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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獸》第64章 散瘟路數
呲牙咧嘴地喝下一大碗祛瘟的苦藥水,納九爺咧著嘴朝著同樣喝著一大碗苦澀藥水的相有豹搖頭不迭:“好家夥這藥苦得人心尖子都發麻!我說有豹,你這是從哪兒討來的藥方子?喝了這個,真就能防住瘟病?!”

 同樣被那藥水的苦澀折騰得呲牙咧嘴,相有豹朝著納九爺澀聲應道:“是我師傅在關外鄂倫春人那兒得著的方子,說是當年大明朝打高麗的時候就留下來的,一準錯不了!”

 話音落處,從門外小跑進來的九猴兒一邊拿袖子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邊朝著坐在火正門堂口大堂裡的相有豹叫道:“師兄,您叫我送去定福莊老福叔那兒的藥已經送到了,老福叔親手熬的藥給得病的灌下去的,才一炷香的功夫就見了藥效。老福叔說了,等這場瘟病過去了,一定要上門來謝謝咱火正門裡救命之恩!”

 滿意地點了點頭,相有豹回手朝著二進院子一指:“麻溜兒的上二進院子去洗個澡,身上穿著的衣裳、鞋,也全都要拿開水燙過三遍,再找你納蘭師姐討一碗藥喝了去!”

 看著九猴兒一溜煙地奔了二進院子,相有豹卻是湊到了納九爺的身邊,壓低了嗓門朝著納九爺說道:“師叔,有這麽個事兒,我倒是覺著挺邪門的!”

 咂巴著嘴唇,納九爺斜眼朝著相有豹一瞥:“這四九城裡還有能邪門過你的事兒?說出來聽聽?”

 指了指納九爺手邊那空蕩蕩的藥碗,相有豹悄聲朝著納九爺說道:“就我這回跑了一趟定福莊,見著的那些個瘟死的雞鴨,我瞅著不像是尋常的瘟病!就我帶回來那些個瘟死的雞鴨,我想取血配鳥食的時候,看見那血都乾透了!可聽著定福莊老福叔說,那可是剛死了不到一個時辰的瘟雞啊”

 猛地皺起了眉頭,納九爺沉吟著應道:“發病這麽快身上的血不到一個時辰就乾透了難不成,真有人散瘟?!”

 隻一聽散瘟二字,相有豹頓時瞪圓了眼睛:“師叔,我去定福莊的時候,也聽老福叔說過散瘟這話。這散瘟到底是怎麽個把戲?”

 瞄了一眼正在大堂周遭打掃的小徒弟,納九爺也刻意地壓低了嗓門:“要打根兒上說,這散瘟就得是三國那時候的事兒了!曹操征東吳,手下士卒不服水土,兵營中瘟疫四起。這曹操當時就用木排把病死的士卒順水飄到東吳那邊,好懸就鬧得東吳疫病橫行!”

 很有些著急地伸手撓了撓頭皮,相有豹很有些無奈地朝著納九爺苦笑道:“我的個師叔,您怎麽說啥都能扯到五百年前去您就隻說這散瘟在四九城地界上的事兒,不成麽?”

 狠狠瞪了相有豹一眼,納九爺很有些不忿地哼道:“啥事不打根兒上說,你能聽明白半截子話?再後來,這散瘟的手段也就有人學會了,還有些邪門的門派指望著這散瘟的手段騙人斂財!就十幾年前,南直隸就有人借著散瘟的手段,鬧得十來個縣的人都染上了瘟疫,這才搖著草藥鈴鐺去有瘟疫的地界治病賣藥,借機斂財!所以在這四九城地界,但凡是有沒來由的瘟病猛不盯地就冒出來、而且那瘟病還來得特別凶的,那多半就是有人散瘟了!”

 轉悠著眼珠子,相有豹思忖片刻,猛地伸手輕輕一拍桌子:“那定福莊這瘟病,怕不就是有人散瘟?!師叔,這事兒咱們得管管,那可是好幾百口子人命呢!”

 沒好氣地哼了半聲,納九爺搖晃著腦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管也不成了!就你送去定福莊那些藥,已然是壞了散瘟那人的事情!你不搭理這事兒,他也會上門來找你!到時候火正門堂口給鬧得雞飛狗跳的,咱們還怎麽開門伺候玩意?”

 重重地點了點頭,相有豹剛起身要走,納九爺卻又開口朝著相有豹叫道:“先甭著急走,去你胡師叔那兒把這事兒說說!甭看你胡師叔話不多,四九城裡那些個邪門外道的事兒,他心裡都有本帳,清楚著呢!”

 很是好奇地看著納九爺,相有豹禁不住低聲問道:“我胡師叔還有這門功夫?我怎麽瞅著胡師叔一天到頭都說不上三句話,那他是怎麽知道那些事兒的?”

 猛地皺起了眉頭,納九爺難得地朝著相有豹喝罵起來:“你個倒霉孩子打聽這麽明白幹什麽?!讓你去你就去,你師叔還能坑了你?!”

 憋出了一張滿是無辜表情的面孔,相有豹吭哧著朝納九爺應道:“這不是您剛說的,啥事都得從根兒上說起哎唷我去,我這就去!”

 閃躲著納九爺那絕無可能打著自己的巴掌,相有豹一溜煙地竄到了大堂一側的耳房門邊,隔著門簾朝耳房內恭聲說道:“胡師叔,您這會兒得閑不?”

 “進來!”

 “好嘞”

 一挑門簾,相有豹抬腿進了耳房,朝著端坐在一張長條書案後的胡千裡一點頭:“胡師叔,有這麽檔子事兒”

 微一擺手,胡千裡冷著嗓門朝相有豹說道:“甭廢二遍話了,我都聽見了!”

 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相有豹回頭看了看低垂著的門簾,這才轉身朝著胡千裡叫道:“我跟納師叔說話的地方離著您這兒少說有好幾丈遠,這還隔著個門簾,您怎麽就能”

 冰冷的面孔上不帶絲毫的表情,胡千裡抬手取過了一支毛筆,一邊低頭在一張白紙上寫字,一邊悶頭朝著相有豹說道:“火正門裡伺候黃皮子、地鼠的活兒裡,就有一門功夫,叫‘諦聽’!你師傅沒跟你說過?”

 搖了搖頭,相有豹訕訕地朝著胡千裡應道:“師傅就提過一句,說火正門裡有九聽十八望的功夫!倒是教過我在老林子裡尋鬥獸時候用的‘聽風’、‘望道’,其他的”

 微微一點頭,胡千裡一邊慢條斯理地在那張白紙上寫著字,一邊依舊是冷著嗓門說道:“火正門裡九聽十八望的功夫,誰都沒學全!你師傅學了‘聽風’、‘聽水’、‘聽步’,這都算是火正門裡能挑大梁的能人了!這‘諦聽’的功夫,講究的是童子功的功架底子,你如今已經學不成了!要不然學成了‘諦聽’,一條街上的人都在說話,你都能聽明白每個人在說啥!”

 吐著舌頭扮了個鬼臉,相有豹裝出了一副後怕的模樣,咕噥著朝胡千裡笑道:“還好我沒在背後說您的閑話,這要不然”

 冷哼一聲,胡千裡抬頭朝著相有豹說道:“也不必瞞你,你嬸子當年是書寓出身,惡習頗多,來往人等之中,自然是三教九流、稂莠不齊!聽得多了,這四九城裡的鬼蜮伎倆,也就了然於胸!你和納師哥說的這散瘟的勾當,能從中得利的人我都寫下來了!尤其是”

 用毛筆在白紙上書寫的人名中劃了個圓圈,胡千裡拿筆杆指點著那個劃了圈的名字說道:“這人說起來,也還算是我火正門中前輩!如果這事情是他做下的,那你多加小心!”

 雙手接過了胡千裡寫了三個名字的白紙,相有豹一邊默默記著那些人名和寫在人名後的地名,一邊曼聲朝著胡千裡說道:“這位賽東青,這算是人名,還是綽號?”

 半閉上了眼睛,胡千裡很有些不耐煩地應道:“姓賽,原來在火正門裡伺候過幾隻海東青,一雙眼睛上也有點功夫,就給自己取了這麽個名號!當年擠兌你師傅逃出四九城的人裡面,他算一號!”

 眼看著胡千裡擺出了一副逐客的模樣,相有豹隻得朝著胡千裡點頭為禮,轉身出了耳房。

 才出耳房,從二進院子裡猛地就傳來了九猴兒殺豬般地嚎叫聲:“這可是把我燙死了師姐饒命啊我服軟了成不媽呀”

 好奇地循聲走進了二進院子,赫然在目的便是九猴兒連人帶衣裳地被人扔進了一口空著的大缸裡,而站在大缸旁邊的納蘭正拿著個瓜瓢,一杓接著一杓地將冒著白氣的熱水朝著已然快要漫出來的大缸裡添了過去。

 朝著被燙得哭天喊地的九猴兒一呲牙,相有豹慢悠悠地走到了大缸旁邊:“我的九猴兒爺,你這又是玩兒哪一出啊?叫你洗澡燙衣裳,你這是弄擰了吧?連人帶衣裳一塊兒燙了省心不是?”

 渾身上下的皮膚都叫滾熱的洗澡水燙得赤紅,平日裡見著了相有豹就沒了個正形的九猴兒哭喪著臉,只顧著朝站在水缸旁的納蘭打躬作揖:“我錯了師姐您饒了我這一遭”

 冷哼著又朝著水缸裡添了一杓熱水,納蘭輕輕地一跺腳,伸手擰著九猴兒的耳朵,把九猴兒朝著滾熱的洗澡水裡按了下去:“叫你好的不學,就學了個貧嘴!這回先叫你長長記性,再要有下回我拿開水涮你!”

 扔下了手中的瓜瓢,納蘭也不搭理走到了大缸旁的相有豹,只是自顧自地扭頭朝著夥房走去。

 有些愣怔地看著納蘭的背影,相有豹嘬著牙花子扭頭朝著正在水缸中撲騰的九猴兒問道:“這又算是怎麽回事?”

 哭喪著一張臉,九猴兒一邊朝著水缸外面趴,一邊朝著相有豹磕磕巴巴地說道:“不就是跟師姐逗了幾句悶子,說師哥您從定福莊回來的時候是不是也要師姐給您燒熱水,仔細把您也給涮乾淨了好領回去擱屋裡”

 抬腿把幾乎要爬出水缸的九猴兒再次踹回了水缸裡,相有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朝著在水缸裡撲騰的九猴兒叫道:“我的個九猴兒爺,您倒還真是什麽都敢朝外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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