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神仙雖然與天同壽長生不死，跳出三界五行沒有任何病痛疾苦，但偶爾卻會因為被打，而痛得嗷嗷直叫，就算是如來佛，都被蠍子精一記“尾針”蟄了個疼痛難忍。

　那是為何?

　說到底，還是神仙自己，做不到真正的超脫凡俗。

　不是法力上，而是心態上。

　理論上一個真仙，就能夠做到拋開一切煩惱痛苦，沒有七情六欲，沒有五感六識，只靠元神真靈感受這個世界，只有仙道而無一切喜、怒、哀、樂、酸、甜、苦、辣。

　換句話說，真正的“仙”，你就是把他剁碎了，他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痛苦。

　但生靈苦苦修煉成仙，是為了清心寡欲，為了太上忘情，為了失去一切喜怒哀樂，失去一切感受嗎?

　顯然不是！

　聖人都不可能做到。

　與只有神性沒有人性的真正“神靈”相比，三界滿天神佛在擁有神靈力量的情況下，也都保留了各自的人性，有逗比，有剛烈，有膽小怕事，有膽大包天，還有好色成性。

　而疼痛，也是他們保留的“人格”之一。

　蠍子精真能蟄疼了如來?

　常態下可以。

　但是，如來如果完全進入“佛”的狀態，開啟“大日如來金身”，其實是不懼一切負面情緒的，無論疼痛還是欲望，無論歡喜還是憤怒，都將不複存在。

　牛頭馬面也一樣。

　馬面沒如來那個修為，但也維持著凡人的冷熱苦累，以及……男性的致命弱點。

　因此，在孫悟空恨恨地一棒子敲下去後，一道歇斯底裡的痛苦叫喊衝天而起，在金仙頂峰的法力加持下，甚至衝破九幽，貫穿人間，直達天庭。

　把正在研究下一把壓什麽馬的太乙真人，都給嚇了個一跳。

　正用“昊天鏡”查看的玉帝，也下意識的兩腿一緊，轉頭跟太白金星說:“那個謝必安，真是個狠人，這麽狠毒的手段也能想出來。”

　“但微臣更好奇，馬面蘇醒過後，會是什麽反應。”太白金星說。

　西天，觀音跟如來，也是齊聲念“阿彌陀佛”。

　而燃燈在大雷音寺的化身，則開口說道:“出事了，那黑白無常跟牛頭馬面，都是真的瘋了，並非偽裝。”

　此話一出，西天諸佛都是一愣。

　“並非偽裝?”如來掐指一算，什麽都沒算到，但卻感覺很不尋常。

　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

　“當然，也不排除是地藏為了假裝得真實一些，所以真弄瘋了牛頭馬面。”燃燈化身說:“究竟是如何，還得進入幽冥深處查看。”

　說罷，他閉目不言，意識回歸了本體。

　而如來，則掐著手指，跟觀音菩薩說:“本座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如果地府的失控真的只是偽裝，那為何地藏王菩薩會失去聯系?就算他身為陰神，已經不能與佛門聯系太密切，卻不至於完全斷絕聯系吧?”

　其實，地府的情況，根本不用探查了。

　地藏王都失聯了，要說沒出事，怎麽可能?

　“不可能吧?地藏王菩薩法力高強，神通廣大，又有宏願加持，怎麽會輕易發瘋?”觀音菩薩說:“就算真的發瘋了，也會有後土娘娘鎮壓……”

　說到這裡，她突然臉色一變。

　如來也終於想起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麽。

　“難不成，真正發瘋的，是後土娘娘?”他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性，但很快搖了搖頭，道:“不可能，後土娘娘是聖人，就算產生了惡念，也可以輕松鎮壓！”

　聖人跟準聖的不同之處，除了力量更強，還有一點就是心境完全圓滿。

　像緊那羅，善念會化作白衣無天，惡念會化作黑衣無天，導致人格完全分裂，成為三界最可怕的惡魔“無天佛祖”，但聖人卻不會。

　就算後土真的有什麽“惡念”積累下來，也可以輕易鎮壓，絕對不至於失控。

　事實也是，那所謂的“惡念後土”，等級也就“90”整，而後土高達93級，用蠻力都足以鎮壓，更不要說依靠聖人的“混元心境”了。

　惡念後土完全就是後土臨時起意，放出來的一個“boss”而已。

　但是，如來隻想到了聖人不可能失控，卻忽略了另一個問題:如果後土另有目的，故意放任惡念不管呢?

　事實上，那惡念後土不是禍亂，而是一個考驗。

　對孫悟空，對天災神猴，乃至對陳修的一個考驗——如果連削弱過的“聖人惡念”都對付不了，又憑什麽去跟佛門二聖鬥，憑什麽去應對更可怕的元始天尊，以及太上聖人呢?

　沒有足夠的資本，又憑什麽讓地府堵上一切，跟他一同去逆天改命呢?

　洪荒的天命，可不是你喊一句“人定勝天”就能改變的。

　總之，不是如來考慮事情不全面，而是他根本沒曾想過，低調了足足十幾萬年的後土聖人，會突然不安分！

　扯遠了，再說九幽，枉死城中。

　馬面被砸中要害，嗷嗷直叫了起來。

　但是，劇烈的疼痛，卻也讓他清醒過來，雙手捂著襠說:“謝必安，我草擬大爺！”

　雖然之前瘋了，但清醒之後，他卻知道，是白無常謝必安，提議給自己“蛋碎一擊”的。

　那個疼，男人誰都明白。

　“隨你便，我大爺就埋在九烏山裡，十幾萬年了，如果還能找到屍骨，我不介意的。”謝必安說。

　馬面聞言:“……”

　“現在最重要的，是老馬你好好想想，自己都幹了些什麽！”謝必安又說。

　聽到這話，馬面一回憶，立刻馬臉都嚇綠了。

　“我，我特麽偷看天災神猴寫的小說，把自己當成了‘魔主’，還開拜將台想要打天道?”馬面看了看黑白無常，又看了看孫悟空，接著又掃了一眼玩家們，開口說道:“現在封口，還來得及嗎?”

　眾人一同搖頭。

　動靜鬧得那麽大，滿天神佛都知道了，還想封口?

　“那如果我說，自己是被惡鬼附體了，你們相信嗎?”馬面求生欲很強地說。

　對此，孫悟空等人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地府陰神被惡鬼附體?

　那種不符合玄學道理的話，說出去，也沒人信啊！

　不過，他們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因為場面不允許:雖然馬面已經清醒，但場中，牛頭卻還在那裡點將，並且由於一個人獨掌“拜將台”的緣故，已經隱隱有了幾分大羅的氣勢。

　所謂“黑化強十倍”。

　牛頭雖然沒有那麽誇張，但作為地府陰差之首，他黑化之後，吸收枉死城惡鬼的惡念，卻絕對是實力倍增。

　“快，用幌金繩，綁了牛頭。”孫悟空說。

　而馬面，一愣之後，卻是笑著道:“對，給他也來一下。”

　金角大王立刻念法訣，用幌金繩鎖向了牛頭。

　過程中，甚至還用上了偷學的“套你猴子”技能。

　一套操作行雲流水，幌金繩很快套到牛頭的脖子上，將其捆住，然後……牛頭一用力，竟然把繩子另一頭還沒放手的金角大王，給拉到了自己面前。

　然後用牛角一碰，“金角”直接變成了“沒角”。

　“不好，牛頭那廝的修為比我要高，這幌金繩根本捆不住他！”馬面說著，跳過去抓起繩子的一頭，就要把牛頭往拜將台下拽。

　黑白無常、孫悟空等人，趕忙上去幫忙。

　牛頭自身的實力確實高於馬面，否則也不會是“牛頭馬面”，而是“馬面牛頭”了，但是要說高多少，其實也有限，反正兩人打起來的話，牛頭短時間內拿不下馬面，稍有不慎還有翻車的可能性，大概也就七三開。

　但是，融合了枉死城眾多惡鬼的怨念後，牛頭的實力卻成倍增長。

　若不將其拉下“拜將台”，眾人懷疑所有人一齊上，恐怕都不是這“惡念牛頭”的對手，除非孫悟空使出斬仙飛刀。

　但斬仙飛刀真的能湊效嗎?

　還真不好說。

　孫悟空可不是陸壓，用起來更趁手，卻沒有準聖級法力加持，震懾性意義，遠比實用性大得多。

　斬牛頭的話，物理上的傷害，不見得能破開他那大巫極致，已經接近祖巫的肉身。

　至於斬元神的功效……牛頭是巫族出身，有個毛的元神！

　他靈魂都融到身軀裡面了！

　“都來幫忙，先把他拽下來！”孫悟空說。

　於是乎，他拽著幌金繩，騎著馬，而身後原本掛著的成千上萬玩家，則拽馬繩，眾人齊心協力，仿佛拔河一樣……被牛頭以一己之力，拖向了枉死城深處。

　牛頭本就是金仙頂峰境界，普通大羅的戰力，都未必比馬天王那種上古妖族天王差多少。

　事實上，上古那一戰，牛頭就是砍過天王的。

　雖然不是一個人砍。

　這種實力，再受到惡念加持，以孫悟空等人的力量，根本拉不下來，反倒是牛頭駕駛著拜將台，拖著眾人，開始往九烏山上跑。

　遠遠的看去，就好似“老牛拉車”一樣，相當滑稽。

　“這個老牛，從小就力氣大，遠不是一般的巫能夠相比。”馬面扭曲著馬臉說:“現在融合枉死城負面情緒後，更強了，根本拉不住。”

　孫悟空聞言點頭。

　他精通七十二變，後來又跟菩提祖師補學了“天罡三十六變”，兩者合一，早已練成了“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變”，並且融入本命，成為了靈明石猴的“本命變化神通”。

　無需變型，就可使用各種巨力，龍象牛虎，無一不有。

　但是，就算這樣，力氣卻依舊遠不如牛頭。

　“用金箍棒，插在地上。”燃燈古佛開口說。

　本來，他是打算一路劃水的，但現在卻不敢了。

　牛頭本就有大羅戰力，又黑化融合枉死城怨氣，如果再跑到九烏山裡，吞噬金烏怨念……到底會變成什麽個樣子，地藏王怕是都不知道。

　是的，吞噬金烏怨念。

　牛頭那廝架著拜將台，朝金烏怨念跑了過去。

　“愛你一萬年！”孫悟空念著咒語，把金箍棒放到最大，下方直接捅到了九幽地底，界外混沌之地。

　而上方，則插入南天門，別在了門框子上。

　然後把幌金繩往上面一拴，立刻，奔走中的牛頭跑不動了——那綁著他的恍金繩是太上老君的袍帶，都能勒住太上老君的腰，豈是他能崩斷的?

　而如意金箍棒，則是太上老君煉製的兵器，一樣無法崩斷。

　事實上，整個三界除了太上老君本人，就沒誰毀得掉如意金箍棒，哪怕是巔峰時期的孫悟空，也能拿著它跟巔峰狀態的無天對打。

　上下方倒是沒多堅硬。

　以牛頭的力量，未必沒法摧毀南天門，也未必不能摧毀“界壁”。

　但是，金箍棒拉長之後，卻形成了一個超級巨大的“扁擔”，以至於，牛頭的力量都作用到了如意金箍棒上，根本破壞不了南天門。

　也破壞不了下方的混沌界壁。

　“好家夥，大聖給力。”馬面說著，抓起白無常的哭喪棒，從後面自下往上，狠狠地敲了過去。

　立刻，奮力奔跑中的牛頭，身軀一僵。

　但是，卻並沒有清醒過來，反而兩眼一紅，變得更凶戾了。

　哭喪棒，終究不是如意金箍棒，威力差了那麽一點。

　馬面見狀，迅速把哭喪棒丟回了白無常手裡。

　白無常有點不明所以，但是當牛頭轉過頭來，一臉凶狠的瞪著自己實，立刻反應了過來，怒道:“馬面，你坑我！”

　話沒說完，就被牛頭猛地一腳，直接踹進了不遠處的湖城“忘川河”裡。

　身受重傷，口吐白沫。

　“火力不夠，空虛公子，用你的寶劍，捅他菊花！”馬面說。

　聞言，空虛公子搖頭，說:“我不乾，我的空虛劍……”

　“少廢話。”孫悟空道。

　空虛公子立刻照做。

　但是，捅過去後，牛頭沒事，空虛劍卻磕出了個缺口。

　甚至，牛頭還掙扎著，從繩子裡掙脫了出來——太上老君那個絲帶終究是纏腰的，不是困人的，牛頭沒辦法崩斷，卻可以掙脫出去。

　不僅如此，出去之後，他還一臉中二的大喊:“獸人永不為奴！”

　聽得孫悟空等人，是一臉的無語。

　“不行，不能任由他這樣亂來。”燃燈心裡想著，伸出手指，就要暗中幫忙。

　但就在這時，前方的九烏山突然震動了起來。

　緊接著，一道血影倒飛著，撞到了牛頭身上，竟然把他砸得一個趔趄，直接昏迷了過去。讓所有人，包括陳修，都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這是，阿修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