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謙和小戴來啦?走、走、走，我們去三樓的演播廳，陳教授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

　董建豐年紀不算大，四十六、七歲左右，正處在事業上升期，外表看上去就很幹練，說話也很簡潔。

　他甚至都沒跟楊謙和戴羽妮廢話，直接在辦公桌的一堆資料中抓起一本灰色的羊巴皮筆記本，起身便帶著楊謙、戴羽妮直奔春晚的演播廳而去。

　當然，現在它還不是春晚的演播廳，平時它也作為其他大型綜藝節目的錄製大廳進行使用，只是在春晚期間，才會進行重新的布置。

　董建豐剛才提到的陳教授叫陳雁葒，央音作曲系的教授，同時，她也是多屆春晚的音樂總監。甚至可以這麽說，春晚是流水的總導演，鐵打的陳雁葒，可見她在春晚、在央視的地位有多特殊！

　楊謙能不能進春晚，只是副導演的董建豐說了不一定算，但陳雁葒的意見肯定會被重點考慮的。

　“這一屆春晚，郭導國慶節前還開會專門強調了台裡的要求，就是要真唱，而且要做好帶頭示范作用。歌舞類節目，尤其是音樂類的，一定要狠抓歌手的現場演唱能力。所以今天陳教授會重點考校你這一點，歌還是在其次……”

　董建豐路上還簡單地跟楊謙講一下今天一些需要重視的問題。

　真唱的規定其實已經出了兩年多時間，但具體的推行一直存在著層層的阻礙。

　別的不說，很多衛視為了流量，各種晚會都是請大量關注度高的流量明星來表演，然而，他們的現場演唱是什麽樣的水平大家都很清楚。

　實實在在地搞真唱，估計整個晚會下來都是車禍現場！

　所以，央視作為唯一的權威，就必須得做出榜樣！

　今年的港城回歸紀念晚會、大灣區中秋晚會都是全程真唱，但對比也很明顯，前者老歌手的實力依舊扎實穩定，後者也有唱得好的，但畢竟很多經紀公司介入其中，不少以演員為身份上台演唱的明星就狀況百出，讓人啼笑皆非。

　因此，春晚的總導演郭兆江就特意開會，總結了之前幾個大型晚會的得失，也給今年的春晚定了一個全程真唱、能者上庸者下的基調。

　而且郭兆江要求得很嚴格，必須要用最精彩的表演來贏得老百姓的口碑，而不是靠人氣高的明星來維持春晚的熱度。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多公司報送上來的節目紛紛被斃掉，年輕一輩的歌手隻留下為數不多的幾個唱功卓越的，而春晚節目組，還要派人去邀請那些老歌手再度出山，讓他們準備節目參加競選。

　兜兜轉轉，還是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將好使啊！

　可這何嘗不是反映了人才的斷檔、時代的悲哀呢?

　楊謙名不見經傳，論他十月份才剛剛出道的青澀資歷，放在以前是幾乎不可能上得了春晚的，除非他從“我要去春晚”的節目中殺出重圍、而且獲得總導演的青睞。

　幸虧，今年太特殊了，董建豐雖然擁護總導演的決定，但也擔心觀眾不買帳，看到全都是老面孔會嘲笑春晚炒冷飯，一整場下來找不到一個新面孔。

　所以，在唐德益托關系找到他的時候，董建豐就拍了大腿。

　大灣區中秋晚會的合作，他對楊謙的印象很不錯。

　既然這個年輕人唱得好，歌也寫得好，為什麽不讓他來試試呢?

　破釜沉舟，索性就把例外進行到底，說不定，楊謙還能給他們帶來驚喜。

　……

　董建豐和楊謙他們在演播廳等了一會兒，陳雁葒就到了。

　她是一位看上去五十多歲，但可能實際年齡比這個大的女人，一身黑裙、不苟言笑的，看起來還真有大學教授的氣質——讓人看了，就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楊謙，戴羽妮是吧?之前董主任發了你們表演的視頻給我看，《當你老了》，還有中秋那個《花好月圓夜》都唱得挺好的！不過那是視頻，今天你們就唱這個《當你老了》給我看看，不用伴奏的清唱，好吧?”

　陳雁葒同樣沒有多少寒暄，一上來就開門見山，擺出了公事公辦的架勢。

　這氣場，戴羽妮看了都噤若寒蟬的，不敢吭聲。

　“好，那陳教授，我們到舞台上去唱?”

　楊謙稍微淡定一點。

　陳雁葒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她看向董建豐的時候稍微面色緩和一點，但也只是交流幾句，兩個人就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很顯然，陳雁葒氣場上還壓了董建豐一頭，畢竟年紀和資歷都比董建豐多！

　“要不我就別唱了?你一個人唱就行。”

　趁著上台的時機，戴羽妮有點緊張地拉了拉楊謙的胳膊。

　“怎麽了?這首歌是我們一起唱的啊！你不要太緊張，正常唱就行。”

　楊謙輕輕地拍了拍女朋友的手背，柔聲安慰道。

　“但我唱得沒你好，我怕拖累你。你不是要上春晚，完成我爸的任務嗎?”

　戴羽妮擔心自己唱疵了，影響了楊謙的前途。

　人家董主任都說了，這次的春晚看的是演唱的硬實力，陳教授又要清唱，這清唱，自己要是唱不好的話，這不得連累到楊謙?

　“不要這麽想，我現在沒那麽功利了。你爸爸，不是，咱爸不是說他都忘記這個任務了嗎?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上不了春晚，真上不了，叫上咱爸，一起去我家過年去！”

　楊謙一開始是為了哄女朋友，讓她不要太在意的，但後面說著說著，他都來了勁，還真有了“如果不上春晚陪家人也不錯”的想法。

　“什麽啊，平時叫你改口你不敢，現在忽然改口了，是不是在哄我開心的呀?”

　戴羽妮冰雪聰明的，沒那麽容易被他糊弄道，但她緊繃的臉蛋上還是多了幾分笑意。

　“哈哈， 別多想，反正，咱們就一起唱，好好唱！別擔心，這首歌咱們練得最多，一開始練的就是這個，這幾天還溫故而知新了。實在不行，我不是準備了一籮筐的歌嗎?準有一首能打動陳教授的。”

　楊謙笑著捏了捏她的手。

　“好，你不嫌我菜就行。”

　“怎麽會嫌你?不是，你哪裡菜?肉著呢！”

　“油嘴滑舌，人家教授看著呢！”

　戴羽妮表面上嗔怪地跟楊謙皺了皺鼻子，心裡其實已經甜蜜蜜的了。

　不過，陳雁葒其實沒有注意他們。

　董建豐跟她說楊謙還準備了其他的歌，然後把楊謙帶過來的詞曲歌譜打印件遞一份過去給她。

　陳雁葒接是接過來了，但她沒打算翻開來看。

　歌先放一邊，今天她要先審查楊謙和戴羽妮唱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