作為神植生命最頂端的存在，智慧古樹很清楚人族與神植生命有著本源上不可跨越的鴻溝。在這方面，雙方的見解有著本質的不同，所以神植往往無法揣測和理解人類修士的舉動，這也是神植生命大多對人族持排斥之念，充滿戒備的主因，尤其像他們這種寄身於人類修士世界的做法，在以前絕對是無比瘋狂的行為。

　“智慧，難道，你真的對聖道沒有覬覦之心麽?神植生命可只有你開啟了智慧之門，一旦成功，將會超脫，不生不滅，成為不朽之魂！”萬道樹又刨了一個大坑，它想摸清智慧古樹的真實想法。

　“我有菩提根，自有明鏡心，不會迷失，不敢有須臾忘記自己的使命！”

　智慧古樹悠悠的回答，“菩提道種的本源真義告誡我們，神植生命的使命不容玷汙，所以我也絕不會染指聖道，不過，如果你有這個心，我卻不會阻止，樂於看你最終碰個頭破血流！”

　“哼，你妄想！”

　萬道樹沒有再問，智慧古樹能夠被稱之為四大神樹之首，就在於它傳承了神植道種菩提古樹的智慧烙印，擁有洞察人族識念的能力，在這一點上，它遠遠不及。

　這一次扎根在人類的世界，在沒遇到炎北以前，萬道樹是決計不會相信自己能做出這樣的事的，但事實證明這是一次無比正確的選擇，獲益之大，已經超乎想像。

　……

　久別重逢，故友再見，無疑是生命中最美好的際遇，孤獨了太久的炎北看著浩浩蕩蕩的修士大軍入城，與老爹古霽、洛十天、紀墨荷等人開心的擁抱，內心完全被喜悅填滿。

　“名揚呢，是不是在押後?山河，洛三少又死哪去了，他可有什麽長進?”

　炎北沒有看到名揚，看到洛山河又詢問起損友洛丘，可並沒有人回答，這讓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色，心中有不祥之感。

　“名揚殞落了，昔日天界城城破之際，他為了救墨荷，沒能逃出來！”

　古霽看似淡然，但眉眸間有悲色。

　洛山河可沒他這份涵養，眼圈不由得紅了，“老三的情況和名副道主差不多，突圍之時，為了吸引萬族的生力軍，他闖的是南門，由魔族和獸族鎮守，各佔一半兵力。老三不幸遭遇了獸神，與之惡戰，結果不敵，沒能……沒能殺出重圍，追隨他的洛家族人和道門的兄弟，

也全部殞落了，沒有一個人能逃出來！”

　炎北隻覺得天際炸雷，被轟得識海一片空白。直至此刻他才意識到，天界城滅城之戰，人族必然是遭受了無法想像的重創，這刻回歸的人族同道，都是在那一場浩劫劫後余生幸免於難之人。

　“還有什麽壞消息是我不知道的，一並都說出來！”

　炎北心情大壞，隨後看到眾人都噤聲不語，這樣的反應顯然還有事瞞著他，或者說，還有和他有關的更重要的人殉難。

　炎北看向古霽，別人或不敢說，但古霽這個老爹，一定不會瞞著自己。

　古霽很是平靜的看著他，“實情是，大界天門的高層你能看到的幾乎都在這裡了，秦鼎、賴月河、饒厲，在突圍時選擇押後，拚死為我們爭取了一線生機，都殞落了。鍾離月和秋姿仙，在逃亡的路上被魔族絞殺，都不幸戰死。還有幾位和你較為親近的，一對叫準冠和碧落的道侶，不幸陷落萬族大軍之中，你的那位侍女雷花，在追殺時走散，估計也難逃魔手，確切的說，道門弟子和守禦天界城的其它同道，近七成都沒能活下來，昔日的九大神城的舊城墟，都成了他們的埋骨之地！”

　炎北還沒來得及感傷，結果看到古霽的眸光中多了一絲不忍，顯然，還有重磅的消息不曾道出。

　“一次性都說出來吧，不可能比這個結果更壞了吧?”

　炎北的鼻子發酸，悵然、傷懷，道門的輝煌都已成昨日黃花，許多人音容笑貌只能成為追憶。

　“好吧，你要堅強些！”

　炎北心頭猛跳，古霽竟然這麽說，說明接下來的消息更可怕，甚至會讓他不可承受。

　“你說！”

　他的眸子如水，帶有一絲空明，將自己的情感抽離出去。

　“還是我來說吧！”

　紀墨荷站了出來，讓炎北的臉色瞬間煞白。他最害怕的事情發生，只有雲輕語出了事，才需要紀墨荷來告知，因為她是最好的人選。

　果然，紀墨荷眸子裡滿是心碎的感傷，“萬妖攻城，城破前，輕語執意和我在西城門守禦，結果那裡最先城破，名揚先是救我，後來又去救她，但是都沒能逃出……甚至……沒來得及說出捎給你的話……”

　紀墨荷說不下去了，兩行清淚，終還是滑落下來。

　炎北木然，不可能還有比這更悲慘的結局了，消息一個比一個重磅，如器錘轟心，讓他幾乎窒息。

　“還有……紫衣姑娘也……”

　轟！

　炎北乍一聽紀墨荷接續下來的半句，只聽了個名字，就覺得天幕仿佛塌下來了，眼前一黑，一口精血噴出，什麽都不知道了。

　……

　炎北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頹廢，心中如此空蕩， 酸澀難言，腦海裡滿滿的全是往昔的記憶。

　他想要發泄，摧毀一切，但同時又很清楚，以自己現在的實力，真的這樣做，會毀掉天界城，帶來可怕的災難。

　所以他壓抑，憤怒，如野獸般撕心裂肺的嘶吼，可心中的悔恨苦痛，無法排遣，如同一根刺，一柄劍，扎入心間，痛不欲生。

　曾幾何時，他與雲紫衣和雲輕語二女受緣力牽引，糾纏不清，仙凡兩界的情緣，都不曾辨得分明。

　少年時，他九死一生的從凶莽荒原走出，平生首見雲紫衣，她明眸皓齒的模樣就那般的印入了心間。從青雲問道學宮一同盜取微壤，一同修行，那時，她如同仙女般的姐姐，是他的唯一的親人。

　因為她，他加入雲族，與她兩情相悅，締結婚約，如果不是滄桑巨變，雲族傾覆，兩人徹底失去聯系，應該也是一對令人眼羨心紅的神仙道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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