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縣城被蕩寇軍佔領之後,沈墨立刻讓知縣劉堯和典史柳斌帶著從東安縣帶過來的一些宣教乾事以及農會人員,還有五百正兵下鄉分田。
雖然有一些鄉紳地主主動願意投效,但是還有大部分的士紳逃回了鄉下。
對於這些人,沈墨給出的對策是先禮後兵,先宣傳一遍政策,若是還不配合的話,就強行分田。
分田過程中若是反抗,反抗者當場格殺,全部田產糧食財務都統統收歸公有,家中成年男丁被發配去挖礦勞改,年輕女眷被勒令改建。
幼童和老弱則被送入濟養院。
若是乖乖配合的,就按照既定政策來,給其保留足夠的田地糧食和財物,城裡的商鋪也都予以保留。
分田是以零陵縣城為忠心向四周逐步輻射,先分靠近縣城的,再逐步向更遠處推進。
每到一處,先調查當地罪大惡極的那些鄉紳,將其全家造過惡的全部拉出來公審,當場判決,當場執行。
天下有沒有不盤剝欺壓農民的地主,可以說絕對沒有。
否則地主是怎麽發家的。
只不過程度不同而已。要是沈墨真的較真的話,那天下的地主都改殺了。
可是那顯然不現實,但是抓幾個典型用來爭取民心,殺雞儆猴還是可以的。
零陵縣城一箭未發兵不血刃就拿下來,未免讓許多人對於蕩寇軍的實力以及沈墨的決心有點看不清,所以那五百正兵就是用來展示沈墨的刀到底利不利的。
零陵縣城本就在湘江邊上,所以全縣最肥沃的土地幾乎都在湘江兩岸。
對於選擇哪一個地主先下手,知縣劉堯給出的建議是鄧氏。
劉堯介紹道:“鄧氏是順治年間從廣西遷過來的。當年韃子進入湖南的時候,湖南人反抗的很激烈,所以死在韃子屠刀下的人也很多,有些地方幾乎是十室九空。如今湖南有一半左右的人都是從江西和廣東以及廣西等地遷居過來的。鄧氏就是其中之一。”
“鄧氏本就是廣西賀州府大族,來了零陵之後佔了很多土地,又招募鄉勇幫著清廷鎮壓各地義軍,因此家族勢力越來越大,光是其家族子弟在清廷為官的就有十幾人,職位最高的就是當今贛州巡撫鄧弘濟。其他的知府知縣還有好幾個。”
“吳三桂起兵叛亂,佔領了湖南之後,鄧氏不願意投降吳三桂,被殺了不少人,剩下的逃到了湖北等地。吳三桂死了之後,鄧氏剩下的人又回來了,康熙還親自下旨表彰鄧氏的忠勇,賜了一塊“忠勇之族”的匾額給他們。
鄧氏回來以後,對之前跟著吳軍對付他們的當地百姓和佃戶大肆報復,殺了不少人,當地官府明知此事卻都當做不知。鄧氏如今民憤極大,光是田地就由近十萬畝,零陵縣最好的田地幾乎一半都在他們手中。光是鄧氏手下的家奴和佃戶加起來都快過萬了。所以,要想在零陵分田順利,鄧氏必須先拿下。一旦拿下鄧氏,其余鄉紳就喪了膽氣,只能乖乖配合。”
看沈墨等人聽得認真,劉堯又補充了一句:“總鎮,下官認為鄧氏與我們絕對沒有妥協合作的可能。”
零陵鄧氏的名字沈墨從戴文勝之前送回來的情報中也知道了一些,但是沒有劉堯說的這麽相信。
劉堯這個知縣肯定也是認真做過功課的,甚至可能還被鄧氏給刁難輕視過。
這樣首屈一指的大族若是不配合,他這個知縣當的肯定難受。
沈墨知道劉堯說的是實情,鄧氏這種情況肯定不會主動配合分田的,他們的利益跟清廷已經綁定的太深了。
沒有猶豫,沈墨就拍板道:“好,就拿鄧氏開刀。我把水師也配給你們,該怎麽做你們心裡有數。鄧氏已經尾大不掉,必須一舉清理乾淨。咱們的政策在零陵才能推行下去。”
劉堯和柳斌齊聲道:“下官領命,絕對不辱使命!”
鄧氏果然早有準備,除了招募兩千鄉勇準備武力抵抗之外,還弄來了不少船隻擋在了湘江上,意圖阻止沈墨的人渡江分田。
只不過那都是些普通民用船隻,蕩寇軍水師派來兩艘戰艦一輪齊射後,全都一哄而散,許多船夫甚至直接跳江逃生。
看到水師竟然真的有炮艦,劉堯又驚又喜,心中底氣更是足了不少,對於自己投降沈墨一事也多了不少信心。
水師驅散了鄧氏的船隊,又將劉堯柳斌等人以及五百蕩寇軍正兵運到湘江對面。
鄧氏雖然對於反賊真的擁有炮艦這件事很吃驚,但是卻並不願意就此認輸。
鄧氏族長派自己的四兒子鄧弘業帶著兩千鄉勇在通往鄧氏大宅的路上設置了各種障礙,還有模有樣的扎下營寨,似乎想跟蕩寇軍進行長期對峙。
兩千鄉勇其中還有三百弓箭手,都是鄧氏這幾年練出來的精銳之中的精銳。
其實已經有了團練的性質了,只不過康熙默認了,畢竟鄧氏現在對大清還是忠心耿耿的。
在鄧氏看來,他們人數比反賊多,而且這幾年殺的反賊也不少了,許多鄉勇都見過血,堪稱精銳,
就算東安縣的這夥反賊有點本事,但是也不會太厲害到哪裡去。
反賊就是反賊,只要自己這邊堅守上幾天,朝廷援軍就會到來,到時候自己這邊跟官軍兩面夾擊,這些反賊就完蛋了。
只可惜,鄧氏並不知道反賊跟反賊是不一樣的。
置於鄧氏所謂的精銳?
哼,沈墨表示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蕩寇軍帶隊的鐵牛。本來這種事情派個營長或者讓副手程凱去就行,可是鐵牛卻搶著要親自帶隊。
他這次帶去的五百正兵,其中有一百長槍兵,兩百弓箭手還有兩百火槍兵。
上次李光地帶來三千人,被水師給一鍋端了。
這次打東安縣,本以為能夠好好的過過癮,誰知道卻又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鐵牛都快被憋死了。
一直撈不到仗打,對於鐵牛這個好戰分子來說實在過於痛苦。
鐵牛看到了鄧氏的陣勢之後,看了兩眼,不僅沒有緊張,反而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下令部隊繼續列隊前進,到了距離鄧氏鄉勇約莫一箭之地外停下列陣。
長槍兵在前,弓箭手其次,火槍兵最後,就是一個簡單的遠近兵種結合方陣,側翼都不用管。
鄧氏鄉勇們看到蕩寇軍不慌不忙地列陣, 在鄧弘業的指揮下弓箭手準備射箭,其余鄉勇舉著手中各式各樣的武器大聲鼓噪起來,似乎想用音波攻擊來擾亂蕩寇軍軍心。
他們要是知道,眼前這支軍隊就是面對天塌地陷都不可能崩潰,估計早都轉身撒丫子跑了。
看對面反賊軍陣絲毫不亂,鄧弘業很是失望,於是下令弓箭手射箭。
鄧氏鄉勇用的都是軟弓,力度小,射程近,大部分都掉落在了雙方陣前的空地上。
寥寥幾支落在蕩寇軍陣中,對於全部著甲的蕩寇軍士兵根本形不成絲毫傷害。
看到這一幕,鄧弘業開始有點慌了。
他覺得必須要立刻下令衝鋒,不能等待對方發動反擊。
可是還沒等他下令,就聽見對面反賊陣中一陣尖利的哨音響起,抬頭看的時候便見一蓬箭雨呼嘯著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