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顆人頭滾落在地,鮮血染紅了禦街。
滿清君臣人群中有人發出了短促的驚叫聲,但是在面對著三千楚軍黑甲精騎立刻噤聲,只是很多人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起來。
“楚王殿下饒命!”
剛才跟滿清宗室鬥毆的戶部主事汪道宣面色驚恐,急忙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瑟瑟發抖。
畢竟剛才的鬥毆他也有份。
“楚王殿下饒命!”
緊跟著又有一群大臣跟在汪道宣後面噗通跪倒,大呼饒命。
康熙看著那滾落滿地的猙獰人頭,臉色瞬間因為憤怒而漲的通紅,差點一口血噴出,但是他最終卻還是忍住了,只是死死了握著手掌,手心甚至有血流了出來,一滴一滴地掉在了禦街的石板上。
其他宗室有驚怒者,有惶恐者,但是卻都是敢怒不敢言,許多人在楚王的目光掃過來時,都下意識地垂首避開了他的目光。
甚至周圍那些放下武器的清廷侍衛和士兵們也都垂首不語,整條禦街上僅有外城百姓不時的“萬歲”之聲清晰可聞,伴隨著三千楚軍精騎胯下戰馬的噴鼻聲。
沈墨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並沒有刻意提高音量,但是在一片靜寂之中卻仿佛冬雷一般炸響在滿清君臣的耳邊。
“既然投降就要有投降的覺悟,既想活命,又要擺出這幅士可殺不可辱的樣子,那就太可笑了。如果還有不服氣的,盡管站出來,寡人一定成全你們的忠義血性,畢竟寡人一向最喜歡成人之美了。有沒有?寡人可以讓你們選擇死法,戰死或者直接大罵寡人兩句然後被砍頭,或者還想體驗以下我大楚新式的火槍火炮的威力,寡人也可以滿足你們。”
沈墨的語氣很是隨意,甚至還帶著一絲笑意,但是落在這些滿清君臣耳中卻猶如臘月被潑了一盆冰水一樣讓人更加刺骨冰寒,越發的瑟瑟發抖起來了。
沈墨的目光一個個掃過,沒有一個人敢於他直視,頭都垂的更低了。
“玄燁,你是不是很後悔做出向寡人投降的決定,是不是覺得自己就應該抵抗到底,甚至可以效仿大明崇禎皇帝掛在那顆歪脖子樹上,也好過今日之辱?”
“噠噠噠……”
白馬踏踏,沈墨策馬來到赤著腳渾身顫抖不停的康熙面前,居高臨下似笑非笑地問道。
康熙沉默以對,因為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改變不了大清已經完蛋,他成了亡國之君的事實。
說的越多,被羞辱的越甚。
閉嘴不言是最好的應對。
“玄燁,今天寡人才殺了這麽幾個人,你就受不了了?從你們滿清在遼東崛起,再到入關,再到今日,這幾十年間你們殺的漢人百姓還少嗎?揚州十日,嘉定三屠,還有無數的被你們害死的中原百姓心中的屈辱又該怎麽說?按照你們造下的殺孽,寡人就是將你們八旗悉數滅族,也難以洗刷你們的罪行。”
聽到這裡,在場的眾人都是噗通噗通全部跪倒,一個個抖得更厲害了。
唯有康熙依然赤著腳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沈墨一伸手,旁邊一名騎兵下馬快速走過來,雙手遞過來一把馬刀。
沈墨接過馬刀,扔到了康熙面前。
“哐啷!”一聲脆響,馬刀墜地發出的聲音讓康熙身軀一抖,抬眼看向沈墨。
他身後跪著的一群人抖得更厲害了,頭也垂的更低了。
“玄燁,寡人給你個機會。拿起你眼前的這把刀,你若是能自裁以謝天下,為那些被你們害死的百姓們謝罪,寡人就饒了你的子女嬪妃,以及這裡跪著的所有人。要知道,若不是你,他們也不會跪在這裡將生死操於寡人之手。所以,是時候承擔你作為君父的擔當了。”
沈墨的話音剛落,所有跪著垂首不語人都抬起頭來將目光看向了康熙的方向。
而三千楚軍精騎也紛紛下馬,長刀出鞘,將刀尖對準了那些跪在地上的降人們。
濃鬱的殺氣再次籠罩了整條禦街。
康熙看著那把刀,眼中閃過無邊的怒火,但是卻一動都不動。
他知道沈墨這番話並不一定是在逼自己死,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挑撥自己和宗室群臣以及他的兒孫們之間的關系。
自己但凡有有一點猶豫,日後若是還想再東山再起,今日這件事就會成彼此之間的一根刺,再也沒有人會輕易地相信他,跟隨他。
沒有人會原意跟隨一個沒有擔當,貪生怕死的主君的。
哪怕這個人曾經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一樣的。
康熙斷定沈墨不會殺自己,因為沈墨如果真的要殺自己,早就動手了,不會這麽麻煩的。
他這麽做的目的就只有一個,就是用這樣的方式來粉碎和踐踏他作為大清皇帝的最後一絲尊嚴。
康熙沒有回頭看那些臣子宗室的模樣,因為他知道他們一定是眼巴巴地等著自己拿起那把刀。
一群無君無父的逆賊,你們想讓朕替你們死,你們為何不替朕去死呢?
康熙心中冷笑,閉上了眼睛,不說話,也不看地上的那把刀。
顯然已經做出了選擇。
“哈哈哈哈,果然是以千古一定自居的男人啊,寧可負滿朝公卿,寧可兒孫死絕,也不願意用自己的命換這麽多人的命,當真是夠狠,夠無情!既然如此,那就……”
沈墨縱聲大笑,最後慢條斯理地說道。
“楚王殿下饒命啊!”
“饒命啊!臣願意為殿下做牛做馬啊!”
“殿下,臣雖然身在滿清,可是一直心懷大楚啊!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啊!殿下三思啊……”
“臣早在三年前殿下在永州起事的時候,就知道殿下定會推翻韃虜,恢復華夏衣冠了,臣一直翹首以盼王師啊!康熙這個虜酋罪大惡極,臣與他不共戴天……”
“驅逐韃虜,恢復中華,臣也是殿下的忠實擁躉啊,殿下莫要錯殺好人啊……”
下面一群人沒等沈墨話說完,就驚恐地大呼小叫起來。各種無恥諂媚的理由都冒了出來。
沈墨看著這一幕,忍不住地都笑了起來。
果然混朝堂的還是要臉皮厚啊,沈墨自忖,要是換了自己,這種鬼話肯定是說不出來的。
單論臉皮厚,自己是萬萬不能跟這些人相比的。
照這些人的說法,大清滿朝公卿全部都是身在大清心在楚,都是大楚的忠實擁躉,都是委屈自己在敵營臥底的忠義之士了。
合著全天下就康熙一個是冥頑不靈,其他人全都是臥底了?
沈墨對這些人臉皮之後程度此刻真的是歎為觀止,不服不行。
“玄燁,你聽見了嗎?這就是你這個千古一帝的本事嗎?還真是滿朝忠良啊!”
沈墨用馬鞭指著康熙縱聲大笑起來。
康慈饒是再能忍,此時也憋得臉色鐵青,恨不得撿起面前的馬刀將身後那群“忠良”全部砍死。
他原本以為這些人私下跟楚軍暗通款曲已經是極限了,但是萬萬沒想到高這些人真的一點節操都沒有,為了活命能夠無恥到這種程度!
三綱五常,君臣父子之義完全一點都不要了!
原來的皇恩浩蕩只是他們掛在嘴上糊弄鬼的幌子罷了。
所謂的君臣相得根本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前有於成龍這個自己親自敕封的“天下第一清官”降楚,成了沈墨的首輔。
今有滿朝公卿為了活命,公然詆毀自己這個君父,諂媚楚王,簡直徹底顛覆了他對這群臣子無恥程度的想象。
他看著眼前楚王那恣意的狂笑之態,終於明白楚王這番操作的目的了。
依然還是離間,先是逼著自己自裁,讓自己站在了群臣的對立面。
再接著讓自己看著手下群臣的醜陋面孔,讓自己對群臣失望。
君臣彼此失望,彼此怨恨,日後就算真有什麽機會,恐怕也很難成事了。
想到此處,他心中悚然而驚。
楚王沈墨看似有些魯莽殘忍,但是心機深沉,看似恣意驕狂之舉,其實卻大有深意。
“都說這北京城氣象萬千,人傑地靈,今日的確沒有讓寡人失望啊。罷了,看在諸位為寡人上演了如此精彩的一幕好戲的份上,寡人就大發慈悲,暫時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說完,一揮手,三千黑甲精騎立刻收到還敲,重新上馬簇擁在周圍。
一地的降人如蒙大赦,頓時感激涕零,紛紛跪地謝恩。
沈墨讓他們起身,自然又換來一片“萬歲”之聲,哪怕沈墨目前還沒有正式稱帝,但是卻不妨礙他們山呼萬歲。
沈墨大笑著從康熙手中接過那封降書,看都不看一眼,扔給身後的一名護衛,用馬鞭指著康熙睥睨道:“玄燁,請為寡人牽馬前導!”
眾人目光都隨之看了過來。
康熙心頭憤恨,拳頭在袖筒之中握得更緊了。
但是看著沈墨似笑非笑的神情,深深吸了口氣,慢慢松開拳頭,上前一步牽住了沈墨的馬韁,轉身向著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沈墨騎在馬上緩緩前行,三千黑甲精騎在兩側隨行護衛。
……
康熙遵守了諾言,之前布穆布泰在信中承諾的幾件事都一一實現,包括滿清之前藏在關外的那些寶藏物資的地圖也交了出來。
沈墨也並沒有再殺太多人,他讓人將所有的滿清貴族,無論是滿洲八旗還是蒙古八旗亦或者是漢軍八旗都統統圈禁了起來,沒收了他們的家產和土地,遣散了他們府上的下人和奴婢。
只要抄家的時候好好配合的,都暫時可以給出活命的機會。
至於說這些人以前犯的罪,做的惡,以後再慢慢收拾。
反正這些人現在已經隨時是待宰的羔羊,日後需要爭取一波民心刷一波聲望值的時候拉出來幾個公審一下然後宰掉,也是很好用的。
目前留著他們是為了收攬人心,日後殺他們同樣也是為了收攬人心,只是此一時彼一時的區別罷了。
秋後算帳的道理誰都懂,只不過那些被算帳的東西往往心存僥幸而已,認為自己會是個例外。
沈墨現在對於養家畜已經很有經驗了。
養肥了再殺已經是基本操作了。
宗室貴族們被圈禁抄家,朝中的那些滿洲官員們自然也是同樣的命運。
至於那些漢人官員暫時都先留用,除非是罪大惡極的那種會被收拾,否則暫時都是官複原職。
楚軍現在雖然在京城有數十萬的軍隊,但是沈墨手下辦事的文官卻沒有幾個,很多事情武將是沒辦法勝任的,所以還只能暫時借助這些人。
雖然沈墨在入城之後第二天就派人給衡陽送信,讓薑寒酥和於成龍等人開始準備遷都的事情。
但是遷都畢竟是一件大事,不可能馬上就能辦到的。
後世交通條件那麽發達便利,可一個普通人搬個家還得提前好幾天收拾。現在一個偌大的國家的首都要搬遷,即使之前已經做了一部分準備,可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成的。
況且北方現在正是寒冬臘月正冷的時候,沈墨的兒子現在還小,要遷都也要等到明年春暖花開之後再說。
不過現在雖然順利拿下了北京城,滿清也已經宣告滅亡,但是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首先,京畿之地還有很多城池沒有接手,雖然可以傳檄而定,但是要建立新的政權,宣告新的秩序誕生,這些地方都要派遣士兵和官吏。
其次,雖然楚軍從江南和湖廣湖南等地運來了許多糧食物資,但是北方缺糧缺乏過冬物資的情況依然很嚴重,還需要更多的物資糧草運往北方來穩定民心。
第三,戰爭造成了大量的難民,現在北方的戰爭接近尾聲,又是出於寒冬臘月,所以這些難民都需要收攏救濟,否則這個冬天會有許多人無法安然度過。
第四,山西大部分城池都在觀望之中,還需要派兵去佔領。
尤其是所謂的八大皇商的晉商八大家族目前態度還不明朗,既沒有公開反抗,也沒有旗幟鮮明地表達歸順之意,沈墨自然要派軍隊去“說服”他們。
另外,漠北的蒙古準噶爾部以及關外的羅刹兵以及這些地方殘存的清軍都需要處置。好在現在天寒地凍,噶爾丹和羅刹兵都凍得躲在老巢不出來,沈墨暫時也不用急著對付他們。
只不過這些攤子遲早都要收拾的,滿清亡了,這些爛攤子自然就交到了楚國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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