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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道國》三百八十九 灼灼其華
在接下來的幾天,劍閣守兵向關外的益州兵馬發動了幾次突襲。
  龐德固然是勇悍無雙,陳調也猛地讓人難以置信。
  原本他的實力也就是和諸校尉一個級別,這次不知是吃錯了什麽藥,竟然勇力倍增,屢屢衝陣。
  而且讓庾獻覺得有些不妙的是,陳調突襲的目標似乎從毀掉妖桃,阻止妖桃成長,變成了襲殺自己。
  有一次庾獻尚在蓬蘆之中,便被陳調衝殺過來。
  好在庾獻這邊有星妖師重點照顧,陳調尚未衝到跟前,就被打退。
  庾獻有些費解,就算沒有他主持儀式,也會有其他鶴鳴宮的道士來做此事。若要破壞益州軍的奪關計劃,毀掉那妖桃,阻止那妖桃複蘇,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
  夜間的時候,庾獻愈發能清晰的感受到妖桃附近那類型情緒的波動在增加。
  庾獻仔細感受這難得的修道體悟。
  可惜重玄子沒有明示,庾獻也不知道要思考的方向,每每總是一無所得。
  隨著那妖桃慢慢複蘇,庾獻也發現了另外一個現象。
  桃樹上的桃花慢慢變得稀少。
  雖然劉焉祭拜之後,仍然有大量的桃花掉落,但是已經不像是之前的桃花瀑布那樣讓人窒息。
  庾獻心中有些猜測。
  莫非隨著劉焉祭拜,逼迫它生長,以後這妖桃將會越來越難以繁衍?
  難怪此事需要有大氣運的人來做。
  這件事確實太過折損陰德。
  庾獻想著,依舊將落地的桃花吹入劍門關內。
  這已經是庾獻重要的攻心方略。
  只要持續的給劍閣守軍壓力,隨著桃樹越來越巨大,他們遲早會意識到劍閣已經失去天險,隨時都會陷落。
  益州軍已經頓兵城下許久,如果能兵不血刃的奪下此關,可以極大的提振士氣。
  這一日,劉焉走後不久,龐德再次來攻。這次出城的兵馬眾多,讓防守此地的呂常跟著緊張起來。
  庾獻猜測陳調八成還要來打自己,他索性不離戰場,直接在桃樹下等待陳調。
  星妖師在戰場上見庾獻不動,直接驅動南蠻象來到庾獻跟前。
  兩人所料果然不錯,等龐德將益州軍的陣線撕開,陳調就一馬當先向庾獻衝來。
  星妖師笑嘻嘻的問道,“國師,你怎麽得罪這個小家夥了?”
  庾獻自己也莫名奇妙。
  說起來,庾獻對這家夥還是有些好感的。
  他淡然說道,“抓住問問便知。”
  看著陳調越衝越近,庾獻的身軀慢慢強壯,肌肉鼓突,身高也拔高了一尺。
  陳調見庾獻做好了迎戰準備,索性也不遮掩,直接大喝道。
  “不義妖道,還不受死!”
  脾氣還挺衝。
  庾獻有之前的幾次交手經驗,打起陳調來一點也不虛。
  兩人就像是早有呼喚的野獸一樣狠狠的對撞在一起,在桃樹之下大打出手。
  庾獻道袍烈烈出手狠重,陳調挾怒而來不惜身命。
  短短時間,彼此就交手十余個回合。
  庾獻見陳調沒用那邪門的術法,當即再無顧慮,毫不猶豫的用出了“周公入夢術”。
  強控出手,陳調措不及防,身子一晃就摔倒在桃樹之下。
  庾獻大喜,連忙上前拿人。
  就在這時,一旁觀戰的星妖師忽然尖聲提醒道,“小心!”
  庾獻飛快四顧,卻沒發現任何異常。正狐疑的看向星妖師,這時卻猛然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影子之中。
  影子?
  庾獻飛快地抬頭,就見一隻巨大的如同穹蓋的鷂鷹正在下降。
  那鋒利的爪子,微微張開,閃耀著危險的光芒。
  星妖師用力的敲打著胯下的南蠻象,那巨象被星妖師催動,邁開大步子向庾獻所在的地方衝來。
  庾獻這會兒哪還顧得上捉拿陳調,他連忙催動殺伐之力開啟了“人馬如龍”。隨後以極快的速度向星妖師衝去。
  庾獻的速度對於那巨大的鷂鷹顯然有些微不足道。那巨大的陰影只是稍微改變方向,就仍然籠罩下來。
  好在星妖師反應的極快,她直接在象背上現出原形,變為一支數丈長,顏色灰白的大蛇。長長的蛇尾敏捷的探出,將庾獻卷了過來。
  那鷂鷹見星妖師現形,發出興奮的唳叫,隨後加速向星妖師落了下來。
  星妖師護著庾獻往巨象之下一躲。
  那巨象也注意到了天空中的敵人,憤怒的將長長的獠牙向空中挑去。
  巨牙利爪相撞,空中那巨大的鷂鷹抵受不住,連接翻滾數下,重重的砸落在地。
  從那鷂鷹背上,忽然跳出個彪悍驍勇,手執利斧之人。
  早就注意著這邊戰鬥的呂常見了驚怒交加,口中大罵道,“陳超,你竟然敢反!”
  陳超聽了此言,遠遠看了呂常一眼,哈哈一笑道,“往大了說,我是朝廷之臣。往小了說,還有任太守在上。我反哪個?”
  庾獻在旁聽了心中一凜。
  這就是陳超?
  如果按照歷史原本的走向,這人應該是在劉焉奪下漢中之後,才追隨任歧叛亂,怎麽會在這時候投奔了漢中軍?
  這中間出了什麽變故?
  任歧的態度又是如何?
  星妖師卻沒那麽多想法,她重新化為人形,嘶嘶尖叫著,騎在南蠻象上向陳超逼近。
  陳超不慌不忙的看著星妖師,口中笑道,“今日還不是教訓你們的時候。”
  說完,口中呼哨了一聲。
  那在地上翻滾的鷂鷹,勉強起身,撲騰著翅膀向陳超飛來。
  陳超從地上拽起已經接近蘇醒的陳調,身子一翻,上了鷂鷹,直接飛入劍門關中。
  龐德見狀,也不再糾纏,掩護著出關的兵馬,退回關城之內。
  庾獻和呂常一碰面,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庾獻開口問道,“陳超在這裡,那任歧呢?”
  庾獻有些懷疑陳超的叛亂跟陳調小兒有些關系,但畢竟在歷史上,陳超和任歧也不是什麽安分人物。
  到底真相如何,誰也不好說。
  呂常斷然說道,“國師說的有理,我這就去向州牧示警,隨時警惕任歧的兵馬調動。”
  庾獻又囑咐道,“還望呂將軍派人知會我師父一聲,就說我有事向他請教,希望他能來關前一趟。”
  呂常自然不會推辭。
  此時時間已經不早,庾獻估摸著恐怕明天重玄子才能趕來這裡。
  他消耗了不少精力,徑自回蘆篷安坐。
  等到夜色落下,庾獻再次起身,前往法壇為妖桃匯聚四方生氣。
  這次,庾獻能夠越發明顯的察覺到妖桃的情緒波動。
  恍惚間,庾獻仿佛聽到了一位女子在樹下輕歎。
  一截枯枝,思緒就憑空出現了。
  世界這般奇妙。
  思及自身,難道不也是這般如此嗎?
  到了第二日正午,重玄子才和祭拜妖桃的劉焉一起趕來。
  劉焉的臉色極差,顯然陳超的叛亂給了他不小的衝擊。
  庾獻向重玄子微微施禮,準備等儀式完成之後,再去請教。
  這次的祭典進行的極快。
  庾獻有心事在身,劉焉也已經迫不及待要盡快打破劍閣。
  他受困於劍門關太久,陳超的叛亂已經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等到祭典完成,依舊是滿樹桃花落下。
  只是上面的桃花數量,已經大不如前。
  重玄子老道似乎察覺到什麽異樣的地方,他伸出手掌,接過一朵桃花。
  打量了許久,幽幽歎道,“自明日起,這妖桃無需祭拜了。”
  庾獻莫名奇妙,向老道問道,“這是為何?”
  老道將手中花朵碾碎,攤在掌心。
  “這妖桃已經分出陰陽,桃花之中再無雄蕊。”
  庾獻聽了眉頭微皺,卻也隻道一句,“原來如此。”
  庾獻略微有些體悟,當即不再向重玄子請教。
  每人有自己要領悟的道,只要有了種子,等它靜靜萌芽便是。
  劉焉對不再祭拜的事情倒很是滿意。
  他已經明白這是折損陰德的事情,之前為了王圖霸業,他別無選擇。
  劉焉並未向庾獻過多吐露軍機。
  隻提了一句,任歧在聽說陳超叛亂之後,孤身一人前來請罪。
  庾獻對此沒有太多期待。
  這不過是一種政治上的宣示罷了。
  劉焉如今形勢糟糕,任歧還有賈龍這個強援在外,無論劉焉多麽想借機鏟除犍為郡的本土派,這都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恐怕任歧不但毫發無傷,還會得到來自益州牧府的宣慰。
  陳調上次的突襲終於讓他認清了現實,第二日一整天,劍閣之內的兵馬都沒有再次出關。
  唯一讓庾獻有些意外的就是,到了正午的時候,妖桃之上依舊開始慢慢開花。
  庾獻擔心仍有什麽變數,親自爬上桃樹查看花蕊。
  好在陰陽已定,便成規則,並未出什麽差池。
  就在庾獻認為,後續的時間不過是慢慢等待的水磨功夫時,意外再次發生。
  滿樹的桃花依舊掉落,在桃樹之下繽紛的鋪滿一地。
  這讓庾獻大為不解。
  妖桃已經自定陰陽,那劉焉也就沒了拜祭的必要。
  可是既然沒有了這個儀式,這些桃花為何依舊會墜落滿地?
  庾獻思索良久,沒得到什麽結果。
  又過了一日,桃花再次於正午盛開。
  桃花的數目雖然在大幅度減少,但開的芬芳撲鼻,香氣越發濃鬱。那明豔的桃花灼灼,色彩鮮豔如火。
  庾獻站在樹下靜靜看著。
  桃花再次落滿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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