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天井那裡?”剛帶人返回老巢內的德朗就被另外一個盜匪頭領問道情況。
德朗看了一下自己親信手下少了一半的人,十分不願意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但畢竟是有關所有人生命的事情,所以他點了一個手下,讓這個手下給他的頭領夥伴說一下剛才發生的事情。
而他自己,則陰沉著臉,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裡,他的女人正在試圖逗弄孩子,可是整個山洞裡到處都是煙氣,不管是她還是孩子,都被嗆的不停咳嗽。
德朗放下手裡的武器,隨意的坐在了木屋地板上。
他的女人小心的看了一眼德朗斧子上的血跡,將咳嗽著的孩子交給了德朗。
小孩子被嗆人的煙氣刺激的不停咳嗽,小臉蛋都一片潮紅,眉眼都是痛苦的神色。
“這樣不行,孩子都嗆成了這樣。”德朗朝著女人大發脾氣。
可他的女人只能委屈的說道:“當家的,到底怎麽樣了?大家都說咱們全部要死了嗎?嗚嗚嗚。”說著,她就哭了起來。
德朗臉色變了又變,最後隻好梗著喉嚨,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不管怎麽樣。我會讓咱們活下來的。”
說完,他指示女人,找來兩塊細布,都浸濕了乾淨的水,然後掛在臉上,這樣可以稍微遮擋一下到處都是的煙氣。
“怎麽樣?”德朗小心的揉動著孩子的頭髮,輕輕的問道。
“嗯。”不太愛說話的孩子抱住德朗滿臉橫肉的頭臉,重重的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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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爾經過簡易木梯返回盜匪老巢洞口。
洞口的火焰和燃燒的雜物反倒是越來越多了,民兵們將各種垃圾雜物不要的東西,全都扔了進去,靠近山洞口的那些煙氣和滾燙的空氣,都被吸進了盜匪的老巢內。
此時已經接近中午,克勞騎士正在安排剩下的一些近戰民兵,準備用他們來加強外圍的搜捕巡邏力度。盜匪們的老巢已經可以說是完蛋的結果了,他們除了從後面的垂直天井逃跑,已經沒有了其他的結果。
克勞騎士不打算將盜匪們都堵在內部,然後全部烤死,他要用時間上不拖拉,而且傷亡非常小的手段來最後解決這些盜匪。
基爾過來匯報剛才的情況,而騎士則讓基爾帶人放開垂直天井那裡的守備,畢竟盜匪老巢的內部規模他已經經過基爾的說明描述,知道在排煙的垂直天井通道後面,還有著一個小一些的洞窟存在,之前被基爾救人時點火燒毀,但如今,反而會可能是盜匪們最後可以躲藏的地方。
騎士不打算給他們團結頑抗的機會,而是多給他們一個看似可以逃跑的可能選擇。
“我明白了,我這就帶上我手下的那幾個人。那我們防備哪裡比較好?”基爾問道。
克勞騎士手一揮:“其他近戰民兵我已經全部安排好了,你和你手下的那幾個人,就自己隨意挑選一個地方吧。要不了多久,那些躲藏在烏龜殼裡的盜匪,不想死的就得逃跑了。具體的情況和應該怎麽做,你都明白吧?”
基爾點點頭,他知道,要讓想跑的盜匪跑,然後通過陡峭的山崖和大范圍的包圍,在野外遠程殺死那些身心疲憊的盜匪。
而民兵則可以以逸待勞,等待最後要跑的盜匪跑完,然後就可以將剩下還躲藏起來的盜匪解決掉了。
而克勞騎士則會布置人手,不讓從天井出來的盜匪,影響到山洞入口這裡的火堆。
“都別停下,盜匪們馬上就要完蛋了!都找找什麽東西好燒,能燒,燒了煙大,都多多弄一點。”克勞騎士走在民兵中間,鼓勵民兵們多多尋找一些可以燃燒的發煙物。
而基爾則再次通過簡易木梯,叫上了這幾天跟著他的幾名民兵,他們收拾一下,通過木梯下來,然後先是返回後方的營地裡,各自補充了一下物資,然後就在基爾的帶領下,離開這裡,到野外一處能看到天井外面那裡的山坡上坐下,就等著那些盜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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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匪忍受不了那些越來越濃的煙氣,所有人都在不停咳嗽,大家雙眼發紅,滿是被刺激的血絲。可這還不是最不妙的。
山洞入口的通道裡,不斷有被火焰加熱過後的高溫空氣湧進,那些空氣看不見,但只要你敢在那裡吸一口氣,自己的脖頸內部和肺部就會被那熱空氣給灼傷。
山洞老巢是待不住人了。
因此盜匪頭領們趕緊讓所有的盜匪和家屬都往深處躲去。
有人覺得水潭那裡有地下暗河,溫度不可能很高,而且是地勢稍低的地方,應該可以躲起來,所以有一部分的人都往那裡過去了。
而另一小部分,則往之前的物資倉庫和監牢訓練場所在的高處洞窟躲去。
那裡的通道雖然也是煙氣排出的地方,但只要跑過了垂直天井下的那一段,之後的煙氣雖然還有,但已經少了很多,勉強還能忍忍。
鐵胳膊選擇了水潭那裡,而另一個平常氣勢沉穩的盜匪頭領則帶人選擇了倉庫那裡。
至於斷頭者德朗,則帶著剩下的一大批不想躲藏在老巢中坐以待斃的盜匪和盜匪家屬,要從垂直天井這裡出去。
他們這一批人都覺得,只有從這處死地逃出去,才有活著的可能。
德朗將女人孩子交給親信手下保護著,自己則第一個帶頭做好準備,要爬上去。
之前的慘敗讓他憤怒不已,所以,只有親手打敗敵人,砍斷敵人的頭顱,才能找回他的尊嚴。
“都做好準備,跟著我一起往上爬,是死是生,就看我們了!”開爬之前,他大吼一聲,稍微提升一下肯跟他一起走這條路的盜匪氣勢。
“哦!”
“上!”
此時的盜匪們已經不再區分誰是誰之前的手下了,大難臨頭,而且看起來頭領們也打不敗那些民兵,所以盜匪們也就按照各自的選擇,跟著他們覺得最能活下來的盜匪頭領,一起找出一條生路。
德朗力氣驚人,所以他直接背著他的武器,身後還背上了一大卷繩索和一塊製作精良的木盾。
作為打頭的第一人,他還穿著一套用大鐵環一圈圈套在一起的上半身金屬環甲。
跟一般正式打造的金屬鎖甲不同,他的這一身重量嚴重超標,同時防禦效果也不是很好,只能防禦一些劈砍的刀斧砍擊。
但至少,比沒有什麽防禦的普通盜匪要好上太多了。
盜匪們身份不好,很難找到在各地都受到重視的鎧甲製作工匠,而那些工匠又很少出門經商或走動,他們想劫上一個都不可能。
所以德朗身上這身,還是他專門讓手下到各個偏僻的村子,找那些技術不行的鄉村鐵匠,各自打造了一些鐵環,最後帶回來,在盜匪老巢裡合起來拚湊出一個簡陋的半身金屬環甲。
德朗帶上手套,專門找最大的岩縫往上爬去,腳下則緊跟上另一個盜匪,他們全部都給嘴部裹上了濕潤的細布,這樣能保證不被周圍灼熱嗆人的煙氣給影響。
但想不被影響是不可能的。在德朗往上爬的時候,就有兩個盜匪因為一陣連續的咳嗽,從攀爬中摔落了下來。
還好他們爬的不高,底下也都擠滿了人,被人接住,然後再度往上爬去。
德朗動作飛快,但快到天井最上部的時候,他暫停了下來,單手抓緊岩縫,另一隻手從背後取下他的雙刃斧。
右手隻捉著斧子末尾一小節,然後向上一掄,沿著天井邊緣揮動了幾下。
沒有打到什麽,這讓德朗心中疑惑,猜測了一下,估計民兵此時應該就在不遠處,各自舉著弓弩等著人上來呢。
想到這裡,德朗將雙刃斧往上一扔,然後自己飛快的躍出天井濃煙中。
在飛躍的時候,他從背後取下那面專門準備的精良木盾,半空中就挺在身體正中,保護主要軀乾不被弩箭射傷。
但等到他落到天井旁的地上之後,睜開眼睛的德朗一看,這才發現,垂直天井的周圍並沒有任何的一名民兵在這裡設下殺陣,等待他們這些盜匪。
雖然這一點讓他分外疑惑,但他還是先將背後的繩索取下,然後往天井中垂落。
正爬在他身後的一個盜匪感到了繩索撞在他的身上,所以立即捉住,讓德朗拉他上去。
如此這般,很快上面就聚集了七八個盜匪。
底下的盜匪們確認了上面被他們佔領後,立即將一個大木桶連接上垂下來的繩索,讓他們各自的女人和孩子都依次鑽了進去。
旁邊那些本來決定躲在高處岩洞中的盜匪們,此時看到他們上去了,也分出了一多半跑了過來,搶著要加入一起離開的行列。
氣勢沉穩的盜匪頭領跟他的親信手下沒過去,此時如果真的過去跟著德朗一起跑,之後如果大家活下來了,估計也會被更得盜匪信賴的德朗給除掉。
而躲在這裡,也不一定活不到最後,畢竟跟著德朗走的人那麽多,民兵們肯定會要將絕大多數的精力放到他們身上。
而這裡,說不定反倒是真正能活著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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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天井邊上的德朗扯下嘴鼻上覆蓋的細布,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氣。他從沒覺得只是普通的呼吸這樣一口空氣,都是這麽的美妙。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那些陰險的民兵給撤離了,但既然大量的盜匪出來了,那些民兵們就只能通過硬實力來對付他們了。
德朗指揮著加入他手下的盜匪們一趟趟的將底下的人帶上來,可惜,因為聚集在煙氣主要流通的通道裡,好些體質虛弱的女性和小孩都昏倒窒息死了,而之前多天戰鬥受傷的盜匪也因為沒人理會,也在老巢內被步步緊逼的高溫熱浪給活活烤死了。
剩下的人又有一半頑固的跟著另外兩個盜匪頭領躲藏在山洞內的角落,堅信那裡勉強能活下來。
德朗搖搖頭,不覺得死守那裡,最終能活下來。
他立即讓機靈的盜匪在山頂四周偵查。
但很快,前往山洞入口方向的盜匪就被一波弩箭給全部射死,這裡根本一棵樹都沒有,躲都沒有地方去躲。
但德朗知道,這裡也不是沒有其他地方能走。
很快,損失了兩個大意的盜匪,他們找到了一條勉強可以下去的陡峭山路。
山路上有大量的攀援和行走的腳印,估計是之前逃離此地的盜匪留下來的。
沒其他可說的,德朗立即派人下去,前去偵查一番。
最後能跟著他逃出來的人數也就一百多人,其中一半還是盜匪搶來的女子和生下的孩子。一些冷血心狠的盜匪之前根本就沒管留在老巢裡的家屬,只顧自己逃命,但畢竟盜匪們只是凶殘一些,普通人該有的他們也都有,許多人還是拚了命的將各自的女人孩子帶了出來。
此時看到底下肯出來的人沒有了,德朗想了想,直接讓手下收回了那些繩索。
“既然你們喜歡待在這裡,就老老實實的待著吧。”他朝著依舊噴湧出濃煙的天井留下一句話,然後又啐了一口,接著開始帶人離開這裡。
盜匪們背著各種東西,雜七雜八的,多半是他們打劫時攢下來的各種貴重物品,而帶著孩子或者沒帶孩子的女性,則背著大包的食物毛皮,作為他們全部人逃出這裡的生存物資。
許多沒怎麽爬過陡峭山嶺的人都在往下走的時候跌落下了山崖,還好他們此時是下午逃離這裡的,不像之前的盜匪,都是趁著夜色偷偷逃離的。
那些盜匪只顧了夜色的隱匿,卻沒想到夜色中積攢了許多積雪的下山道路有多麽難走,至少一半的人都死在了這片平常並不引盜匪注意的下山小路。
損失了超過十人後,盜匪們終於是心有余悸的下來了。
下來後的他們看著周圍摔死的各個盜匪屍體,都怕的要死,紛紛要求趕緊離開這裡,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那些民兵就會發現他們的蹤跡,然後追蹤過來。
經過了幾天的戰鬥,盜匪們至少都有了一點的清醒認識,他們知道在正常的攻防戰鬥中,他們其實是真的打不過那些聽說隻訓練了半個月的種地農夫們。
這種認識對於這些平常凶殘的盜匪們,帶來了重大的心裡打擊。
原來他們之前對付各路商隊遷移民,不是因為他們能打,而單純只是他們人多而已。
在面對著人數倍與他們的民兵,並且戰鬥能力遠超他們的民兵,這些盜匪,已經失去了敢於民兵們正面硬拚的信心和膽量。
德朗面對盜匪們的要求,覺得應該全部聚在一起,然後向之前聽說的盜匪過冬森林的方向前去。不說在那裡落腳扎根,大家打散了加入其他盜匪團夥也不是不行。
可是盜匪們一旦不再受到生命的強烈威脅,而且加上之前與民兵們戰鬥表現並不好的德朗失去了盜匪們的信任和威勢,逃出生天的盜匪們立即就聚成了幾個分散的小團體。
那些鐵胳膊的手下依舊不是德朗能指揮得動的,而另一些盜匪頭領的手下也快速聚攏了起來,在德朗反應過來之前,就立即向著周圍的森林走去。不管他們怎麽呼喊都不再回頭。
“不管他們了!咱們走這邊!”德朗覺得他們逃生的過程驚人的順利,跟之前被在天井陰了一回的民兵們並不相對。他心裡不由得湧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覺,看著周圍靜悄悄的山林,和地面上大片大片的潔白積雪。
他咽了口乾澀的吐沫,彎下腰攏上一些雪團,小口吃著,思考了一陣後,決定走一條其他人估計完全想不到的路線。
“走!去東邊,走屍坑的那道山梁。”下達了命令,可手下的盜匪們都搞不明白,他們老大為什麽要走前往盜匪過冬森林相反的方向呢。
“頭兒,咱們為啥要走那條路?是不是走反了?”有一個親信手下猶豫了好一陣後問道。
知道不可能跟以前一樣用武力壓服這些家夥,畢竟這些肯跟他到這裡的,都是真正經過各種信賴考驗的親信。
“情況不太妙,那些人數眾多的民兵會預料到咱們逃跑嗎?”
有盜匪立即說道:“他們估計就算不預料到,也會派人守在附近。咱們是不是被盯上了?頭兒?”說道最後,這個盜匪的表情顯得有些崩潰。
德朗知道不能說的太嚇人,不然這些對陣民兵們屢次失敗的家夥,估計會失去最後反抗戰鬥的心思:“可能有。但剛好剛才那些家夥跟咱們分開行動,咱們往一個不好追的方向走,那些民兵肯定會主要去對付其他逃出來的家夥了。 哈哈,所以我要反常的向東走,正好跟都往北往西走的那些人分開。”
德朗這樣一說,有了對比,這些手下們覺得跟著有豐富經驗的盜匪頭領一起走,還是很有好處的。
“而且,東邊有屍坑,不知道那些民兵知不知道咱們平常處理屍體的地方,不知道最好。如果他們知道了,估計也會因為懼怕和恐懼,所以不敢派人過去。”
“如果有民兵追上來,咱們就在那裡擺脫民兵追擊!”德朗最後說道。
“頭兒其實是所有頭領裡最聰明的!”
“我們都這麽認為。”
小聲的交談中,他們這不到五十人的隊伍就盯著陰沉起來的天空,走在森林的邊緣,往東邊的地方緩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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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個家夥了嗎?這人是盜匪團夥的頭領之一,咱們就對付他了,加上手底下的二十多個盜匪,值不少錢呢。”基爾給身邊的幾名長矛民兵們說道。
“基爾,就憑咱們幾個能行嗎?我看根本不行吧,畢竟又不是之前那種非常有力的地形。”有民兵提出質疑。
基爾點頭接著說道:“當然不行,一對二都不可能。不過盜匪還帶著女人孩子,行動速度慢,咱們快走一步,先去將東邊那個方向的一隊近戰民兵邀請來,一起對付這股盜匪。這些人對付完,之後這個盜匪團夥就沒有戰鬥了。”
“那咱們就走吧!”
“走!”基爾帶頭,他們從森林中快速超過德朗的盜匪隊伍,前去尋找那些在外圍巡邏包圍的近戰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