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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獸》第113章 善人不善
打從八國聯軍禍害了北京城開始,先都不說皇宮大內裡存了多少年的寶物都叫那幫子**的玩意搶走了多少,就連好些四九城街面上能上眼的稀罕物件,也都叫搶了個乾淨!

 天子腳下、皇城根兒,沒遭兵災匪劫的過了小二百年,哪怕是從最不招眼的胡同裡、尋一戶窮到了根兒上的人家,沒準床底下擱著的尿盆子都得是前明時候的玩意。m

 當年八國聯軍進了四九城,那些個茹毛飲血長大的番邦強盜打量著這輩子都沒見識過的富貴場面,那眼珠子全都紅得能點著了蠟燭!

 挑梁的飛簷給撬了、影壁牆上的畫給拓了、金魚缸囫圇個的搬走,桌椅板凳朝著搶來的大車上玩命的擱,就更不提那身上還有裹著錦緞子被面,沉甸甸、鼓囊囊連走道都費勁!

 等得搶了這麽一通收兵回國了這麽一吹,有那沒趕上這一出搶劫的活兒、瞅著旁人手裡那些個搶回來值錢玩意眼熱的番邦強盜,自然後悔得直拿腦袋撞牆!

 可再來搶一回,卻又不知道攢齊整人馬,還得等到了哪年?

 也就有了那腦門子活絡的,花幾個大錢在各自國家買個大夫的文書、教士的虛名,打著傳教、行善的名頭再進了四九城!

 連著好幾場兵災匪劫的下來,都不說是四九城中,中國地面上無端端多出來的孤苦孩童滿坑滿谷,全都是在街上當了伸手大將軍,討吃求活!

 隨便踅摸個門臉,把善堂的名號給掛出去,也甭管供奉的是耶穌基督還是聖女貞德,好賴不拘的收攏了幾個街面上快餓死的孩子在善堂裡打雜乾活,管一口飯吃就行。這也就算是在四九城踢騰開了場面,有了個能出門見人走場面的身份!

 當人面的時候,善堂裡出來走動的那些個番邦洋人自然是低眉順眼,手裡頭死死捏著掛在自己胸前的十字架。開口三句話。必定得吆喝一聲耶穌基督,見著街面上討吃求活的孩子,多少不拘的都得給上幾個大子兒。逢著了番邦神仙過節過生日的時候,那更得開了善堂大門。只要有肯上門吆喝一聲‘大慈大悲耶穌基督’的,立馬就給人一件半新不舊的衣裳,捎帶手的還能給半拉硬邦邦的乾麵包。

 可私底下,就趁著這走街串巷、登堂入室、滿世界吆喝著‘耶穌基督搭救世人’的功夫。一雙眼睛早把四九城裡大街小巷中值錢的玩意看了個通透。

 踅摸個機會,或是欺負人家不懂的、花個仨瓜倆棗的大錢收了人家一件舊家具。回去照著書上面一對,正經是前明時候皇宮大內用過的玩意。哪怕是災荒年間。論著掉到了底兒的實價,都能在四九城裡換一間房!

 或是勾連著些城狐社鼠、貪官墨吏,尋個莫須有的罪名把人家給坑得哭告無門。這時候再擺出來一副能幫著人平事、悲天憫人的面孔上門,言語間就一個意思——把那值錢的玩意麻溜兒的獻給耶穌基督他老人家手下幫閑、也就是在您面前站著的這位洋和尚大人,耶穌基督他老人家自然就能保得您家宅平安!

 要不然.......

 您該是知道耶穌基督還有一傍肩是叫撒旦的?有不肯聽耶穌基督他老人家白話的主兒,末了可就都得去撒旦爺他老人家那兒走一遭!

 那位撒旦爺,可就跟街面上那些個城狐社鼠、貪官墨吏一樣。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兒啊......

 就這麽連怎呼帶嚇唬,外帶著把人家家裡人的小命捏在了自己手心,少則兩天多則半月,那件人家祖傳了多少代的稀罕玩意,也就成了耶穌基督他老人家在四九城裡這位幫閑手中攥著的玩意了!

 除了這些明面上行善積德、暗地裡卻玩命替自己撈好處的番邦江湖混混之外,還有一等醫館、善堂,倒是在四九城裡很有些好名聲!

 也都是供奉著耶穌基督他老人家的畫像、雕塑,也是說不了三句話必定得提耶穌基督他老人家的名頭,可真要是有生了急病的病人、孤苦無依的孩子,這些醫館、善堂裡的人物倒還真是盡心盡力照顧病人、撫養孩子。

 等得那病人痊愈出院了,有錢的您隨手給幾個,沒錢了人家醫館還倒貼給您兩塊錢、捎帶著一再囑咐要拿著這錢買點好吃的補養身子。

 至於那些個被收養了的孤苦孩子,平日裡都聚在善堂裡讀書念經。等得耶穌基督他老人家過生日的時候,善堂大門一開,那些被收養了的孤苦孩子穿著一水兒乾淨袍子,小臉紅撲撲的整整齊齊站成了幾排,張嘴就能唱出來幾曲全是洋文的歌兒來——誰敢信擱在半年前,這些孩子可還是一個大字不識、在街頭伸手討吃求活的......

 就這架勢做派,那都快趕上尋常大戶人家的孩子了!

 都不說四九城裡那些尋常百姓,哪怕是數算著中國地面上的升鬥小民來說,記人恩情、念人好處的規矩,從來都是認真講究著的。

 眼瞅著那幾家正經救人、幫人的醫館、善堂是真在做善事,四九城裡有不少得過人家恩惠的老百姓,也就自然而言的信了人家洋教。脖子上掛著個不拘金、銀、銅、鐵、木做的十字架,手裡頭恭恭敬敬捧著一本聖經,跟著那些善堂、醫館裡的洋和尚主持做禮拜的時候,也格外的虔誠!

 可差不離就從來都沒人琢磨過——就照著那些個醫館、善堂裡治病救人的挑費花銷來算計著,都甭說一年、一個月下來都得是個聽了叫人驚掉了大牙的數目。這也沒見著那些洋和尚出去化緣,更沒聽說過有啥善心大戶樂捐.......

 那這些個醫館、善堂裡治病救人的挑費花銷,到底是哪兒來的?!

 就有一位在善堂中得過好處、整好也在四九城裡花旗國銀行辦差的小碎催,眼瞅著崇文門外善堂當家做主的克林德克大夫,每個月都上花旗國銀行裡領一筆款子做善堂用度,也就好心多嘴的問了一句克林德克大夫——就您這麽個花銷用度,您那大德意志國的善堂大老板,那不得心疼肉疼的?可別因為咱們這些個四九城裡倒霉悲催的人物,把克林德克大夫您也連累得吃掛落?!

 而且......怎麽您大德意志國善堂的大老板,非得用兜轉著找花旗國銀行來給您匯錢?這四九城裡,不是就有您大德意志國的銀行不是?這銀行裡來回的挑費,可真不便宜.......

 而克林德克大夫聽了這話,倒也是和和氣氣地跟人解釋——我大德意志國的善堂大老板有的是錢,都是我大德意志國的大戶善人樂捐的,您就甭擔心這個了!我大德意志國的善堂大老板家大業大,也壓根都不在乎這點銀行裡的挑費......

 就這麽閑話幾句之後沒三兩天,那在花旗國銀行裡辦差的小碎催也不知道怎麽就染了個傷風咳嗽的毛病,兩天下來就過給了全家。請了克林德克大夫瞧過,也沒見著病有好轉。再有了個三兩天的功夫,一家人全都活活咳血咳死在了家裡。

 再照著克林德克大夫說的,這一家人得的怕是肺癆惡疾。既然人已然都去了,那還是趕緊顧著活人的好——家當全都拉城外面野地裡一把火燒了,屋子裡也得灑上消毒藥水,半年內住不得人!

 眼瞅著克林德克大夫忙前忙後的替那碎催一家人操持著身後事,街坊四鄰全都朝著克林德克大夫豎了個大拇指——甭說洋人裡頭沒好人,這位克林德克大夫就是洋人裡的活菩薩!

 可等這事兒了結那天晚上,克林德克大夫屋裡的燈倒是亮了一夜。有在那善堂裡打雜的碎催說,隱隱約約聽著克林德克大夫屋裡傳出來種滴滴答答的動靜,生生的就響到了天明!

 再過得幾天,克林德克大夫再去銀行裡取善堂開銷的時候,也就去了大德意志國在四九城裡開著的銀行。原本在花旗國銀行裡開著的帳戶也悄沒聲地結了,就像是那全家死絕了的小碎催一般,從此再無痕跡!

 擱在善堂裡那些個在四九城裡廝混的碎催人物眼裡,克林德克大夫當真就是個活菩薩般的人物。除了有時候喜歡板著個面孔、拿德國話朝著他那幾個德國手下瞎嚷嚷之外,其他的時候克林德克大夫都算得上是不笑不說話的好脾性人兒。就連善堂裡那些收養來的孩子們,有時候陪著克林德克大夫踢球玩,也敢照著克大夫腳底下使勁踹過去。眼瞅著大人孩子滾成了一堆兒,也都笑成了一堆兒!

 這可就真想不明白怎麽回事.......

 為啥那些克林德克大夫從德國帶過來的手下人,每回見了克林德克大夫,那藍眼睛裡全都是一副怯怯的模樣?

 善堂裡的碎催人物想不明白,跟著克林德克大夫在四九城裡廝混了差不離十年的幾個德國人卻十分明白——明面上的克林德克大夫是善堂裡面主事說話的大善人,可骨子裡,克林德克大夫還有個身份,德國國防軍情報局少校!

 要是再朝著仔細裡分說,那克林德克大夫還有個身份——德國國防軍特殊作戰研究所病毒武器專家!

 就這麽一位披上白大褂就能鑽實驗室培養病毒、抓起魯格手槍就能當街殺人的主兒.......

 在他手底下乾活兒,且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呢!

 尤其是在克林德生氣發火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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