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白衣卻道:“好大膽的東西,難道這裡我來不得?由得你在這裡指手畫腳?”
還沒等那個廚子跪下,陌白衣又道:“還不趕緊滾?”
跪到一半的廚子連連應是不止,慌忙起身,剛要回身準備拎起那桶,就覺得眼前眼冒金星,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麽回事,就一頭栽倒了下去。
他身體頗為龐大,倒下去的聲音沉悶,很快吸引來一個路過的小夥計,那個小夥計也拎著一個木桶,看到那個廚子倒地,慌忙上前,他上前之後的第一反應並不是查看廚子的情況,而是著急的檢查木桶的東西,見完好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開始檢查倒地的廚子。
他檢查的動作卻十分的粗暴,直接用腳踢對方的臉,道:“醒過來!怎麽回事?能不能乾?不能乾就滾蛋!”
那個廚子只是被短暫的迷暈,其實意識還是在的,對於那個夥計的踢打也都有感覺,就是紋絲不動,他自己以為是自己眼冒金星情緒起伏所至,躺一會緩過神就好了,但是小夥計卻不這麽想,他吹個了口哨,喊來院中的另外一群人,指著那個倒地的廚子說:“不行了,拖出去做肥。”
那被口哨叫來的人一言不發,面對地上努力表示自己還尚且有意識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有所意見,只是聽命令形式,只要有一個人說,對方“不行了”,那就是真的不行了,哪怕他在拖走的時候還在努力的搖頭甚至想要動一下手證明自己其實還活著,那一群人都視而不見。
他們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只是聽命行事,很像忠誠的狗。
從剛剛開始就站在暗處冷眼旁觀這一切的陌白衣也同樣一言不發。
那個下了命令的夥計拍了拍手,好像對自己隨意處理了一條人命這事十分不在意,他弄死一個人甚至不比弄死一條魚來的在意,畢竟後者還能成為晚飯桌上的一道加餐。
那夥計的情緒在看到自己要親自提兩個桶的時候才罵了一句,他左右看了看,似乎想抓個勞力來。
陌白衣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故意裝作無意中路過那樣,在陰影中閃了一番。那夥計果然抓住:“哎,那個誰!誰的就是你!過來!”
陌白衣這才慢悠悠的走過來。
在夥計眼裡,來的是個不管打扮還是長相都十分順眼的小子,他的脾氣也緩了一些:“今天你小子運氣好,該你有賞,拎著,跟我來。”
陌白衣點點頭,這個動作落在夥計眼中就是令他舒服的點頭哈腰,於是對方心情更爽,也沒有讓陌白衣一個人提兩個桶,招呼著就帶路了。
陌白衣拎著那個其實並不算是多沉的桶跟著走,他發現那桶雖然沒有加蓋子,可是上頭漂浮這一片荷葉,看不清桶裡到底是什麽,隻從搖晃的幅度來看,好像是水,類似水,又不像是水的東西。
夥計領著陌白衣一路而行,旁邊有並沒有中招的人很奇怪的看著那個夥計帶著一個明顯不像是夥計的人大搖大擺穿行,更詭異的是對方還提著水桶,這就十分令人驚奇了。
這個人不像是個夥計,反而像是個大人物,可是大人物拎著個桶......又說不過去,總不能說是親民?也不至於親成這個程度?
解決這一切的是那個夥計,那夥計罵道:“看什麽看?活乾完了嗎?廚房要在雞叫之前交代回去!鍋都給我搬好了!”
圍觀的眾人這才一哄而散了。
那夥計依然罵罵咧咧:“一群不著調的,光吃飯不乾活,一個個扒飯的時候倒是不用催!張著嘴跟個蛤蟆一樣呱呱叫,等乾活了就跟豬一樣給一鞭子才來一下!”
這話罵的時候並不顧及,
罵的也大聲,陌白衣一聲不吭,隻由著他罵,他也不是罵給陌白衣聽的,倒是走到了另外一處裡院,明顯又回到啦那個四重門的地方,他也是直接,一道門一道門的往裡揣,然後繼續嘀嘀咕咕地罵:“等這邊了了,就一通給填了!乾乾淨淨地漂亮!”他扭頭看了一眼陌白衣,現在眼中順眼的陌白衣,理所應當的表現出來一副戰戰兢兢發抖的鵪鶉樣子。
他得意一笑,說道:“你放心,哥見你順眼的很,以後跟著哥混,當不成花肥。......對了,你叫什麽?”
陌白衣道:“......小謝。”
夥計說:“以後有人問起來,就說你是安哥的人!”
陌白衣忍笑:“......是。多謝安哥。不過安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安哥道:“把這些送到廚房......那群沒用的東西,這麽點事都辦不好,定然是中途掀開荷葉偷看了......你記著,不到廚房別動那荷葉,那是保你命的玩意兒!”
陌白衣道:“是。不過安哥,這裡到底是什麽啊?”
“不懂了吧?”安哥得意洋洋道,“這是能換成黃金的玩意兒!”
他又厲聲喝道:“也是能要你小命的玩意!”
陌白衣立刻道了一句:“是。”
當然這番在那個叫安哥的夥計眼中,陌白衣依然是一副恭順維諾的順眼樣子。
安哥回頭,一邊掏出鑰匙打開最後一道院門一邊叮囑:“跟緊了跟緊了,可萬萬不能打翻了,這東西一旦碰到土就沒用了,什麽功效都沒了,就是一灘泥水!所以一定要小心!別碰到土......”
安哥領著進了門,然後回身繼續反鎖住,剛剛落鎖,就聽到身手傳來了什麽東西倒地的聲音,他回頭一看,發現兩個桶都已經倒地,裡面的東西流了個乾淨,原本碧綠的荷葉在沾到地上的土之後也迅速枯萎,而旁邊原本順眼且維諾的漂亮小夥計,變成了一個衣著華麗,面帶冷意的富貴公子。
安哥原本剛剛上湧的怒意如今卡在了喉頭,轉化成了來不及出口的恐懼。
***
陌白衣自己倒是沒想到,自己和那個“花肥”這麽快就見到。
那個說是被拖出去做成花肥的胖廚子,如今被關在紅花館一個大殿的籠子裡,身軀十分憋屈的蹲著,只露出一個頭,他嘴角淌血,不知道是被割掉了舌頭還是被打得吐血。他也發現了從進門之後就盯著他不放的視線,一個對視就慌得渾身發抖,即便如此,陌白衣也沒有能夠忽略掉那個胖廚子眼中的恨意。
因為現在陌白衣的臉,就是那個下令的“安哥”的。
大殿中為首的似乎是那個精瘦的中年男人,他一手舉著一把碩大的馬杓,一路走過來不停地敲著沿路灶台上的大鍋。然後指使著其他人團團轉。
之前在陌白衣和廚房那邊氣勢十分足的“安哥”從進門就開始被無視,別說那個拿著馬杓的頭頭,就連那些被使喚的小廚子都沒空理他,最後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夥計衝他罵:“站那裡幹嘛!還不快點過來!你是鵝嗎?!前院的都是怎麽選的,一群廢物!你是想做鵝嗎?!還不快過來!”
陌白衣趕快拎著桶過去了。那個小夥計指了指陌白衣旁邊的桶,給了他一個核桃大小的金杓子:“去,給這些鵝喂了,一個一個都要喂飽,喂夠!喂到肚皮鼓出來聽到沒有?”
鵝?
陌白衣接過杓子,先是被那個杓子入手的重量給驚到了,之後順著夥計的手指過去,確實那個胖廚子。
所以.......剛剛這個小夥計罵的鵝.......不是常見的鵝,而是把這籠子裡的人,叫做鵝?
喂飽了要做什麽?烤了吃嗎?
陌白衣知道有一道菜叫做八寶鴨,但是那也是在鴨子死了之後才開膛破肚往肚子裡塞一堆別的東西的。這喂人是做什麽?而且之前安哥說,別說喝了,聞一口都是要命的.....那灌進去那麽多?
陌白衣怕引人懷疑,就接了夥計的面巾提著桶朝著那一排籠子走了過去,角落的籠子的地方出了胖廚子之外還以同樣的方式關了不少的活人,也就是鵝。他們看到陌白衣走近,紛紛發出了痛苦的哀嚎和此起彼伏的求饒和漫罵聲。求饒的內容基本差不多,不過罵人的方法倒是五花八門。
其他人顯然對這一出噪音習以為常,依然在做自己分內的事情,一個眼神都沒有分過來。
陌白衣倒是松了一口氣:看來那個胖廚子只是被揍了一頓,打出了血,並不是被割了舌頭。
陌白衣避開了那片唾沫吐的最勤快的地方,先朝著胖廚子走了過去。
胖廚子本來眼睛很小,在前院的時候遇到他連正眼都不敢看,如今卻是瞪著一副恐懼和憤恨交加的神情看他走過來。
陌白衣發現,這個安哥的存在感實在是不行。左右根本無人注意他。
他蒙上臉,彎腰盛出一杓水放在了胖廚子面前:“看清楚了,這是水。不過我隨時可以換成原本要喂的東西。”
胖廚子顯然是聽到了,即便是他滿臉都是恐懼,可是他還是聽到了,這也是為什麽陌白衣選擇他的原因。
陌白衣把水杓舉到他嘴邊:“不想死就喝,我問你話,你就回答,我自然有辦法保全你。”
胖廚子連忙想要點頭,卻沒辦法做到,因為他的脖子被卡住了:這樣方便他一直保持仰著脖的姿勢。方便灌食和強迫吞咽。
這實在是,非常非常像填鴨,不對,填鵝。
那隻“鵝”拚命眨眼,表示配合。
陌白衣剛剛把杓子放在嘴邊,胖廚子就立刻噘嘴要喝,陌白衣小聲道:“哪有人這麽自覺喝毒藥的?!”
胖廚子才把嘴給憋了回去,然後故意裝作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開始噸噸噸喝水,他一開始還有點害怕,怕那個“安哥”騙他,可是轉念一想,就算是不騙他,他又能怎麽樣呢?於是乾脆就賭一把。沒想到這個“安哥”真的給他的是水。不由得心生感激,眼角都有些濕潤。他倒是忘了:要不是眼前這個“安哥”無視他的求生而下令,他現在還是個在前院自由奔馳的廚子,做不成這後院待殺的“鵝”。
但是當這個“安哥”問他:“這些鵝,不是,你們這些人被抓到這裡,喂的是什麽?有什麽作用?”
胖廚子一邊灌水一邊痛苦又感恩地回答:“咕嚕咕嚕.......生金水...這東西是生金水...那玩意好像是那個紅花泡的泔水一樣做的東西,聽說喝了之後,筋骨強健如金.......之後人就會......咕嚕咕嚕,死掉。”
陌白衣沒聽懂:“讓人筋骨強健,再死掉?”
那這灌水還有什麽意義?
胖廚子被撐得頭暈眼花,狂翻白眼。陌白衣還沒有來得及問出來自己要知道的,所以他又盛了一杓。
胖廚子無奈,隻好繼續仰著脖子狂喝,他覺得自己很想上茅廁,估計一會兒就要當場解決了,他繼續支支吾吾道:“那是生金的......可以讓人骨在土地中深埋,只要二十年不到的時間.......咕嚕咕嚕........人骨就可以化作黃金......但是這玩意又極其害怕土,遇到土就失效,可是這生金水只能和人骨相配,和豬牛羊的骨頭都不行。”
“那也不用一定要活人, 可以高價買死囚的骨頭,甚至挖墳。”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死人......死人灌不進去生金水...咕嚕咕嚕....如果泡骨頭,也行,可是那個金子就不純......”
“所以活人是最好的器皿?你們都是器皿?”
“......沒錯......咕嚕咕嚕咕嚕.......”
“那紅花糕呢?那糕點為何如此價貴?是不是類似五石散這種令人上癮的東西?”
“咕嚕咕嚕.......那糕點沒事,花也沒事,難吃的要命,尋常買來的.......那黃金換糕的說法,咕嚕咕嚕,其實是障眼法,這裡到了收成的時候了,十多年前,這裡也埋了一批,咕嚕咕嚕,死人。現在就是充公了。”
“怎麽充公?”
“.......給官府啊.......換官銀。光是金疙瘩,就是金疙瘩。.......安哥,我實在喝不下去了.......”
陌白衣裝沒聽到:“可是為何夥計還敢讓普通人入內?難道就不怕普通不知情的人進去發現不對勁?”
“進來的......不就是鵝嘛?咕嚕咕嚕.......這周圍,都是鵝.......安哥,你怎麽這些都不知道呢?”
陌白衣說:“你廢話太多了。”
他又盛了一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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