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源氏重工地下實驗室內。
武聖投影以壓倒性的力量將酒吞童子鎮壓,酒吞童子舉起雙臂竭力抵抗,鮮血從綻裂的傷口中滑落。
雖然酒吞童子的樣子很慘,不過實際上路明非並沒有打算乾掉他。
他才來日本兩天,就遇到了兩隻妖怪,那個傳承者到底傳法了多少次,這鬼地方到底隱藏著多少妖魔都是未知數,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會少。
況且他也不是什麽嗜殺之人,就算是妖,只要不傷人不害人,他也不會非要去降妖除魔,這次來日本,他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妖怪誕生的源頭,其次是要給被殺害的姚霜父女報仇,所以嚴格來講他的必殺目標只有一個。
對眼前的屍妖毫不留情是因為它身上纏繞著明晃晃的人類血氣,有這種新鮮且濃鬱的血氣,再加上其身為屍妖的特點,必然是因為近期內食過人,屍妖不過是一具成妖的屍體,是沒有血的,那些從他傷口裡迸濺出來的鮮血,都來自於被他蠶食的人類。
縱是說殺人還有可能是出於自衛或者路見不平之類的原因,但妖怪食人必然是罪無可赦的。
一擊之間,難以察覺的隱晦法力鑽進屍妖龜裂的臂骨中,有化入全身,形成只有路明非能感知到的印記。
當初他放走提爾時就在提爾身上留下了印記,準備以後有時間把煉金武器提爾鋒回收,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回收提爾鋒,現在就又用上了。
被武聖投影壓在身下,酒吞童子清秀的臉龐因為內傷泛起不正常的潮紅,艱難地開口道:“我……見過。”
“他是誰?”武聖投影問道。
“不……不知道。”酒吞童子喘了口氣,艱難地回應。
“不知道?”武聖投影語氣微微上挑,下壓的力量再重三分,隱約能聽到酒吞童子身軀不堪重負的聲音。
“他打傷了我,我逃掉了,”酒吞童子連忙解釋道,“我只看到了他的樣子。”
沉默片刻,武聖投影拿開手,“滾吧。”
“……謝謝。”酒吞童子癱倒在地上。
日本的妖怪之間應該是有聯系的,他在酒吞童子身上種下了法印,能夠監視他的動向,暫時先放他一馬,說不定他會去找其他妖怪,到時候就能掌握更多的信息。
等到搜集到足夠多的信息,路明非再親自出手乾掉這隻屍妖。
殺人而食其血肉,不管是出於什麽理由,這種妖怪都必須得死。
不再去看酒吞童子,武聖投影轉頭看向其他兩人一龍一妖。
除了夏彌不知道為什麽跑到這裡來了之外,其他三個他都有點在意。
那隻帶著狐狸耳飾的妖怪就不用說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妖怪,學院的任務都是附帶的。
那個混血種……看那張適合女裝的臉,路明非可以用嘯天未來一個月的口糧擔保,這個人絕對和源稚生有點血緣關系。
還有那個研究員,他現在愈發覺得那個研究員魂魄古怪了,只是他畢竟用著武聖的投影,在神識上本來就不便發揮,尤其現在還要盡量少動用神識,就更難發現什麽端倪了。
還好嘯天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妾身玉藻前。”玉藻前依舊是一副甜美可愛的jk少女樣子,對著武聖投影行禮,“不知道閣下來此……”
“清理垃圾。”武聖投影轉頭看向巨型魚缸。
赫爾佐格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
“你血統好像很高,”武聖投影轉頭看向源稚女,理所當然地開口道,“借點血。”
源稚女沉默幾秒。
以他的性格,如果有人敢這麽跟他說話,他一定一刀砍過去,但這次……
看了看腳邊深深凹陷下去的大坑,他抬起刀刃,隔開手掌。
鮮血順著刀刃滑落,血腥氣蔓延開,巨型魚缸裡的蛇形死侍們在水中仿佛都嗅到了血氣,都衝到玻璃牆前,抬起鋒利的長爪在玻璃上撕撓,迫切地想要衝出來。
“多謝。”武聖投影點頭。
源稚女沒有說話。
今天他受到的衝擊和打擊都有點大。
武聖投影走到玻璃牆前,伸出手掌貼在牆上。
內勁湧動,順著手掌傳導進玻璃牆中,再傳導進水裡,水頓時化作鋒利的鏈劍,幾隻離手掌比較近的死侍渾身一顫,被水流撕扯成數節。
血從屍塊上如霧氣般升起,它們身邊的同類立刻撲上去,各自一口咬住某塊血肉撕扯,一塊屍身上就咬著十幾頭死侍,死侍們身後蛇形的長尾卷曲舒展,在水中像是一朵長著鱗片的詭異海葵。
“咦惹~”一旁的玉藻前望著這一幕頓時露出嫌惡的表情。
源稚女則是望著武聖投影貼在玻璃牆上的手掌陷入沉思——他是怎麽做到的?言靈嗎?但如果這是言靈,那之前他秒殺酒吞童子的時候難道沒有用言靈?
然後他就看到,武聖投影的手掌用力一按,玻璃牆上頓時以他的手掌為中心展開了大片雪花般的裂縫。
但這些裂縫全部都龜縮在一個離地面半米高,直徑三米左右的圓中,沒有一丁點蔓延出去,乍看之下像是玻璃牆上貼了一張規整的白色圓片。
裂縫破碎,魚缸中的水傾瀉出來,淹沒了武聖投影,但那兩米四的雄壯身軀紋絲不動地站在水流中,有了出口,水裡的死侍們頓時向著唯一的出口撲殺過來,而擋在出口前的巨漢自然被他們當成了血食。
他在做什麽?一個人赤手空拳擋在這麽多蛇形死侍面前,就算是穿著鐵甲也會被撕碎吧?
源稚女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的認知裡,就算是全副武裝的皇,同時面對十頭蛇形死侍都會非常危險,就算這個人比皇更強,難道還能對抗上百頭死侍嗎?
就在源稚女心念電轉之間,死侍已經順著傾瀉而出的水流衝在最前面的死侍屬於頗為強壯的類型,從頭到尾約有三點五米長,鱗片下筋肉虯結,面容卻像是清秀的少女。
它的眼中流露出對血肉的渴望,沒有使用長度超過三十公分的利爪,清秀的少女面孔從耳根裂開,幾乎張開到一百八十度,對著武聖投影狠狠地咬下去。
拳頭帶動水流,水流化作利箭,從喉嚨刺入,在脊椎裡炸開。
張開大嘴的死侍在水中被從內向外撕成碎片,水流帶著血和碎片流出來,給地上的積水染上血色。
死侍含不畏死,第一頭死侍的慘死並沒有嚇到其他死侍,剩下的死侍繼續向前,對著武聖投影貪婪的張開嘴或者揮動利爪。
武聖投影的手在水中揮舞,像是握住了水流化作利劍,無數水流利劍在直徑三米的洞口化作劍陣,每一頭敢接近的死侍都在劍陣中化作彌漫血色的碎片,被巨型魚缸內源源不斷的水流衝刷出去。
武聖投影堵在洞口前,像是一座絞肉機,流經他身體的水流已經變成了深深的血色,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無數死侍的碎片被水流衝出來,實驗室裡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血水,濃鬱的血腥氣彌散開來。
赫爾佐格在武聖投影身後看著他,眼睛越來越亮。
太完美了,這是何等完美的身體,何等強大的力量!他的血統該有多麽高啊!這個世界上還能有比他更適合當容器的混血種嗎?
和他一比,源稚生、源稚女,甚至是繪梨衣仿佛都變成了瑕疵品。
至於武聖投影是偽裝身份的純血龍這一點,赫爾佐格根本沒想過——龍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呢?
不知過了多久,水池中只剩下了十幾頭死侍,哪怕已經沒有了智慧,但是在這一邊倒的凶殘屠殺中他們依舊感受到了本能的恐懼,生存的本能戰勝了對自由和血肉的渴求,讓他們遠遠地離開出口,不敢再接近。
沒有了死侍赴死,水流重新變得清澈,衝淨了沾染在武聖投影身上衣服上的血水。
眼看這幾頭死侍不來送死,武聖投影眉頭一抬,就要主動走進去處理他們,玉藻前卻突然開口了。
“閣下等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話,剩下的這些,就讓妾身來處理吧,正好妾身也不太喜歡這些東西。”
玉藻前走到武聖投影身邊,小心翼翼地避開衝出來的水流。
源稚女這才注意到實驗室裡的血水已經積到了腳腕深,而玉藻前竟然是站在水面上的!
略有幾分驚訝的看了玉藻前一眼,路明非點頭。
抬手摘下自己的耳飾上的兩隻狐狸耳朵,原本毛茸茸的嫩黃色狐耳頓時變成兩枚淺金色的三角形金屬飛鏢,玉藻前信手一拋,兩枚飛鏢化作金色的流光,在水中流轉穿梭,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死侍能夠反應躲避了,只是片刻功夫這十幾頭死侍也變成了十幾具殘破的屍體。
兩枚金色的飛鏢重新飛回玉藻前手中。
她捏著飛鏢的尖端,踩著水“嗒嗒嗒”跑到實驗室裡的洗手池前,打開水龍頭仔細的把金色飛鏢衝洗了幾遍,又從百褶裙口袋裡掏出紙巾擦乾。
淺金色的飛鏢重新在她掌心變成嫩黃的狐耳,被安回發飾主體上。
源稚女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還有……這種言靈?
還是他昨天晚上跟櫻井小暮在一起時是太過劇烈,體力消耗過大所以不知不覺睡著了,現在是在做夢?
“嗚嗷——”
高吭的嚎叫響起,武聖投影打通的通道裡一道漆黑的身影落進來。
“搞什麽啊?打麻將嗎?都快夠湊兩桌了。”夏彌吐槽道。
比猛虎更加高大的巨狼昂首挺立,緩緩走向實驗室,身上靜靜燃燒著漆黑的火焰,毛發末梢上蒼白的灰燼不斷地飄又再生,足爪落在地上,混凝土融化成岩漿印痕,行走之間修長的脖頸轉動,黃金瞳顧盼之間流露出睥睨萬物的王者霸道。
夏彌陷入了沉默。
剛剛給自己帶好耳飾的玉藻前呆呆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大妖,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略顯慌張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和衣角,視線四下遊移,刻意避開這道燃燒著漆黑火焰的身影。
【嘯天,記住那隻狐狸的氣息,今晚之後悄悄跟蹤她。】
路明非悄然給嘯天傳音。
【汪!】嘯天以傳音回應。
這才是嘯天真正的本相,之前零在客廳裡看到的壓抑了力量的等比例放大不同,如今的嘯天相比於犬更像是狼,高大的身軀,雄健的胸肌和四肢,雪白的利爪,燃起烈焰的……除了一雙黃金瞳外,此刻嘯天的本相身上幾乎沒有半點和真身相似的地方。
實驗室的門對於比猛虎還要高大雄壯的嘯天來說有些太小了,他走到門前,硬生生地穿進來,毛發所過之處無論是金屬門框還是混凝土牆壁都被燒紅熔化,等到嘯天走進實驗室裡,它身後的實驗室大門已經面目全非地向下流淌著燒紅的液體,卻絲毫沒有沾染在嘯天的毛發上。
源稚女猶豫了一下,用斷刀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下。
嗯,疼的,不是夢。
源稚女心道。
如果說現場誰最震驚,必然是源稚女無疑。
可如果問誰最興奮,那就得是操控著研究員影武者的赫爾佐格了。
他是真沒想到,今晚上天竟然這麽眷顧他,不僅見到了比源家兄弟和繪梨衣更加適合做容器的混血種,而且還出現了這麽一頭奇異強大的亞種龍獸。
相比於今晚的收獲,這些死侍的損失反倒不怎麽重要了,反正試驗資料和基因樣本他都有備份。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這個地方被源稚生發現後,他的橘政宗身份有點難以解釋。
想到這裡,赫爾佐格難免有幾分煩躁。
雖然表面上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情緒,但是魂魄的變化卻反映了他情緒的變化。
不同於不便動用神識的路明非,真身來此,而且進入本相狀態,力量提高到極致的嘯天立刻注意到了赫爾佐格靈魂和情緒上的細微變化。
【汪!】嘯天對著路明非傳音。
酒店臥室床上,路明非了然地點點頭,這個研究員果然被人以某種辦法驅散了部分魂魄,然後身軀又被其他魂魄擠佔進來操控了,這可以算是一種原始且邪惡殘忍的傀儡術。
【汪汪!!】嘯天繼續道。
嗯?路明非微微皺眉。
嘯天說這個研究員傀儡的魂魄氣息,和他們白時天見到的蛇歧八家大家長橘政宗很像?!
雖然早就懷疑蛇歧八家內部有高層搞事,但聽到搞事的是蛇歧八家的最高領袖,路明非還是有些驚訝。
不過這也就說得通了,難怪源氏重工下面能瞞著源稚生建立如此隱秘的實驗室,蛇歧八家的最高領袖大家長親自站台,那能建不起來嗎?能瞞不住嗎?
可源稚生好像挺信任橘政宗的啊……難道是被這個道貌岸然的老硬幣給騙了?
【汪汪汪!!!】嘯天繼續道。
什麽?
如果說之前只是稍微有些驚訝,這次嘯天透露的信息就完全出乎路明非的意料了,甚至讓他操控著在現場的武聖投影傳音重新確認了一遍。
【嘯天你說橘政宗身上有疑似精神分裂的跡象,表層的主意志下還壓製著一個微弱掙扎的新生意志?你能確定嗎?】
【汪!】嘯天斬釘截鐵地回應。
它身為大妖級犬妖的嗅覺可不只體現在物理和氣息層面上。
酒店臥室裡的路明非抬起手摩梭著下巴,若有所思:“蛇歧八家的大家長居然是潛在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這就有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