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一片烏雲

  北方的夜空中，白銀城、風暴城的數百艘浮空飛艇正快速向南方飛馳。

  一艘艘艦身上的信號燈排列整齊，井然有序。

  一場夜間突襲戰，在瓦解了神代財團的北方軍事力量後，竟依然完好無損，甚至不像是剛剛經歷過戰爭。

  太簡單了。

  白銀城旗艦之中，新晉的黑騎士們歡笑著：“原本以為來東大陸會有一場惡戰，結果沒想到如此輕松。”

  “太簡單了，只是一輪齊射，對方就全軍覆沒了。”

  白銀公爵冷冷的看著面前的全息沙盤：“不要覺得這一戰很容易就掉以輕心，我們的情報網絡還沒有滲透整個東大陸，南方和西南方的軍事部署尚且不明確，到時候就要打硬仗了。”

  黑騎士們面色一肅：“明白了。”

  第二騎士問道：“接下來，直奔南方10號城市？這南下的路上還要經過兩座城市，不管它們嗎？”

  “還有，北方是我們打下來的，難道不該由我們去收割戰利品嗎，”第四騎士疑惑。

  要知道，打下一座城池，這城池裡的黃金、珠寶、女人、奴隸，都成了無主之物。

  黑騎士們惦記著北方六城裡的戰利品，並不是很想南下。

  然而，白銀公爵是由王室死士奪舍的老十，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分不清輕重？他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榨乾白銀城的最後價值。

  白銀公爵冷聲說道：“現在還沒有到分享戰利品的時候，這一仗打完，該有的全都會有。在一個月前你們還只是一群普普通通的騎士學徒，如今都成了侯爵，還不知足嗎？”

  黑騎士們沉默不語。

  “記住，”白銀公爵說道：“我們的目標，只有Joker。”

  如神代雲羅所猜測的一樣，這一次的遠征確實倉促，兩支艦隊南下甚至沒有給自己留任何退路。

  沒有補給線，沒有地面部隊協同作戰，兩支艦隊就這麽孤軍深入：八十多艘A級核動力浮空飛艇倒是可以支持這麽遠距離作戰，但剩下的普通浮空飛艇就不行了。

  打到10號城市，基本就是兩支艦隊的極限。

  而他們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只因為傀儡師抵達西大陸，並將慶塵現在所做的事情，一一告知了風暴公爵。

  羅斯福王國不能看著慶塵將東大陸聯邦重新凝聚起來。

  在西大陸看來，只要Joker的力量被摧毀，帝國的遠征就已經成功了一半。

  然而就在此時，浮空飛艇裡忽然發現可疑目標，而代表著目標的紅點，竟然就與他們的艦隊重合。

  所有人豁然看向全息沙盤，那竟是一個身穿白色狩衣的年輕人，佇立於一頭蒼龍之上，仰望著星空！

  蒼穹之上的獵獵寒風吹動著白色的衣袂，年輕人似與圓月重疊，仿佛不可戰勝。

  他身旁，還站著一個嬌小的女人，穿著一身白袍，白色的兜帽罩在頭上看不清面目，只能看見她精致瘦削的下巴。

  白銀公爵的心裡忽然一顫。

  白銀城一戰時，這位奪舍老十的死士並不在現場，但是他們全程都在通過衛星建模的全息影響觀看戰鬥。

  何今秋當初也是這般站在雲霄之上，抬頭仰望星空，待到低頭時，便頃刻貫穿了白銀號空中要塞！

  所以當白銀公爵看到這年輕人的姿態，幾乎以為是那位曾經擊穿過白銀號空中要塞的劍仙，又來了！

  若真是那位到來，自己的所有計劃都將成為泡影！
  他回頭看去，卻發現那些新晉黑騎士嚇得腿都軟了……這些人可是親眼目睹了何今秋大開殺戒的。

  “一去廢物，還不如你們那些廢物師父，”白銀公爵冷哼一聲仔細看去，他認出那蒼龍之上的人：“不是何今秋，是神代雲羅，一個A級陰陽師也敢來阻擋我們的艦隊。”

  刹那間，艦隊中三分之一的無人機集群嗡鳴而出，一窩蜂的朝神代雲羅飆射而去。

  也就是這個時候，神代雲羅身旁的百百目鬼從蒼龍背上一躍而下。

  她宛如一顆流星似的越飛越快，身上的白袍被呼嘯的風掀動。

  無人機群如同夏夜裡團在空中的蚊子，而百百目鬼竟完全無視了它們，從當中穿梭而過！

  轟隆的聲響傳來，被她撞擊過的無人機紛紛爆裂，在夜空裡化作一團團火花！

  在此之前，有例如慶塵這種利用電磁脈衝摧毀無人機的，也有秧秧這種以力場摧毀無人機的，甚至有何老板這種一瞬間絞殺所有無人機的。

  但這還是頭一次，有人竟然完全無視了無人機的傷害，從中間縱貫而過。

  浮空飛艇內部，白銀公爵看著擊穿了無人機群的百百目鬼，已經快要來到艦群上空。

  他冷靜指揮道：“打開火力倉，用跟蹤導彈殺它。”

  然而下一刻，指揮室裡的作戰人員高聲說道：“公爵大人，我們的導彈無法鎖定它！”

  “嗯？”白銀公爵疑惑。

  “沒有紅外輻射，沒有溫度，沒有生命體征，”作戰人員說道：“無法鎖定！”

  眾所周知，跟蹤導彈的設計初衷，首先是針對空中的機械化作戰單位，也就是戰鬥機、浮空飛艇、敵方的空對空導彈。

  其次是那些比較強橫的超凡者。

  所以，跟蹤導彈的設計原理只需要尋找有紅外輻射、有生命體征的目標，就可以了。

  結果現在就突然出現了這麽一個目標，連紅外輻射都沒有，完全悖逆了科學原則。

  “用攔截導彈系統，”白銀公爵說道。

  一瞬間，所有浮空飛艇向上空齊射了一輪彈幕，那彈幕如扇形一般向天上排射出去，如果是一枚導彈襲來，就會撞在這密集的彈幕之上。

  可是，百百目鬼不是導彈。

  它是半神級式神。

  十方世界！

  卻見百百目鬼在夜空中的身形驟然停止，再也沒有繼續靠近艦隊，她的雙手抬起，凌空伸向下方！

  這世界突然參差交錯，凌亂的空間猶如一個六階魔方一般，被人轉動、轉動、轉動！
  短短一個呼吸，白銀城艦隊的數十艘浮空飛艇被這無形的、鋒利的、恐怖的力量，切碎了！

  白銀公爵等人所在的浮空飛艇在切割邊緣，僥幸逃過一劫。

  黑騎士們嚇的魂都沒了。

  來的人雖然不是何今秋，可這來的人也不比何今秋和善多少啊！
  “不是說東大陸的半神沒幾個嗎，這怎麽隨便跳出來就是一個半神，還有如此恐怖的殺傷力？！”第十二黑騎士驚恐道。

  此時，百百目鬼再次下降高度，她閃身到一艘艘浮空飛艇面前，無情的將一艘艘浮空飛艇切割的七零八落。

  白銀公爵很快反應過來：“不過是一個假的半神而已！”

  “大哥，剛才她一抬手便絞殺了數十艘浮空飛艇，你說她是假的半神？”

  “趕緊撤退吧，再不撤退就沒機會了！”

  白銀公爵冷笑道：“她如果真有那麽厲害，現在只需要再故技重施三四次，我們還在還有機會說話嗎？她現在對浮空飛艇逐一擊破，看起來凶猛，但實際上已經是力竭的虛張聲勢狀態了。”

  下一秒，白銀公爵下令：“所有浮空飛艇再次釋放攔截彈幕，放出所有無人機群，開啟自爆模式。只要靠近她10米范圍，直接自爆！天上的無人機群去尋找神代雲羅，殺了他！”

  天上的神代雲羅，看著那些瘋狂朝百百目鬼席卷過去的無人機群，歎息一聲：“還是騙不住啊。”

  他原本是想以最爆裂的方式出手震懾，好讓對方弄不清楚自己的虛實，然後撤退。

  但是，戰爭裡不是每一次計謀都能靈驗的，對方不是傻子，已經看穿了他的虛實。

  卻見一架架無人機在靠近百百目鬼之後，快速啟動自爆。

  天空中猶如綻放了一場盛大的煙火晚會，而百百目鬼就在一團團火焰之中，被氣流掀動著搖擺不定。

  短短幾分鍾時間，百百目鬼便失去了快速機動能力，她被一團團無人機包圍其中……

  百百目鬼抬頭看向蒼穹之上的神代雲羅，眼神中充滿了抱歉。

  這時，數十架無人機靠近過來，在她身旁轟鳴爆炸。

  她化作一團白光，飛回了神代雲羅的本命神橋之中。

  神代雲羅轉身不再看下方的戰場了，他驅使著白容裔向北方飛去。

  浮空飛艇裡，黑騎士們看著神代雲羅飛走，叫囂著：“不要讓他逃跑，快追他，他飛的速度並不是很快！”

  白銀公爵冷笑道：“一群廢物，如果不是需要伱們撐著白銀城艦隊，今天就把你們一個個全都丟下浮空飛艇。”

  這一代的黑騎士團，格外的稚嫩。

  其實第一代的黑騎士團也不怎麽樣，他們只是依靠著幾百年積攢下來的經驗，嫻熟的處理著政務、交際、軍事。

  事實上，整個第一代黑騎士裡，聰明人也就老大、老二、老五這三個人而已。

  但現在這一代……實在太拉胯了。

  黑騎士們疑惑不解：“什麽意思？”

  “他往北方飛，明顯是想引著我們回到北方，他放慢了速度，簡直就像是生怕我們追不上，”白銀公爵說道：“神代雲羅這是要用自己的命，為Joker爭取時間，好讓家長會成員有更多的時間撤離。”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黑騎士們問道。

  “當然是繼續往南飛，”白銀公爵平靜說道：“我說過，我們的目標只有Joker，我們的路線也永遠不會改變。放心，神代雲羅會回來找我們的，準備好剩余的無人機與跟蹤導彈，一旦他飛回來，立馬開火。”

  此時此刻，蒼龍頭顱上的神代雲羅有些無奈的笑道：“竟然還是個聰明人。”

  他看著白銀城剩余的一百多艘浮空飛艇漸漸遠去，竟是完全沒有受他影響，依然堅定的執行著前往10號城市的任務。

  沒辦法了。

  “只能用命去拖了啊，”神代雲羅笑著說道：“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說不定能活下來和慶塵喝一場酒的，現在看來是沒這個機會了。我現在連白銀城的艦隊都攔不住，更別提風暴城艦隊了。”

  卻見他拍了拍白色蒼龍頭頂的犄角：“希望你的下一任主人，命沒有這麽苦呀！走吧，送死去！”

  這位貴公子，連送死都說得如此灑脫。

  白色蒼龍龐大的身軀搖曳著，宛如海裡的遊魚一般快速追上白銀城艦隊，神代雲羅在龍首之上揮舞著手臂：“喂，你們的對手在這裡啊，不要跑，來打架啊！”

  下一刻，神代雲羅與白容裔闖進艦群之中，他余下的式神一個個具現而出，躍上一艘艘浮空飛艇的頂端，扛著攔截彈幕對浮空飛艇進行破壞。

  可惜的是，神代雲羅本尊至今仍然只是個A級而已，而他的其他式神，破壞力也極為有限。

  例如馬面羅刹，也不過是堪堪砍開了一艘飛艇的動力艙，便被無人機炸成一道白光飛回本命神橋。

  失去了百百目鬼的神代雲羅，根本沒有能力攔下這支艦隊。

  其實他有辦法的。

  就像零說的那樣，看他是否有決心挖掉神代空嶼等人的眼珠子，讓百百目鬼臨陣完成突破，成為最終的完全體。

  但神代雲羅還是不忍心，這也是他知道自己無法成為合格指揮官的原因，他並不適合當一名指揮官，他也做不到無情。

  一個合格的指揮官，需要學會殺伐果斷，需要學會取舍。

  此時，神代雲羅自己也被無人機自爆的余波傷害著，卻毫無退意。

  南鑼街的銅鑼燒。

  花木町的居酒屋。

  長安街上的米酒。

  還有那個小院子裡的枇杷與老太太。

  神代雲羅隻覺得自己這一生，都在短暫的呼吸片刻裡，從眼前快速的飛掠而過。

  但他最終看的不是這一切，而是那個從小就像跟屁蟲一樣，跟在自己後面的那個小姑娘。

  ——喂，不要再跟著我了，你每次都鬧出那麽大動靜，偷枇杷的時候都被人發現啦！
  ——我跟其他女人喝酒關你什麽事啊，你幹嘛要把人家攆跑。

  ——你知不知道我們這個家族是被源氏詛咒了的，注定所有人都無法解脫，所以不要對我產生什麽感情，到時候不管誰死了，大家都會很難過啊！
  ——等等，你不要哭啊！
  神代雲羅想到這一切，忽然笑了。

  但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他愕然抬頭看向蒼穹，那裡有一片濃重的烏雲，擋住了月亮。

  那是一片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烏雲，就像神代雲羅的人生與記憶裡，本不該留戀的北方故土。

  白銀城旗艦裡，白銀公爵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冷笑：“不自量力……等等，頭頂那是什麽？它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剛剛出現！”飛艇裡的作戰人員怒吼道：“不好，是空中要塞！這裡怎麽會有空中要塞？！”

  權杖號在西南，青山號在10號城市，神代的空中要塞已經被控制在風暴公爵手中，這個時候怎麽會有空中要塞出現在這裡？
  等等。

  這是陳氏的空中要塞！
  這是諸神號！
  還沒等白銀公爵想明白是怎麽回事，蒼穹之上如烏雲一般的黑色空中要塞，驟然轟出主火力電磁炮。

  轟隆一聲，炮彈將白銀城旗艦與白銀公爵一起，擊穿了。

  空中要塞，向來是空中戰爭裡，足以扭轉一切局勢的關鍵因素。

  就像是超凡者世界裡的半神一樣，無可取代。

  ……

  第三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