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短視頻平台的談判不算順利,因為不管他們派來的商務人員、法務人員如何巧舌如簧,都沒有能夠打動得了楊謙。
楊謙有自己的堅持,他相信自己這些歌曲的價值,當然不會選擇短視頻平台提供的流量扶持+版權代理的合作方式。
當然,短視頻平台其實是可以跟楊謙達成正規的版權合作,互利共贏的。
但楊謙現在實在是沒有什麽名氣,謙語傳媒更不是什麽大公司,看上去只是想小作坊、私人的工作室!所以,短視頻平台不願意給他們等同於周偉洲和jaz級別的待遇,甚至還想趁楊謙名氣不夠的時候,用最低的代價,獲取他的音樂版權或者是全版權代理權!
很顯然,楊謙沒有這麽傻,給他提供法務支持的瞿榮偉也指出了短視頻平台合作方案中的法律漏洞——這讓整個談判陷入更加沉悶的拉鋸戰中。
……
“大木頭,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歡短視頻平台的嗎?怎麽還要跟他們囉嗦這麽多?咱們不喜歡,不跟它合作不就行了嗎?”
戴羽妮旁聽了整個會議,但因為有楊謙在,她基本上都沒有怎麽發聲,只是等短視頻平台的人走了,她才跟楊謙私底下聊了起來。
對於戴羽妮而言,她認為的版權合作,就是要看人家創作者的個人意願,人家願意給你唱,你就唱,不願意給你唱,你就該幹啥幹啥去,有什麽好說的?
短視頻再怎麽家大業大,也不能強買強賣是不是?
“我其實不是不喜歡短視頻平台。這個平台的存在,對於大眾的創作,對於音樂的推廣來說,其實有好處的。”
楊謙跟戴羽妮解釋一下自己的想法。
他的想法,其實是受到了前天和唐馨菁的交流的影響。
唐馨菁的大部分觀點,其實楊謙是不太認可的,但她說的流量不全是壞事,他走紅,就意味著他的音樂能有更多人喜歡、更多人愛聽,卻是讓楊謙有所明悟。
沒有什麽傳播能力、只能是小范圍傳播、甚至是孤芳自賞的音樂,不就踏上了戲曲的老路嗎?
音樂也是需要傳播,需要更多人喜愛,才能有旺盛的生命力的!
“他們不是說平台會代替那些普通創作者支付音頻的使用版權費嗎?我覺得這個是可以談的,對於喜歡我作品的歌迷,如果想要用我的音樂製作視頻的bgm,完全沒有問題。”
但短視頻平台想要的,顯然不僅僅是bgm的使用授權,或者更專業的說是影音同步權,他們還想要楊謙的那些歌曲的翻唱權甚至是改編權!
前面提到的,短視頻平台說楊謙和他們簽約合作協議,就會給予流量扶持。
很顯然,這流量扶持,就是要用翻唱權或者改編權來換的。
平台方給你流量支持,那你就要默許平台裡的其他歌手隨意翻唱你的歌曲,或者付少量版權費來商用你的歌曲。
這是整個平台的玩法規則,那些新興的工作室為了流量,也不在乎自己的歌被別人翻唱會不會被侵權了,他們就想賺快錢。
說不定,被侵權的這點版權費,還遠遠比不上他們在流量上獲得的收入。
但楊謙不想賺這些流量收入,他隻想堂堂正正地拿到自己應有的權益,不能因為短期的利益而破壞了整個行業的生態。
“翻唱和改編的授權,不能給他們,必須我們掌握在手裡,有需要授權的來找我們。而且就算是瞿老師說的影音同步權,跟他們也只能簽兩到三年的短期合作協議。我有點信不過它們背後的資本方……”
楊謙跟女朋友說起了自己的擔憂。
資本催化的泡沫太多了,翻起近二十年的歷史,能夠看得到,共享單車、外賣平台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案例。
“跟短視頻平台一樣,共享單車、外賣這些,其實都是對我們生活的改善和進步,是有著積極意義的!這些公司,老老實實地做好服務,老老實實地做好客戶體驗,其實也完全能做得很好的!但現在呢……”
在資本的運作下,一切都向規模看齊。
通過融資獲得資金,然後利用用戶貪便宜的心理進行各種平台補貼,一點點地擠佔了那些“老實”公司的市場和空間!
剩者為王,用戶規模或許是培養起來了,但代價是大量的共享單車被生產和遺棄,大量的不正當競爭、不安全不健康的食品充斥在外賣平台裡。
等它們上了市,圈了錢,要麽是套現開溜,留下一地雞毛,要麽就是開始反噬以前他們視為家人的用戶、合作方。
比如各種變相加價,大家吃一頓外賣越來越貴,比如反噬商家,商家被平台吸血苦不堪言,比如剝削外賣配送小哥,沒有醫保、社保,甚至都是外包公司。
看似他們也是合法經營,但其實都是鑽了法律的漏洞,摧毀了原本相對平衡和正常的生態環境!
“短視頻平台,和現在的音樂市場,不也是這樣嗎?通過平台補貼帶來的免費版權,通過大數據、軟sq,營造出來的虛假的音樂市場的繁榮現象。流量為王,帶來的卻是音樂審美的畸形,和真正有價值的音樂的埋沒。”
“關鍵是,等他們上市,撈夠了錢,開始不給補貼了,但用戶已經習慣了免費的東西,這樣倒逼音樂版權方免費給用戶使用,會不會徹底地破壞整個音樂市場?”
楊謙並不相信他們言之鑿鑿地說的構建新的生態的說法!
音樂付費,知識付費,每一個創作者都能獲得正當的收益,才是真正的可循環發展的好生態!
“我們想要合作的是能造福更多歌迷的好平台,而不是想要破壞整個音樂市場的資本方。所以我還是有自己堅持的!”
楊謙跟戴羽妮笑道。
“我怎麽感覺你的想法,跟我爸的有點像了呢?”
戴羽妮聽他長篇大論的時候,表情就有些古怪了,好不容易等楊謙說完,她便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來。
(老戴同志:不,我們不一樣!)
“我爸之前也說,那些拚命擴張規模,什麽跑步搶佔二線三線市場的房地產企業都瘋了,房價拚命漲,拚命漲,肯定以後會出事。”
“然後他就沒有跟那些公司同流合汙,也沒有上市圈錢,就踏踏實實地發展,然後你看,現在很多房地產公司都不行了,我們家的公司還好好的!”
戴羽妮不知道父親其實也要承擔很大的壓力,不知道治理一家公司有多難,她只是通過偶爾跟父親吃飯,通過父親跟她的隻言片語中,知道潤遠地產能有現在平穩的發展,都靠父親的準確決策。
“這個,我肯定跟戴叔叔比不了,戴叔叔的高瞻遠矚我學不來,我只是不放心那些有很深的資產運作背景的什麽科技公司。”
楊謙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女朋友笑了笑。
“沒關系,以後你來魔都,多跟你未來的嶽父大人請教請教!”
戴羽妮笑嘻嘻地說道。
(老戴同志:請教我四十米長的大刀嗎?)
“不過你也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他們如果同意咱們的條件,那就合作,不同意,咱們不是非要跟他們合作不可,是吧?你好好寫歌,唱歌,做好咱們能做的,開心最重要!”
戴羽妮隱隱地察覺出來,大木頭近段時間以來,似乎沒有像以前那樣輕松、愉快地享受他的音樂了,好像背負了什麽使命一樣,心事重重的。
當然,她不知道自己父親給了楊謙很多考驗,只是以為楊謙為了華語樂壇的複興想的事情太多了,扛住了太多壓力一樣,替男朋友擔心、心疼起來。
“嗯,我知道,所以跟短視頻平台談的這事,我就交給吳姐和瞿老師了!”
楊謙聽得心裡暖暖的,跟戴羽妮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
交給吳嵐和瞿(qu,第二聲)榮偉也沒有什麽關系,畢竟他們的版權訴訟計劃是早就制定好的,跟短視頻平台談判的條件也都商量好了。
瞿榮偉有他專業的律師團隊幫楊謙搞定這些,自然不用他再浪費時間和精力介入進來。
楊謙自己其實也挺忙的,他回到羊城後,要每個星期去冼海音樂學院聽老師講課,要跟老師編曲、錄歌,還要練習歌迷見面會後新解鎖的二十多首歌曲和兩個新的唱功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