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深海之中。
辛難一手按著宴雨的腦袋,將她壓在辦公桌上,另一手則禁錮住她的雙手,讓她無法掙脫。
突然,辛難的臉色有些莫名恍惚。
現在的一切,為什麽感覺都很不對勁呢?
在刹那間,他似乎陷入了某種脫離,和現在人格,和曾經自己的脫離。
辛難松開了手,卻被宴雨反拉住。
“大人,不要離開我......”
辛難沒有理會她的哀求,徑直坐回到椅子上,看著船艙頂端發呆。
宴雨過了一會,收拾好心情後起身,隨手用紙張給自己擦了擦,然後溫順的蹲坐在他的腳邊,靠在他的腿上。
“上校大人,您在想什麽啊?”
被打斷的辛難面色不悅的道:“沒什麽,秘書你先回去吧。”
宴雨眼神有些幽怨的道:“嗯,注意休息,別把自己累壞了,大人,真的不要我繼續留下來嗎?”
“去吧。”
辛難隨意擺了擺手,宴雨離開,最後只剩下自己一人後,總算可以靜下心來尋常那種一異樣感的根源。
他的眼前,漸漸的出現了一陣幻象,那似乎是一架直升飛機,它......
咚咚咚!
咚咚咚!
低沉的敲門聲,打斷了辛難,他有些煩躁的穿上衣服。
“愛德上尉,又怎麽了?”
在愛德的講述下,辛難獲知,一股並不存在於精密海圖上的南向洋流,突然出現在U29的周圍,並且試圖裹挾著他們向南航行。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之前水手們拋屍時的幻覺,那具向南遊去的屍體。
辛難揮去腦海中的想法,開始猶豫是否要冒險上浮,向其他艦艇求援時,一個突如其來的噩耗,差點當場引起艦艇水手們的嘩變。
當辛難趕到出事的發報室時,這裡的無線電設備們幾乎已經全面癱瘓,那些鋼鐵之物,竟然在由內向外的深入濃稠粘液,之前曾參與拋屍的水手之一,竟然離奇暴斃,出現在了這個他根本不應該在的地方。
他的死相極為猙獰,眼球幾乎要從眼眶中瞪出來,毫無疑問,那死相是被嚇死的。
最讓人不寒而栗的,卻是他的耳朵上,還帶著耳機,手裡緊握著鋼筆,在筆記本上記錄著圖畫詭異的符號與亂碼銘文。
他到底為何要來此操作自己根本不會使用的設備,他又在耳機中聽到了什麽,以至於那些接收到了將他嚇死之音的電報設備,也全部癱瘓流膿。
辛難呵斥了那些沉浸在驚恐中的水手,短暫的維持了秩序,可是接下來的幾天,離奇詭異的事情開始接連發生。
這極大的挑戰了辛難此刻那日耳曼人特有的,鋼鐵一般的意志。
兩個水手突兀的消失在了潛艇內,辛難和愛德搜索了艦艇的每一個角落,卻始終沒有發現他們存在的一絲痕跡,確認艦艇的雙聯倉口沒有開啟過的痕跡後,他們驚駭,那兩個人又能去哪兒呢?
在兩人失蹤之後,U29的水手長也開始瘋掉,他卡死不停的叨念著潛艇鬧鬼的瘋言瘋語。
他堅稱自己在舷窗外看到了一句句花白腫脹的水屍,他們在之前出現於甲板上的那個男人的帶領下,飄進船艙,沒日沒夜的注視著他。
他的恐懼就像是一場瘟疫,傳染了艦艇上的每一個人,眼看這些人就要一起瘋掉。
於是辛難毫不猶豫的用一發子彈,終結了這個阿爾薩斯迷信村夫的生命。
辛難冷著臉,心道:日耳曼帝國軍人的生命是寶貴的,即便是水手長這樣愚昧迷信的村夫,也應該將有限的生命獻給不朽的日耳曼帝國!就用他的生命,來警示那些本性懦弱的孩子們吧。
“從現在開始,任何有關U29鬧鬼的無稽流言都是軍中禁忌,再有妖言惑眾擾亂軍心之人,一律處以極刑!”
辛難為防止嘩變,收繳了水手們的槍支,全部封存,僅余下兩把手槍,讓自己和愛德上尉,可以嚴肅軍紀,在關鍵時刻,鎮壓暴動。
然後辛難開始給他們指派大量的工作,盡量不給這些陷入恐懼的大兵們胡思亂想的時間。
可是很快,辛難就會發現,,在後天理性所無法對抗的原始恐懼面前,一切妄圖以施壓來驅趕恐懼的手段,都是徒勞的。
第三日,壓垮一切的意外發生了。
U29的輪機艙在沒有任何運行故障和認為疏忽的情況下,鬼使神差的發生了爆炸、
兩名機械師當場喪生,變成了兩團散發焦香味的屍體,除了空氣再生裝置,空氣壓縮機和電力系統,沒有損傷,其他的所有機械幾乎都報廢當場。
引擎和方向舵的損毀最為致命,這等於是砍掉了U29的四肢,讓它失去了全部的動力,接下來他們甚至都無法上浮。
而之前出事的電報機, 讓他們連求援也做不到。
是的。
他們被困在了這幽冷閉塞的水下空間,將在無垠死寂的深海肚腹中與絕望作伴。
在接下來的幾小時內,船員們就像是行將就木的屍體們一眼,開始變得茫然遲鈍,瘋瘋癲癲,更是用垂死之人一眼,此起彼伏的哀嚎與呻吟,填滿這密不透風的船艙之內。
秘書宴雨被嚇得不敢離開辛難的身邊,即便是愛德上尉,也臉色蒼白,終日陷於惶恐之中。
那場叛亂比想象的來的更加猛烈,
當又有三名水手無故失蹤之後,U29的船員們終於被幽閉空間所無限放大的恐懼與絕望壓倒,決堤般的爆發出來。
這最後僅存的水手們一個個好似紅了眼的野獸,瘋狂的在船艙中暴動,他們咆哮著、咒罵著,幾乎砸爛了倉裡的所有儀器和用具。
他們的凌亂囈語,總結起來只有這樣一個意思,這都是那具屍體和象牙雕像的詛咒,我們已經完蛋了!
從未見過炸營嘩變的愛德上尉被嚇得呆立原地。
辛難沒有試圖去安撫這些已經瘋了的船員,因為他知道那絕不會有任何結果。
在秘書的尖叫聲中,他冷靜的將所有嘩變者一一擊斃,他穩定的雙手,讓每一個子彈的準確的擊中他們已經失去理性的大腦。
騷亂,停止了。
辛難看著愛德冷冷的道:“將這些沒用的軟蛋,侮辱了日耳曼軍魂的懦夫們,給我全部拋入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