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

　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

　手機的收音本來就不專業，更何況還是失真嚴重的視頻通話，戴羽妮戴著耳機，通過視頻聽楊謙唱歌，同為歌手的她能感覺到音質很差。

　但歌聲的質量再怎麽打折扣都是很好聽的，更何況，唱歌的還是她的大木頭。

　這柔情似水的思念，透過他娓娓道來的歌聲傳遞過來。

　戴羽妮情不自禁地捧起了自己發燙的臉蛋，腦袋裡也似乎心有靈犀一般，浮想起了那一天離別時候的情景。

　“怎麽掉金豆子了?妮爺不是鋼筋鐵骨，流汗流血不流淚的嗎?”

　戴羽妮跟自己說好的不要哭，但送楊謙到機場，看著他打了機票準備進去安檢的時候，她就情難自已地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淚。

　自己那個時候看起來肯定很傻！

　要不然，他怎麽會說“如流傻淚”呢?

　“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

　可惜即將在各一方，

　隻好深深把這刻，盡凝望……”

　這一段楊謙唱得看似很平常，但實際上裡面充滿了技巧。

　低音時候的送氣，淺吟低唱，意味深長。

　升調時候的舉重若輕，將準備向副歌過渡的動作，融入到了情緒的抒發裡，不會讓人感到突兀異常。

　凝望的“望”字拖了長音，但跟隨著他忽然的掃弦，節奏變化，收得也很乾淨，不會給人拖泥帶水的感覺。

　當然，對於戴羽妮來說，技巧什麽的都不重要，這段歌詞簡直是唱出了她那時候的心聲。

　分別總是不舍的，總覺得有太多的心裡話要跟他講。

　可是，到了最後，什麽也說不出來，只能是再一次的緊緊擁抱。

　然後她梨花帶雨的，故作瀟灑地把大木頭推過去安檢，隻留下自己在外頭，凝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沒想到，大木頭都看見了。

　他不僅僅看見了，還把自己的傻樣兒記在了心中，寫在了歌裡！

　……

　“來日縱使千千闕歌，

　飄於遠方我路上，

　來日縱使千千晚星，

　亮過今晚月亮……”

　楊謙忽然的掃弦，不僅宣告了副歌的開始，更是讓沉迷於揣摩他演唱技巧(其實都是模仿哥哥張國榮的)的孔薔等人收回了思緒，開始把注意力放在歌詞上面。

　歌詞的意境是很美的！

　它其實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誇和女朋友相處的那個夜晚很美。

　但它不是直接說和你在一起很開心，反而是拐著彎兒，還用上了對比，用上了如詩如畫的語境來描述。

　未來的日子縱然有千萬首歌曲，像雨像霧一般在我前行的路上飄蕩、伴隨著;

　未來的夜晚縱然有漫天的星河，璀璨明亮，浩瀚壯闊，遠勝那一晚的明月。

　“都比不起這宵美麗，

　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

　啊哈，因你今晚共我唱……”

　太會誇了！

　前面把對比的意境描繪得那麽美好，卻最後說比不上“今晚”的美麗，因為你和我在一起的演唱！

　甚至，演唱都可以用括號框起來了——因為孔薔她們不知道楊謙唱得還沒錯，他們在一起的那一晚，還結伴兒一起唱歌了。

　不過，相愛的人在一起，做的是什麽都無所謂了，簡單的對視、相擁，都是彼此心中最浪漫的美好！

　當然，不管楊謙是不是在他們面前和女朋友秀恩愛，這首歌的詞曲質量之高，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甚至都不需要拿到市場上去驗證，出過很多唱片，輝煌過、失敗過的孔薔她們也能很敏銳地判斷出來，這首歌肯定會熱銷——如果唱片市場還在的話，它完全能成為一張熱銷唱片裡的主打歌！

　只是可惜，現在沒有人買唱片了，老一輩的歌手們都不知道如何給予一首他們喜歡的歌曲很好的評價。

　說它能火嗎?

　這倒沒錯，但現在火這個詞，已經被賦予了另外的含義。

　孔薔覺得，將它和一些網紅歌曲放在一塊，其實是對這首歌的侮辱……

　唱片業雖然不景氣了，但歌手的價值還是有的，大家對音樂的喜愛還在。

　不管是港城樂壇，還是范圍更加廣泛的華語樂壇，老的唱片公司、老的音樂公司還是頑強地堅守著它們的陣營，大浪淘沙，小公司被時代淘汰，大公司還在看著流行音樂的大旗頑強前行。

　像孔薔現在簽約的UMG就是全球排名前四的大唱片公司，旗下還簽約著華語樂壇許多優秀的音樂人。

　雖然這個大家庭危機重重，但至少他們還在堅持做音樂，也還掌握著很多表演、綜藝、演唱會的資源。

　楊謙如果過來，不管是以後往港城娛樂的方向去發展，還是多元化的，國語歌曲、粵語歌曲兩手抓，UMG都能給楊謙提供足夠多的資源和支持。

　當然，如果楊謙過來，他優秀的音樂創作能力，也能對自己或者UMG旗下的其他藝人有幫助。

　孔薔有點私心，不過她的私心不大。

　畢竟年紀大了，快六十歲的老奶奶，這輩子想要得到的早已經得到了，得不到的也沒有了繼續追逐的心思。

　之所以還活躍在樂壇之上，那只是因為對音樂的一份熱愛。

　她是去唱歌，唱得讓自己開心，不至於整天待在家裡養老的。

　如果楊謙能給她寫一首不錯的新歌，孔薔當然會很高興。

　但如果寫不出來，或者說沒有合適她唱的，孔薔也不會在意。

　……

　楊謙不知道，他就只是給女朋友唱唱歌，又有一位樂壇的老前輩就把他盯上了。

　但這會兒，楊謙也根本不會去想別的，他眼裡只有手機屏幕裡，那個眼睛水汪汪的、感動得快要掉眼淚的心愛女孩兒。

　“臨行臨別，

　才頓感哀傷的漂亮，

　原來全是你，

　令我的思憶漫長……”

　楊謙沒有在戴羽妮面前說過自己有多想念她——被她逼著承認的那些不算。

　但兩個人的交往中，情緒表達得更加直接的是戴羽妮，妮爺從來都是有啥說啥，在一起之後更是不會再扭扭捏捏，還天天當著楊謙的面掰手指，好像身體被“囚困”在魔都，心卻在就飛到了楊謙那裡一樣。

　楊謙就不那麽好意思說出來了，他跟很多文藝青年一樣，喜歡藏著掖著，思念和愛意，都被他裝進了日常的一些關心和在意裡。

　但唱歌可以表達思念，楊謙唱著《千千闕歌》更是如此。

　他借著歌詞，深情地、毫不保留地把自己對女朋友的想念表達出來。

　我想你，我也想每天和你膩在一起！

　都是因為你，我腦海裡的思念才會這樣漫長纏綿。

　“何年何月，

　才又可今宵一樣，

　停留凝望裡，

　讓眼睛講彼此立場……”

　楊謙凝望著戴羽妮， 盡管隔著屏幕和信號，隔著千百裡的距離，他的愛意和思念終究還是傳遞了過去。

　魔都師范大學的圖書管裡，張小雯看見戴羽妮戴著耳機，一會兒眼眶紅紅的，好像要哭了一樣，一會兒又咧開了嘴，傻乎乎地在那裡不知道樂著什麽。

　“怎麽了?你在幹嘛啊?”

　張小雯還以為楊謙欺負她了，忍不住起身繞到戴羽妮的身後，彎腰下來看一看。

　“沒什麽啊！我沒事。楊老師在跟我唱歌呢！”

　戴羽妮捂住麥克風那一小截，生怕她們說的話影響了楊謙唱歌，旁邊還有幾位大明星的。

　張小雯這會兒也看見了正在彈吉他的楊謙，當然，因為太模糊了，張小雯並沒有能夠看清楚其他人是誰。

　“又唱歌！”

　張小雯酸溜溜地丟下一句，轉身回去自己位置上，決定不吃他們這頓狗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