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寒婆坳。

　經甑蓋山、白水坪，就到了光州雷鄉縣境內。

　到了這裡，才算真正進入大舒境內。

　時隔近九年，兄弟四人終於再一次踏上大舒的土地。

　本該激動，但卻沒有。

　五人思親心切，根本沒心思想太多。

　入大舒，自雷鄉始，兄妹五人就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原本三州七縣，約莫要走半個月的路程，周衍他們短短兩天就走完。

　兩天后。

　大舒建中十五年三月三十。

　沙河河畔！

　蒙山在望！

　五人當初跟母親失散的位置就是和州蒙山縣！

　……

　“好多人！”

　剛靠近蒙山縣城，遠望蒙山縣城，周衍第一感受就是人多。

　蒙山縣隸屬和州，和州一共有九縣，州治在北，在龍岡縣。

　一州最繁華處本該是龍岡縣才是。

　但蒙山縣繁榮卻還在龍岡縣之上。

　這一方面是因為蒙山縣依山傍水，物華天寶，加上正處在沙河河畔，水運暢通，商品往來便利，自然匯聚人氣。

　這也是當初沙河幫能成勢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整個河東道一共有兩座高等學府，一是‘河東學府’，坐落在河東府城中。

　另一座就是‘蒙山學府’，坐落在蒙山縣旁蒙山之上。

　不論古今。

　有這樣的高等學府在側，蒙山縣自然因學而興，愈發繁華。

　但是對於周衍等人而言，蒙山縣人一多，想要在這裡面找到母親跟弟弟自然也就更難。

　“有錢能使鬼推磨！”

　“還是老辦法，拿錢開道！”

　撒錢的法子最簡單也最粗暴。

　周衍身上不缺錢，只要找一家印刷作坊，弄一個尋人啟事，再在縣上找人四處張貼，去十裡八鄉擴散，廣撒網，只要周母跟周有福還在蒙山縣，總能找見。

　現在怕就怕，他們當初失散是在蒙山縣，但九年過去，兩人卻流落別處。

　“現在別想太多！”

　“先在蒙山縣找，找不到就去其他州縣。一處處找，總能找到的。”

　紅纓說道。

　“紅纓說的對！”

　“先動作起來，其他情況往後再說！”

　周顯第一個出聲，他看向周衍:“老四主意最多，現在到地界了，具體怎麽做你來安排。”

　周康、周蒙也都沒意見。

　周衍也不推辭，他衝四人道:“我們現在還是黑戶，活動多有不便，先去行人司蒙山署遞上路引，敲定戶籍，找個住處住下。昨晚大哥不是跟葛、郎兩位巡捕討了幾封書信麽?等落籍後，大哥拿著書信一一拜訪，然後再從其他地方同時著手，多管齊下，翻找一個蒙山縣不難。”

　前天晚上，葛文德主動宴請，存著結交的心思。

　周衍等人自然順杆往上爬，在尋找母親跟弟弟這件事情上，他們也不怕欠人情，就厚著臉皮向葛、郎二人詢問有無蒙山縣這邊的關系。

　這一問，還真有收獲。

　其中葛文德與蒙山縣縣丞是故交，郎士忠則跟行人司蒙山署中一位銅章巡捕曾是同僚，又跟蒙山縣縣武學中一位訓導有交情。

　周康一提，二人當場就給寫了三封書信。

　蒙山縣丞。

　銅章巡捕。

　武學訓導。

　這三人官位雖稱不上多高，但在蒙山縣中也算是小小地頭蛇。若能有這三人相助，從中斡旋，不說能幫忙找人，但要讓周衍他們少些尋人的麻煩卻是簡單。

　“事不宜遲，這就進去！”

　當即。

　五人就徑直入城，往行人司蒙山署行去。

　……

　蒙山縣城北臨沙河，東依蒙山。

　行人司蒙山署則位於縣城西郊。

　平日裡，行人司一向閑人罕至，但是自年初至今的這段時間卻門庭若市。

　周衍五人趕來，就見著一處孤零零的行人司衙門，不少人進進出出。再觀其身形、步伐，一個個顯然都是練家子。

　“應該是過來報名參加‘風雲大會’的武者。”

　周顯猜測。

　‘風雲大會’從年前就開始預熱、造勢，早就傳遍兩京七道五十二州，甚至已經傳到其他列國。

　真正的報名潮其實早已經過去。

　但即使如此，大舒疆域畢竟廣袤，總有些剛剛收到消息的武者，甚至是從其他列國趕來共襄盛舉的武者。

　因此報名還在持續，每日依舊有人跑到行人司登記。

　“行人司以往想讓入境武者登記，簡直千難萬難。”

　“但是‘風雲大會’一出，但凡想參加想揚名的，一個個反而搶著過來登記。”

　看著進進出出的行人司衙門，周衍心想這或許也是大舒舉辦‘風雲大會’的另一重目的——

　攪動風雲，以名相誘！

　自‘風雲大會’的消息傳出，行人司的擔子必定輕了不少。

　“走！”

　“進去！”

　周衍五人沒多觀望，拿著雲連署簽發的路引，就進入蒙山署中。

　……

　是夜。

　蒙山縣城北城，周顯剛剛租下的一處兩進院子中，兄妹五人聚在一處。

　周康最先出聲道:“蒙山縣丞魯子安、武學訓導官韋平，我今天都去拜會了。魯子安答應會讓戶房替我翻一翻蒙山縣的戶籍，查查有沒有娘跟小五的檔案。至於韋平那邊，這人在縣武學中教教學生，沒什麽實權。不過老四讓我問的我問了，其中有兩個學生家裡都是經營印刷生意的。韋平給寫了信，明日過去能加急辦理。”

　行走江湖，人間處事，人脈的確重要。

　這一次周衍等人有預見，從雲連署葛文德跟郎士忠處搭線，就跟蒙山縣這邊的魯子安、韋平二人接觸上。

　這二人中，尤其是魯子安，身為蒙山縣縣丞權力不小。僅是答應幫助周衍他們查閱縣裡戶籍檔案，就給他們幫了大忙。

　要是順利的話，甚至明日在縣衙門中就能直接查出周母跟周有福的下落。

　但這是期望，也不能完全把希望放在這上頭，還得有其他準備。

　印刷尋人啟事就是可以同時進行的其中一項。

　“明天二哥跟大哥一起去縣衙。”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二哥對付這種事更有經驗。”

　周衍看向周顯。

　“行。”

　“老四待會兒給我支點銀子，我明日一早就去衙門戶房上下打點打點，好讓他們上點心。”

　周顯果然熟知其中門道。

　周衍聞言點頭:“銀子管夠。 ”

　能使銀子就辦成辦好的事情，那都不叫事，周衍不會在這方面吝嗇。

　他說著，又衝紅纓道:“紅纓明天去跑那兩家印刷作坊，把‘尋人啟事’敲定。”

　至於他自己。

　“我明天要在縣城中逛一逛，下午再去拜訪‘昌世雄’。”

　初臨蒙山，官面上有人，街頭巷尾的情況也得熟悉。

　而‘昌世雄’，則是郎士忠介紹的那一位蒙山署銅章巡捕。今日過去沒見著，周衍準備明日再去一趟。

　這樣一番安排，大哥、二哥、紅纓，包括周衍自己，四人明日的任務都定下。

　唯有周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