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爾跟隨在隊伍中,他靠近克勞騎士身後,也讓在場的其他人知道基爾的身份。
鐵甲的金屬靴走在莊園中心區域的地面上發出哢嚓哢嚓聲,基爾覺得是不是應該給靴子底部加上一些緩衝的鞋底,以免走動時的聲響過於顯眼。
“年輕人,怎麽稱呼?”
旁邊,一名應該是古洛夫騎士的兒子的中年人靠近基爾,友好的攀談起來。
基爾趕緊向對方行了一個禮節:“大人,我是克勞騎士的騎士侍從,喬-基爾。來自肯德爾城。”
“騎士侍從啊,真是年輕。看著你,我就想起了我的大哥年輕時的樣子。”
中年人說著。
“還未請問大人您的姓名?”
“也不要稱呼我大人了,我並不是什麽大人,反正父親的位子怎麽也不會輪到我來做。哦,看我這腦子。我是普蘭德-古洛夫,是我父親的小兒子。”
說完,他聳聳肩。
走在前面的克勞騎士瞟了基爾一眼就沒管了,他們此時已經沿著石質道路走到了莊園中心的高大房子裡,這座用石塊與松木製作的大屋,是一個可以用來作為宴會聚餐的地方。
此時這裡已經在中心升起了火堆,四周架著烤製食物的金屬烤架,多名仆人正在廚師的指揮下忙活著。
不僅如此,中心的火堆外面,是一個個用木桌拚起來的長餐桌,更外面,則是一個搬過來的開放廚房,此時更多的人正在這裡忙活著準備用餐的大量精美食物。
寬廣屋子的一角,甚至還有一組劇團樂手們在演奏音樂,一名從松針鎮請來的吟遊詩人正在做等一下演唱的最後準備。
男爵與莊園的主人在餐桌的上位坐下,隨後其他人則沒有那麽多的規矩,就直接按照各自的喜好隨意就坐。
兩位騎士自有對他們好奇羨慕的男士招呼著,而老騎士的女兒們則坐的更靠近音樂演奏的地方一些,一名女士似乎對那位吟遊詩人很熟悉,打過招呼後,就親自倒了些紅酒送了過去。
正跟基爾說話的普蘭德-古洛夫衝著自己的那位姐姐厭惡的撇撇嘴:“瞧瞧,明明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還在場,那個家夥就顧不得什麽了,跟鎮上萬人迷的吟遊詩人靠的那麽近。基爾,你小心的仔細看,在場的哪位女性不對此咬牙切齒的。”
基爾隨意的掃視了一圈,發現果然如此,雖然一些人規矩的就坐等待用餐,但都目光帶火的盯著那位跟吟遊詩人打的火熱的老騎士女兒。
他對此不感興趣,跟普蘭德先生隨意的找了個地方坐下後,就自誇的說起了自己‘斬妖除魔’的事跡。
“我當時帶著人直接穿過哥布林的聚落,直接將剩下頑抗的哥布林們堵在了它們一處詭異的祭祀場內。你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詭異!”
基爾脫下了頭盔,將頭盔放在面前的餐桌上,然後用手比劃著嘴裡說的故事。
“有多詭異?”
普蘭德先生聽的眼睛冒光,雖然他出身在騎士家族中,但顯然身為最小的兒子,他從小到如今,都沒有過親身參與過基爾說的那些冒險事跡。
基爾放低了聲音,用手指指著自己的頭:“在那個怪物的祭祀場中,堆滿了小山一樣的各式頭骨!全都是只剩頭顱的白骨!”
不止普蘭特先生,旁邊的幾個被好奇吸引了的其他人,都被基爾說的話給嚇住了。
“全都是?”
“堆成了小山?”
基爾呵呵一笑:“小山當然是打個比方,
但。” 他左右望望:“那裡的頭顱至少能將這裡的地面填滿,嗯,沒過小腿!”
好幾個人恐懼的吞咽口水聲響了起來,跟基爾年紀差不多大的幾個孫輩古洛夫家族的人看向了肯德爾男爵的身形,沒想到看起來富有強大的肯德爾男爵,在他的那個邊境開拓郡內,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怪物聚落。
但中年人的普蘭特先生倒是還算鎮定:“既然你此時還在,那說明那個地方一定被你們打敗搗毀了對嗎?”
“不錯,我跟另一個村子的民兵頭領一起帶人打敗了守護那裡的怪異哥布林,然後還放火燒毀了那處地方。只是其中還參合了我獨自打敗被哥布林祭祀的詭異造物。”
正想問問基爾到底打敗了什麽詭異祭祀造物,又是怎麽打敗的,但普蘭特先生還未開口,餐桌的中心處,老騎士古洛夫用銀質湯杓瞧瞧純銀製作的精致餐盤,清脆的響聲讓餐廳安靜了下來。
“讓我們歡迎肯德爾郡來的一行客人,肯德爾男爵、克勞騎士、魯米騎士。”老古洛夫騎士用雄壯的聲音高聲說道。
“他們此行做客到我的莊園,是因為要帶領軍隊前往王國南部,支持在那裡艱苦抵抗鄰國對我們的利益侵害!讓我們為他們感到自豪吧!”
肯德爾男爵從身後跟著的侍從手裡接過倒入紅酒的水晶杯子,朝著老騎士的家人們示意一下。
他並未多說什麽,畢竟老古洛夫騎士已經老了,從他成年時,就已經不再管理很多事物,更不要說王國南部的遙遠事情了。
隨著主位上兩位開始食用專門製作的餐食,旁邊一直等候的管家揮揮手,讓仆人們將食物趕緊送到餐桌前的各位面前。
烤製的野獸肉,河中的大魚,飼養的松軟雞肉,牲畜身上的好肉。這些東西經過廚師們的各種加工,依次被仆人們端了上來。
每樣東西都不多,但種類顯然非常多。
一種食材在廚師的手裡能變化出多種花樣,要不是基爾上輩子是種花家的,估計第一次接觸這些琳琅滿目的食物就會被搞得混亂。
“請不要客氣,這些東西就是花樣多,其他沒什麽的。我的父親年輕時就走南闖北,到過很多地方,他竟然在那個時候將吃到的許多東西都記了下來。等到他定居於此後,又把那些食物的製作方法交給了許多伺候他的廚師。”
普蘭特先生搖搖頭,無所謂的說著。
“他總是這樣,沉眠於過去的回憶之中。要不是肯德爾男爵在場,我敢肯定,他又會喋喋不休的說起各個食物的來源地了。”
聽到普蘭特先生這麽說,旁邊的孫輩們有人偷偷笑了起來。
基爾也禮貌性的笑了一下,他脫下手套,用仆人們送上來的餐具吃著這些食物。相比起基爾這裡,肯德爾男爵就講究多了,他的仆人從身側背著的挎包中取出了一件件男爵的專用餐具,當男爵需要什麽時,立即就給男爵遞過去。
克勞騎士倒是不講究,直接讓廚師給他和魯米騎士各送來一隻中央火堆上烤製的整隻小羊羔。
魯米騎士除此之外,又要了一整條烤製的大魚。
古洛夫騎士家的人對此見怪不怪,畢竟他們的父親或者祖父,偶爾在訓練場運動過後,就會吃這麽多的食物,騎士們都這麽能吃。
他們從小就都知道了。
相比起來,基爾的食量也就是普通人水平,也就稍微能多吃一些,這還是他白天經過了長途行軍,哪怕騎在馬背上,也是會消耗比平常多的體力。
不過比不了走了一整天的衛兵與民兵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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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東西,基爾又與普蘭特先生說起了話。
從談話中了解到,原來普蘭特先生身為老騎士的小兒子,負責家族在松針鎮的一些路過商旅管理事物。
松針鎮挨著河,又處於商道上,因此往來的商旅不少。
這些商旅給鎮子帶來了大量的財富,也讓古洛夫家族能依靠這些財富建立了這樣一個專為老騎士服務的莊園。
“其實,家族中的大多數人都居住在鎮子上,或者到各個村莊當做村子的管理者。日子過的都不錯。”
普蘭特先生隨意的說著,他瞟了一眼基爾。
“但你知道,我父親已經老了,他雖然在鎮子附近依舊無人能敵,但已經很久都沒有走出過這個他親自為自己打造的‘繭’了。”
基爾眨了眨眼睛,用放在餐桌上的軟布擦拭了一下沾著肉醬的嘴巴:“出了什麽事情嗎?”
輕笑了一下,普蘭特先生隨後說道:“商路上的商人們雖然往來給我們帶來了財富,但他們也都是外來人,不像貴族和騎士們都是本地人。”
“那些人做事雖然整體上比較客氣,但一些人卻很不客氣。”
旁邊挨著的一個年輕人問了一句:“是東邊來的那個斯卡商會的事情嗎?”
普蘭特先生將年輕人頭推開,接著說道:“是一個叫斯卡商會的事情。”
基爾吃著東西,聽旁邊的這位解釋。
“那個商會來自東邊,聽說很有來頭。剛一來松針鎮,就惹得很多人不愉快,他們太霸道了。搶佔了鎮子上一處民居,雖說給了錢,但還是強硬的將那戶人家直接趕走。”
“然後呢?”基爾問道。
“不止於此,他們人手不少,而且自己有不少跟著過來的打手幫他們乾活。在佔了一個民居當做在鎮子上的據點後,他們又在鎮子一個范圍內的村子當做了他們的總據點。”
“聽起來不像是做生意的。”基爾有些疑惑。
“生意還是做的,他們什麽生意都想插手一下。並且用財力迷惑了許多地裡刨食的家夥。有人跟他們做同樣的生意,但很快就被他們的打手毆打,被迫退出。”
基爾輕笑了一下:“他們有打手,難道鎮子上做生意的就靠嘴皮子在外面‘說服’商道中搶劫的盜匪嗎?或許,他們做本地生意的時候,也是靠道理來爭搶生意的嗎?”
普蘭特先生喝了一點酒水:“當然不。但一般鎮子上的事物都是由我們家族來管理的。他們在松針鎮做生意,自然是給我們家族示好過。”
“那你們怎麽處理這個外來的強硬商會呢?而且他們為什麽會跑到松針鎮來,其中的道理估計他們,你們,大家都知道吧?”
基爾思考了一下,說出了一句讓普蘭特先生不太高興的話。
“哎,我知道。但其實不需要你們怎麽做,只要帶上一些人,不多,幾十人。帶上幾十人過去,讓那些人看看就行。我傍晚從鎮子回莊園的時候看到過你們的士兵,非常精銳。不用戰鬥,給他們亮個相,嚇嚇他們,讓他們知道鎮子有一支如此的援兵就好。那些人自然會安生下來。”
基爾覺得這個面前的中年人想法真的很天真。
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人家斯卡商會看準老騎士如今老了,力有不逮,帶領力量強行進入松針鎮地區,就是為了攫取松針鎮依靠商道與河流的好地方。
既然做了這種打算,當然是準備好了跟本地力量撕破臉皮的準備。
或許那個商會收拾不了居於莊園的老騎士,但人家完全不來這裡找麻煩不就行了。在其他地方,蠶食古洛夫家族的勢力。
往來的大小商旅們才不管松針鎮到底是誰在管理,誰贏他們就跟誰做生意。
現在斯卡商會只是佔了一個村子,還不敢在鎮子上跟古洛夫家族對著乾,但基爾相信,要不了幾年時間,對方就會一個一個的將鎮子中古洛夫家族的產業和跟著古洛夫家族的勢力一一打服。
這個異世界的那些商會,基本上都是經商與武力並存。畢竟治安都靠各地單獨的力量,只要到野外,就基本上是一個武力至上的‘自由’環境。
自由的經商,自由的打劫,自由的反擊,自由的殺戮,自由的復仇,自由的懸賞。
出於疑問,基爾還是問了一句:“松針鎮上難道沒有你們家族掌控的鎮民兵嗎?”
“民兵?”普蘭特先生愣了一下。
“都是遷移民,如果讓他們自己組織民兵的話,那就不好搞了,你明白的對吧?”普蘭特先生結結巴巴了說了一句。
基爾翻翻白眼,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個古洛夫家族,除了老騎士古洛夫和不再回來的騎士長子,其他人都是些軟蛋。
為了不讓遷移民掌握他們應付不了的力量,竟然不讓各個村子和松針鎮成立各自的防衛民兵組織。
或許是他們的生活太安逸了一些。
“難道沒有民兵,你們這裡就不擔心什麽怪物或者野獸的襲擊嗎?”
普蘭特先生笑了一下:“別說笑了,我父親還活躍的時候,整片領地上的怪物和野獸都被殺光不知道多少次了。在我小的時候,天天頓頓都是野獸肉,還有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樣啊。”基爾愣了一下,一抬頭,這才在這間用來用餐擺宴席的地方一角,看到了用彩色石塊在牆壁上拚出的松針鎮領地地圖。
看到基爾在看那東西,普蘭特先生給基爾解釋了一下。
果然不出基爾的所料,整個松針鎮領地是一片開闊,基本上是沿著肯德爾河下遊支流的一部分與商路分布的。
都是好地方。
不好的危險山林竟然都在其他貴族的領地之中。
老古洛夫騎士真是會挑地方啊!
但這樣一來,整個領地不就顯得即富有又無害嗎?
騎士身強力壯活躍的時候還好,他自己多費心多勞力就可以了,但如今古洛夫騎士已經老了,那些地方是否早已經不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那個斯卡商會或許只是第一個敢來試探的家夥,其他大的商會組織都只是在等待,等待看看松針鎮的古洛夫家族是否有守護這片地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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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屋子一角的音樂聲逐漸大了起來,早已做好表演準備的吟遊詩人正式登台,用很有磁性的聲音唱起了一支久遠的詩歌。
許多年輕人和女性都圍攏了過去,畢竟說真的,這位吟遊詩人真的很有本事,肯德爾城的那些同職業的家夥,估計只能給這位提提鞋子,端個尿壺什麽的。
但基爾沒心思去聽這首沒聽過的詩歌,而是又跟普蘭特先生說了些話,了解了一下斯卡商會的事情後,走到了克勞騎士的身邊,低聲的將這件請求轉告給了騎士做主。
他當然知道人家來找他的原因。
從一個能被帶來上桌用餐的騎士侍從這裡跟真正做主的騎士們搭上線,這樣提出這樣丟臉過分的請求後,不管是不是被拒絕,他們家族都不會引起聲張與丟臉。
如果可以,便從基爾這裡搭上線,就不會顯得過於突兀。
如果不行,那從基爾到騎士這裡就否決了, 男爵這裡也好看一些。
克勞騎士一直仔細的聽基爾將前後都交代了一遍,隨後他思考了一陣,盯著基爾看了看。
基爾覺得有些奇怪。
但克勞騎士隨後就悄悄找魯米騎士商量了一下不知道什麽。
魯米騎士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甚至還壞笑著錘了一下克勞騎士的肩膀。
之後克勞騎士找到了用完餐後跟老騎士閑聊的男爵。
幾人在上位說了些話,老騎士古洛夫顯然不太高興,但又無可奈何的樣子。而肯德爾男爵則一臉驚訝,向老騎士詢問了什麽。
老騎士不情不願的說了些話,這讓肯德爾男爵握住對方的手,輕輕的拍打幾下。
隨後男爵交代克勞騎士什麽,騎士領命後,又接到了老騎士的一個東西,隨後就朝基爾和普蘭特先生走了過來。
“這裡人比較雜,咱們找個安靜些的地方說話?”
克勞騎士對著普蘭特先生說道。
“當然,當然!”剛才的一切,普蘭特也看到了克勞騎士從老古洛夫那裡領到了什麽東西,自然知道其中代表的意思。
他左右望望,隨後叫上了他的另一位兄弟和他姐妹的一位夫婿,三人帶著克勞騎士與基爾一起在仆人的帶領下,走出了這裡,在鬱鬱蔥蔥的莊園中心處小走了一陣,來到了另一個高大的房子外。
“這裡其實才是家裡平常用餐的地方。裡面現在沒人,又比較空曠,合適說話。”
克勞騎士點點頭,跟著走了進去。
基爾也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