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望決定再次“入夢”。
但是他上一次織夢的時間相隔的太近了,這一次若是無人“護法”會有一定的危險程度。於是他滿臉嚴肅的來找趙南星。
趙南星聽說了他的來意之後十分的驚訝,說:“我以為,危險的事情上師叔會一向把我排除在外,如今倒是願意相信我的能力了?”
謝明望再一次解釋:“師叔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而是你不可以隨便涉險。”
趙南星不以為然:“再如何的險,我也都涉過了。”
謝明望心平氣和:“那個時候你虎口脫險可以算是你運氣好,可是人這一輩子,哪有時時刻刻都有好運?你要把好運氣留在關鍵時候,平日裡攢著點用。”
......
謝明望有個根深蒂固外人無法撼動的認知:他覺得一切的東西,比如好運,比如厄運,就和人的壽命一樣,是天定的。該多少就只有多少,沒法借用,也沒法給別人。
就比如壽命,老天爺該給你六十六,你就活不到六十七。可是在六十六之前,你就可以隨便用你的命來做想做的事情。風流快活,亦或者循規蹈矩。
但是命數這事,也看你能不能好好用。
畢竟用六十六來舉例子,你活蹦亂跳鶴發童顏的活到六十六也算數,癱在床上半死不活到了六十六,老天爺也沒算作弊。所以這若是有的人知道自己壽數能到六十六,就可勁的糟蹋,夏天跳寒潭,冬天光膀子,可勁的在山崖上上躥下跳......那可是自己的“福氣”。
這幸運也是一樣,幸運這是也是有數的,別用在什麽小事上,積攢著點,小坑小坎的,別忙著求天拜地,自己咬咬牙闖過去,等到了大事上,再用運氣,那個時候,那才叫真的運氣。其他的,那叫偷懶。
謝明望覺得,在投胎問題上,趙南星算是上輩子積攢了不少的運氣放在這件事上的。從小出身皇室不說,雖然少年時候經歷了國事動蕩,但是偏偏自己在的國家還打贏了,死裡逃生一路全須全尾的回到了安全地,還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個小皇帝沒有一點對他的忌憚,他也按部就班毫無越線的當著天子的老師。這一切的一切,都屬於他的運氣。
謝明望對此憂心忡忡:“你才二十幾歲,福氣要積攢著點,留到後頭再用。”
趙南星當時橫豎不解自己後頭會遇到什麽大事:“我如今身在宋城,每一個坎坷都可以要命,難道這都不算是大事?積攢福氣到最後,要我做什麽?老來得嬌妻?還是八十了再得個兒子?”
謝明望不肯理他了。
總之,只要他見得到,夠得到,他就不許趙南星涉險,生怕趙南星浪費了自己的運氣——畢竟這運氣這事,看不見抓不住的,又不是金子銀子,自己交出去,最後再掂量掂量還有多少.......誰知道最後逢凶化吉靠的是自己,還是那無聲無息就被消耗掉的運氣呢?
......
趙南星說:“師叔不打算讓我護法?那來尋我做什麽?”
他又說:“而且,迷夢這個東西,盡量少用,迷夢雖然可以以織夢者來掌控,可是用的多了,那東西會找上織夢者......到時候,織夢者本身就會不知不覺陷入迷夢中無法脫身。”
凡事都有利有弊的,迷夢雖然可以完整的看到如夢著的經歷,但是這個方法十分的凶險,入夢越久,織夢者染上迷夢的程度就越大,所以迷夢會有另外一個名字:醉生夢死。
說的就是它和酒一樣,時間長了就會上癮。
每次入夢織夢,
就好像泡在了一個酒缸裡一樣,從夢中出來,要花費一定的時間來“醒酒”,才能確保下一次入夢的時候不會被上一次的夢境影響。若是短時間內入夢的頻率太高,這就好像一個酒鬼,在不停地喝酒,上一次的酒好沒清醒,又開始喝酒,周而複始......原本一個人可能十年才有可能染上酒癮成為酒鬼,可是有的人,一個月就會染上戒不掉的酒癮,成一個酒蒙子。
酒蒙子的腦子不會清明,渾渾噩噩,而入夢太多的織夢者,會在迷夢中被之前的夢境影響,做出一個混亂的夢。最後,再也醒不過來。
謝明望上一次入夢還是幾天之前的事情,而且他入夢的,還是一堆少女的夢境。
這一次再來?別到時候給搞混了。
反而謝明望卻覺得,“搞混了”這事,未必是一件壞事。
謝明望反問他:“你為何會覺得,我會搞混呢?”
趙南星奇怪:“這有什麽為什麽?”
都是夢啊,劍南春和竹葉青就算是品種不同,那對於不懂酒的人來說,反正都是酒就是了。而入夢太多次,自然會搞混,而且是無法自控的搞混。
這一點,謝明望能夠接受:“你未曾試過入夢,將來也不會——原因你我都知道.......”
趙南星在心裡發了個白眼:既然知道,就不用特意來提及。
謝明望繼續說:“你未曾入夢,所以你自然不知道,這搞混一個夢是不容易的,哪怕是重複入夢。除非,前後入夢的人,經歷的東西,差不多。人間界曾經以此,做過證據。”
這個倒是聽說過。
人間界發生過不少的案子——人間界自有一套審理的制度,尋到證據,鐵證如山之後,變會開始審判。
而證據之一,便是迷夢。
找幾個當時親歷現場的人,讓不同的弟子分別入夢查看經過,醒來後分頭記錄,同時攤開驗證。
.......
這個辦法雖然漏洞很多,但是卻在人間界中推廣並且也被推崇,令趙南星覺得十分的可笑。
不過這一次他沒笑,他表情無辜的聽謝明望繼續說:“顧悅行在地坑中,那些荒宅的少女,多年深居簡出......如何打得到關系讓我混亂?我若是混亂了,豈不是更好?”
趙南星品地出來那句“更好”的用意。
說來說去,謝明望還是沒放下曾寥寥。
到現在趙南星都忍不住有點同情曾寥寥了。謝明望簡直就像個曾寥寥的頭號仇家,覺得什麽都是曾寥寥做的。雖然謝明望是有原因,並非是無能狂怒,不過趙南星覺得,這地坑這事,還真的和曾寥寥沒啥關系。若是真的有關系,這也太可怕了。還和曾寥寥鬥什麽?她還看得上人間界?直接人間都給她好了。謝明望直接逃出人間去地府躲著算了。
趙南星說:“師叔冷靜,還是問一問神官的意思好了。”
謝明望說:“我的本意就是讓絡央替我護法。”
趙南星搖頭:“何必呢,師叔當時入夢是因為那些少女思緒凌亂解釋不清。可是顧悅行又不是一個解釋不清的人.......有什麽需要問的,等顧悅行醒來不就好了?”
“我剛剛見過他,他在夢中,驚懼交加,我怕他醒來之後,會選擇性遺忘一些關鍵事情。”
也不怪謝明望會這樣說,人間界的醫者見過很多這種例子,比如最常見的,失憶。其實很多人失憶,基本都不會忘記全部,若是忘記全部,宛如新生,那麽就會連說話,走路,吃飯拿筷子,如何提筆寫字等等全部忘記,但是很多人只是忘記部分,甚至只是一些細節,而這種失憶,未必不是好事。人間界在多年的探尋中,得出一個“自保”的結論。
這是一種身體自發啟動的自保機制,無法察覺,也無法控制。因為一個人能夠承擔多少的驚訝多少的恐懼其實是連自己都不知道且無法衡量的。而且你也無法預料到自己會遭遇什麽,所以在遇到恐懼的時候,選擇遺忘還是記住,那是當時情景下的一種立刻反應。是任何的人力和藥物都無法干涉的。
而且這個東西,生而為人自帶的一種本能。
顧悅行也是人,他也有極限。
即便他是江湖人又如何?他再是見多識廣又能怎麽樣?他是江湖人,他走南闖北,他閱歷豐富.......又能如何?他也不過就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後生罷了。他可知道這一個看似尋常的城中之下會有一處地坑嗎?他知道那底下百年來一直有活人在生存嗎?他以前,又遇到過會吃人,會嚶嚶嚶的哭泣,會偷雞腿的綠蘿嗎?
這一切,任何的東西,都有可能是人經歷承受的極限。
孟郊的記憶也是有缺的。孟郊的經歷,甚至是在場的兵士們你一言我一語,非常艱難的拚湊出來的。比如,孟郊隻記得那個藤蔓把同伴吊起來的場景,他甚至把同伴的死記成了“掉到地上之後,摔斷了脖子,血流了一地”。事實上,那個同伴的血,根本沒有來得及染紅地面就被盡數吸收了。從他們得到的那個藤蔓的情況來分析,地坑中的植物對於血液的渴求程度,應該是十分迫切的和珍惜的,所以那個同伴的血應該都來不及給草地,最後底下的草葉一直遲遲分不到“一杯羹”,這才惱怒之下,搶走了血液快要流光的同伴的屍骨。
因為有了這個前提,謝明望覺得,醒來後的顧悅行,應該記不得他夢中說的那個“沒有頭髮的白色的人在吃藤蔓的跟”這件事情。
趙南星雖然覺得顧悅行的膽子不至於,但是他還是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不如我們等顧悅行醒了之後再問,他若是真的忘了,我們再入夢,也是一樣。又不著急是不是?”
“怎麽不著急?”謝明望說,“大國師讓你收到婚書之後不/日攜公主回宮,不日,雖然含糊,但是卻要比直接定下確切時間來的急切吧?”
趙南星笑眯眯道:“不/日就是不/日唄,等大國師三道符令前來,我再緩緩歸。”
謝明望說:“你若是不同意這個婚事,早日表明了態度也好。”
趙南星道:“師叔,這不是我的事情。”
當朝君侯與前朝公主的婚約被當今大國師再次提及,這初衷可不是大國師操心自己家弟弟的婚事這麽簡單。若是真的要操心,也不會選擇這門婚事了。
這個婚事就好像是一柄拉滿了弓弦的箭,要麽就等到那馬尾弓弦的韌勁斷裂重新換一個弓弦和一支羽箭,要麽,就在拉滿了之後,對準目標射/出/去。
很顯然,大國師選擇了後者。
既然開弓沒有回頭箭,趙南星只能盡力,讓這一支利箭正中目標。但是趙南星能夠做到的也只是這樣而已。所以他才會說“不是我的事情”。
確實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
謝明望還想說些什麽,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到有腳步聲起,他們相繼噤聲,不多一會,陳染出現,陳染的臉通紅,額頭上都是汗珠,明顯是一路跑來,快到這裡的時候才停下緩步過來的,即便是這樣,陳染的聲音還是帶著喘息, 顯得他的語調急迫:“大人,出事了,李奎自/盡/了。”
趙南星原本是坐著,聽到了這個嗖一下起身:“死了嗎?”
陳染連忙搖頭:“沒,沒死。李奎要上吊,剛剛把褲腰帶系在橫梁上,就被看守的發現了。”
哦,沒死啊。
趙南星又坐了回去:“也就是說他還沒來得及把脖子伸到那扣裡?”
陳染回答道;“沒......看守發現的及時。”
陳染還沒來得及說他們自從領了趙南星的指示看守李奎,就十二萬分的小心,看守三班倒不說,連帶房頂上都趴著一個——房頂上掀開了一個瓦片,輕功好的侍衛時不時竄上去瞅一眼。所以李奎當時要尋死,也是做足了準備,好幾雙眼睛之下,他直接掛橫梁是行不通的,而且掛上去之後還有踢到凳子這個步驟,凳子落地的聲音一定會驚擾到守衛,所以李奎思前想後,決定在床//上/吊/,李奎偷了個矮凳,然後還把床上的幔帳上空挖了個孔,提前好幾天就把褲腰帶給系了上去,守衛來巡查的時候就把那洞口給捂好,把褲腰帶放在幔帳上面托著,等了一天,確保守衛沒注意到,這才心滿意足,在床上踩著矮凳,準備把脖子套上去。
誰知道,他前腳剛剛踩上矮凳,下一步守衛就迫不及待的破門而入把他“救”了下來。
李奎這才知道:好家夥,都在這裡等著立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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