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如同決堤的洪水湧入城內。
等待它們的卻是一座空城。
寬闊平坦的街道看不見半個人影,亭台樓閣空空如也。
不只是沒有人,很多器物貨品都被搬走。整座城空曠蕭索,籠罩在一片寂靜中。
嗜血的欲望無處發泄,妖獸盡皆躁動,憤怒的獸吼此起彼伏,驚起遠方山林中飛鳥無數。
妖獸將怒火對準了城中遺留下來的建築,一座座房屋被踏成廢墟,一棟棟樓台被掀翻摧毀。
眼看象征了毀滅與破壞的潮水轉眼間蔓延了槐英府的半數之地,上空突然響起一聲低沉短促的嘶吼。
一隻身披尖刺硬甲、四肢短粗的妖獸騰雲駕霧浮在半空,低頭俯瞰下方。
聽到這隻妖獸的嘶吼後,獸潮陡然停滯,一隻隻妖獸收回邁出去的蹄爪,施放到半截的神通也被打散,旋即俱是仰頭望向上空。
成為無數視線焦點的那隻妖獸凝目於槐英府即將被獸潮覆蓋的中心廣場上,自言自語道:“奇怪,這種感覺是……”
下一刻,它獸瞳驟縮。
“不好!”
澎湃的靈力自它體內爆發,擰成一股向廣場轟去。
然而在靈力與廣場地面接觸的那一瞬,地面先一步亮起了光芒。
光芒凝成的線條在廣場上瞬間勾勒出玄奧複雜的圖案,圖案不斷往外延伸,那些被毀壞被踐踏的建築和街道之下,亦是可見圖案的形狀。
轟擊廣場的靈力沒有對廣場造成明顯的傷害,僅僅是使那些圖案黯淡了一瞬,頃刻又變得更加明亮。
四面八方傳來震耳的轟鳴。
那隻十級妖獸隻來得及用神通護住底下的一部分妖獸,緊接著,數不清的巨大光刃形成,天上地下到處飛旋,對槐英府本身和獸潮展開了無差別攻擊。
天地間下起了豔麗的血雨。
殘余的建築像是油脂遇到燒紅的利刃般被順滑地切開,獸潮中低階妖獸的身軀亦如是。
飆飛旋轉的光刃擊中十級妖獸滿布尖刺的硬甲,“嗆”的銳響中被彈飛開去,沒能留下半分印記。十級妖獸卻是大怒,密密麻麻的尖刺自硬甲上射出,每一根都追蹤一枚光刃而去,將光刃釘刺穿透。高空中亦是生出數不盡的尖刺虛影,天外飛石般撞向大地。
轟隆隆的巨響聲裡,構成圖案的光芒徹底黯滅,整座槐英府完完全全地化作了頹垣荒塹。如果說之前獸潮只是搗毀了城的表面,那麽眼下就相當於裡裡外外地被犁至稀爛,變成了一塊廢地。
然而十級妖獸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除了被它護住的部分妖獸,踏入槐英府區域的獸潮可謂傷亡慘重。盡管死的都是修為較低的妖獸,並且很快就會被補足,但這依然使它惱怒不已。
“太初觀這群混帳!”
它大罵道。底下存活的妖獸本是驚魂未定,又被它此刻散發的凶威震懾,俱是獸軀發軟,忍不住作出匍匐之勢。
見狀,十級妖獸喉嚨裡滾出一聲高亢渾厚的吼叫,叫聲中挾帶了某種能量,重新激起了妖獸們的凶蠻戰意與殺戮之欲。
殺意再度在獸潮中凝結,後方源源不斷湧來的妖獸飛快地補上了缺口,仿佛無窮無盡。
浩浩蕩蕩的獸潮以摧枯拉朽之勢在槐英府的周邊區域內席卷而過。不僅是城,山嶺、河流、谷地、平原,每一處都擠滿了妖獸。
它們接近了下一處轄地。
遠遠的便可看見又一堵高聳入雲的光壁屹立在城牆之上,然而這次,想要破開光壁就沒那麽容易了,只因,光壁之後,湧出了另一股洪流。
那是各色流光匯成的激流,龐大的飛舟及其它多人馭使的大型法寶在這片流光海洋中緩緩航行,高高在上地睥睨獸潮,威嚴不可侵犯。
化身流光的太初觀門人齊聲呐喊,聲音直入雲霄:
“殺!!!——”
……
因母貝異變之事,鏡映容去找了余閑,欲告知她下一批珍珠的交易需要延後。不過余閑正當閉關,因此出面的是她的道侶沈沛。
沈沛臨時從丹閣趕來,冷若冰霜的面龐難掩疲憊,但在面對鏡映容時,他仍是勉強扯起了一抹禮貌性的笑,道:“珍珠的事沒有關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機會煉製高階丹藥,暫時也就用不上那麽好的珍珠了。”
鏡映容:“你們忙於大批量地煉製中低階丹藥。”她用的是肯定句。
沈沛點下頭:“中低階丹藥消耗最快,高階丹藥目前宗門庫存足夠。”
他剛說完,忽然被人從後面撲上來抱住。
“沛兒!”
余閑雙臂箍住沈沛的腰身,臉在對方後背上亂蹭。
沈沛驚得一下子忘記推開她,道:“你不是閉關嗎,怎麽出來了?”
余閑:“我正好有事要跟鏡師妹談,終於等到她回來——你腰怎麽又細了?瘦了這麽多?是不是那個丹癡又壓榨你勞力?”
“不許說閣主壞話,”沈沛回過神,漲紅臉扒拉起腰上的手,“鏡師妹還在這兒,你別亂來。”
鏡映容:“我不介意。”
沈沛:“我介意!鹹魚你給我放手!”
被重重踩了一腳後, 余閑戀戀不舍地松開手,正色道:“趕緊去休息,你的神識損耗太大了。”
沈沛一愣,而後輕輕搖頭,道:“沒事,我還能再撐一陣。”
余閑歎了口氣,道:“撐什麽撐,丹閣又不是少你一個就運轉不了。快去快去,聽話,不然我就打暈你扔床上撕開——”
“余閑!”
沈沛幾乎跳起來,狠狠地瞪了余閑一眼後終是妥協道:“好,我去休息會兒。你……”
他眼中流露出關切,“閉關中斷,會不會有影響?”
“沒事兒,不是突破境界,斷了就斷了,”余閑大咧咧地擺手,“現在不出,再過不久掌門他們也得叫我出關。”
沈沛這才放心離開。
余閑目光轉向鏡映容,笑容裡似乎別有深意:“鏡師妹,你修為提升挺快啊,金丹蹦元嬰。”
鏡映容眨眨眼:“你也突破到了返虛。”
“這得多謝你。”
余閑摸摸鼻子,踮起腳,視線越過鏡映容,落在她背後的極煞劍上。
“那什麽……我能碰碰你的這把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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