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就是他。”眼鏡手指著電腦上監控定格的一個畫面。
“這是小區對面一個超市的監控視頻,在昨天下午三點的時候,卓航拎著一個行李箱進了小區。他那個時候應該是要去給宋然補課。等到五點多快到六點的時候,他又拿著行李箱出來了。”
江淮仔細看著視頻:“眼鏡,再放一下他進小區的畫面。“
畫面裡卓航輕飄飄的拎著行李箱。
“再放一下出來的。”
這一次出來時,卓航明顯的在推行李箱時有用力的痕跡。
所以,小飛是被他藏在行李箱裡,運出了小區。
易嘉看著江淮:“應該就是他了,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怎麽辦?”
怎麽辦?
江淮也有些惆悵。
僅憑一個不足為據的監控錄像並不能說明什麽,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
江淮不能冒這個險:“卓航的資料出來沒?”
“出來了,出來了。”梁峰抱著一摞資料走進來,給每個人都發了一份。
“我把卓航從小到大的資料都整理在了一起,他小時候住在村子裡,家境並不是很好。因為父母都要出去打工,沒有人照顧他,所以他跟舅舅,姥姥姥爺一起生活。”
“他的姥爺在去年過世了,舅舅在三年前不知所蹤,現在他的父母在城郊開了一家小飯店,姥姥也被接了過去。”
江淮看著手中的資料,低聲念出那四個字:“不知所蹤?”
“他舅舅是什麽情況?”
梁峰:“這個已經查不到了,資料庫裡只是顯示他舅舅一直都處於失蹤的狀態。”
江淮:“你們去走訪一下卓航小時候住的村子,尤其是仔細問一下他舅舅。”
“是。”大家都整裝待發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些證據好讓罪犯繩之以法。
江淮朝易嘉偏了一下頭,示意跟他走:“走吧,咱們去拜訪一下卓航的父母。”
車裡有些安靜,兩個人都靜靜不語。
江淮右手搭在方向盤上,左手支著頭(這是不規范的開車行為!大家不要學習)余光中看到易嘉有些沉默:“怎麽了?在擔心?”
易嘉看著窗外,因為車速快,街邊的樹都變成了殘影。
她沒有回答。
江淮:“到了,下車吧。”
一家沒有多大,裝修的很簡單的小飯館,此時不是飯點,所以沒有多少人。
“你好,想吃點什麽?咱家基本都能做。”一個女人看到江淮進來快步上前,有些熱情的說著。她是卓航的母親,楊萍。
楊萍這個人個子不高,皮膚黝黑,是年輕時在地裡乾農活時留下的痕跡,看著十分樸素。人卻熱情的很。
“你好,我是市刑警隊的隊長,江淮。我這次來是想詢問一下您弟弟楊軍的情況。”江淮邊說邊從兜裡掏出警證給她看。
楊萍一聽是和自己弟弟有關的,以為是弟弟被找到了:“是我弟弟被找到了嗎?”這些年她已經不抱希望了,甚至都暗中做好了後事,哪怕找到的是具屍體。也算安心。
楊萍眼裡有些含著淚,弟弟自從三年前不知去向,家裡的兩位老人身體狀況就越來越不好,去年父親生了場大病就去世了,現在就剩個老娘整天也沒精打采的,她害怕再失去老娘,所以把她接到城裡放在自己身邊,用心照料。
江淮:“您聽我說,很抱歉還沒有您弟弟的消息,我這次來是想知道當年到底是什麽情況下楊軍不知道所蹤的,
這對您弟弟來說很重要。” 楊萍抽答了下鼻子,擦了擦眼淚:“誒,算了,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其實我早就不抱有希望了。當年,我兒子剛考上大學,當時家裡有好幾口人要養,負擔實在太大,可孩子考上的學校是全國數一數二的,他會有那麽美好的未來,所以我想,就算砸鍋賣鐵也要供他上學。當時我弟弟一直都是個半調子,沒有正經工作,遊手好閑的,我實在看不過去就說了他幾句,後來,他就說要出去打工,結果,這一出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說著說著楊萍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江淮和易嘉對視一眼。
江淮遞給她一張紙:“那您兒子和您弟弟的關系好嗎?”
楊萍:“阿航這個孩子從小就很懂事,性格也相對沉穩,從小就不讓人操心,他舅舅一直都很疼他的。”
楊萍說著說著像是想起了什麽,有些支支吾吾的。
江淮並沒有繼續詢問,他安慰了幾句楊萍就回了局裡。
剛巧,燕子他們也回來不久。
會議室裡。
燕子:“我們去了卓航小時候的村子,他家好幾年沒人住了,也沒有線索,詢問了當地的村民,他們說楊萍這一家人都很本分,孩子也很有出息,只是楊軍當時不務正業,喜歡賭博,所以村裡人都對他有不好的印象。”
眼睛接著站起來說:“而且傳聞說楊軍喜歡男的。三年前他說要去城裡打工,村裡人都不以為意,結果就失蹤了。”
對上了。
楊軍喜歡男的是真的的話,那麽卓航會變成今天這樣跟他脫不了乾系,所以楊軍根本不是失蹤,他很有可能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知道這進一步的線索後大家並沒有很開心,相反更加沉默了。
現在離真相越來越近,可以確定卓航有重大作案嫌疑,但是沒有關鍵證據,連受害屍體都沒找到。
江淮決定破釜沉舟一把:“梁峰,你們再去那個村子一趟,再仔細查看一下附近。眼鏡,去,把卓航請過來。”
安排完所有事,江淮起身拿著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師父。我需要您的幫忙。”
卓航被請到審訊室的時候,很淡定,像是一點都不意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對面坐著江淮和那個被他叫做師父的人。
吳起借著喝茶水的機會,瞥了一眼卓航。腦海中響起剛剛江淮對他說的話。
“師父,我們現在已經能夠鎖定卓航是嫌疑人,但是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所以我需要您幫我逼他一把。”
“咳。”吳起清了下嗓,然後直直的看著卓航。
兩個人就跟杠上了似的互相瞅著,誰也沒有主動說話。
最終還是卓航敗下陣來:“警官,把我抓來還不說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真的來請我喝茶水啊?”
吳起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說:“小子,你平時喝不喝茶?”
茶?這怎麽扯到茶水上了?
卓航有些疑惑:“不喝。”
吳起又咂吧口茶水:“這做人就如同泡茶,一道道工序,一步不落才能跑出好茶。品茶也一樣,得小杯小盞,小小口,慢慢品。”
卓航沒接話,他覺得這裡面有坑。
吳起突然轉變了話題:“我聽說,你是你們村裡第一個大學生。而且還是國內的最高學府,不得了了,當年學習一定很辛苦吧。”
卓航斂了下眉,這是至今為止最讓他驕傲的事。
“還好吧,所幸沒有讓自己失望。”
吳起明白眼前的人不是那麽容易開口的。
“我曾經接到過這樣一個案子,這個男孩從小就經常被他鄰居進行性騷擾,他非常抗拒,後來等他長大了就將那個鄰居殺害了,可是他發現,自己也變成了那種人,只有在看到小男孩的時候,才會產生性快感。”
吳起邊說邊觀察著卓航的表情。
卓航從一開始的憤恨轉變到厭惡。他惡心這樣的人,也惡心變成這樣的自己,可是他控制不住,這種事情帶給他的快感讓他無法放棄。
他一想到一個精致的男孩躺在他的懷裡,他的手撫摸著他的身體,那種細膩的感覺,讓他欲罷不能。
一張口,聲音有些沙啞:“那,那個男孩最後怎麽樣了?”
吳起:“死刑,因為他故意殺人還猥褻殺害兒童。”
卓航笑了笑,不以為意。
吳起:“我理解,要是我從小就被人摸來摸去的,我也惡心得想殺了他,最好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失蹤了。我猜就你這樣的肯定不敢這麽做。”
卓航被激怒:“我怎麽不敢,哼,我有的是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吳起挑了下眉,魚兒上鉤了:“哦?你會怎麽做?”
卓航表現的十分興奮:“我不會讓他那麽快死的,我會每天都給他一刀,專挑那些不致命的地方,等他最後忍不住就割掉他的下面,哼,狗東西,留著那玩意也是禍害人。”
吳起話鋒一轉:“所以,你就是這麽殺死你舅舅的。”
聽完,卓航又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警官,沒有證據可不能亂說的。”
這時梁峰走了進來在江淮耳邊輕語:“老大,在村子附近的一個樹林裡發現了一具男屍,是你之前給我們看得那張畫裡面的小男孩。”
梁峰的進來讓卓航有些心慌,他害怕警方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江淮:“卓航,我知道你在小的時候經常受到你舅舅的侵犯,但那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一直記恨在心,你恨他改變了你,所以你在他要進城打工的時候殺了他,可你不知道,你舅舅是真的是想給你掙學費的。”
卓航有些猙獰:“呸,什麽狗屁為了我,那都是他的說辭,其實他進城就是為了傷害更多無辜的孩子。我殺了他,是為民除害。”
江淮:“所以,你真的殺了楊軍。”
卓航一愣,知道自己上當了。
江淮:“卓航,我們發現了你藏在樹林裡的那個小男孩。”
聞言,卓航有些痛苦:“我沒有想過傷害他,他那麽好看,我那麽喜歡他。可是他一直不讓我碰,他惹怒了我,我才…我才失手把他殺了。但是他那雙眼睛卻一直在看著我,像是在怪我,我不想他那麽看著我,然後…我把他的眼睛挖了出來。”卓航越說越崩潰,雙手捂著臉失聲痛哭。
審訊室外的易嘉也紅了眼眶,媽的,這是個什麽玩意。
江淮:“我知道你的本意並不想傷害他們,所以,小飛被你藏在哪了?”
卓航抬起頭:“在我租的房子裡的地下室裡。”
有了確切的位置,眼鏡立馬帶人去救小飛。
江淮和吳起一起往外走:“這次真的謝謝您了,師父,等哪天我去您家給您拿瓶好酒。”
一聽到酒,吳起瞬間就樂了:“好小子!”
易嘉此時站在他們對面,眼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
吳起看向易嘉:“哎?你們隊裡什麽時候招了這麽個大美女啊,你個臭小子,呦,這眼睛紅的,怕不是被嚇得呦。”語氣有些賤賤的。
江淮和易嘉一聽,對視一眼,有些僵硬。
易嘉磕磕巴巴的:“您,您能看見我啊?”
吳起看這倆人的狀態,才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江淮當機立斷:“去辦公室裡說。”
等到了辦公室,江淮沏了三杯茶水,又將卷簾拉上不讓外面的人能看見。
三個人坐在三個方向,氣氛有些尷尬。
易嘉繞了繞臉:“那個…”
一開口就僵住了,她不知道管吳起叫什麽,叫師父?不行,還沒和江淮在一起呢,也沒法這麽叫。叫吳叔?這人家也不認識你,湊什麽近乎。
易嘉有些糾結。
江淮看出來易嘉的尷尬,接過她的話說:“師父,您也能看見她?”
吳起喝了口茶水點了點頭。
易嘉想不明白,為什麽就只有這師徒兩人能看見她。
吳起看了易嘉一眼,語氣篤定道:“你是拯救者。”
易嘉有些詫異,這老頭竟然知道拯救者。
“對。”
“所以,你是因為什麽活不下去了?”
又到了這讓人難以言喻的時刻:“我的死是個意外。呵呵…”
易嘉衝著吳起乾笑了兩下。
吳起覺得這個小丫頭有點意思。
江淮有些著急:“師父,您別賣關子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吳起第一次看到自己這倔徒弟這麽關心人,還是個女人,心下了然。
“你師娘也是拯救者。”吳起抬眸看向遠處卻放佛透過了時間看到過去的自己。
“當年,我也在刑警隊,在一次辦案中遇到了你師娘,當時她突然出現,而且就我一個人能看見她,我以為她是什麽鬼怪作害人間,嚇得我趕緊去燒香拜佛,後來才知道她的情況。哈哈哈哈當時你師娘還說我這個人太哏,膽子還小。”
吳起回憶著過去,說著說著就笑了。那一年他偶然一瞥,就隻一眼,便動了心。
易嘉邊聽邊覺得,江淮真的蠻厲害的,竟然沒有被她嚇到,接受程度那叫一個快。幸好沒有把她當鬼請人來驅。
江淮看著易嘉此時乖乖的樣子,其實自己也是,隻一眼,就動了心,哪還會什麽怕不怕,是鬼都認了。
在江淮的印象裡,還沒有見過師娘的樣子:“那師父,師娘她……”
吳起回過神來:“去世了,在她即將要重回肉身的時候。”
易嘉:“什麽?”
江淮:“什麽?”
易嘉:“現在我們的狀態按理說沒什麽能傷害到我們的啊。”
吳起有些悵然:“具體的我不清楚,當時她消失了一段時間,等再回來後就變得很虛弱,後來直接消失在我身邊了。”
江淮開始有點恐慌,他害怕易嘉會突然變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