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觀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都容易為表面的裝飾所欺騙。”———《威利斯商人》
“龔副早。”
“早。”龔帥沒有抬頭,他意猶未盡的看著筆記本裡的內容,像似偵察嫌疑人的私人物品。
“三月二十日 小雨
我是愛花之人,走到哪看見花就挪不動步,因此,我不管在哪工作,在哪住,只要見到花叢、花樹,就會像做賊似的去采摘,所以我向往李子柒那樣的田園生活,漫山遍野,一年四季,數不盡的山花爛漫。
我們喜歡寶馬,我們喜歡王力宏,我們喜歡jojo,我們喜歡楊過和小龍女,我們喜歡三生三世十裡桃林,我們喜歡孫悟空,我們喜歡張子房,我們還喜歡《秦時明月》和《狐妖小紅娘》,我們喜歡春暖花開,我們喜歡大海,我們喜歡在草原上帶著心愛的人騎馬。
喜歡歸喜歡,我們喜歡的只是喜歡而已,就像終將失去的青春,總有一天,我們會不再喜歡。
瑾瑾接了一個大活——桐鄉一個婚紗攝影店蝴蝶樹邀請她過去坐鎮,要用一個月時間把‘一潭死水’的婚紗攝影盤活,縱然她有超能力,這樣一個“病秧子”店,又豈是她一個人可以輕而易舉扭轉乾坤的?於是,她找到我:“彩虹,過來幫我,報酬豐厚!"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只要報酬豐厚,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除了犯法的事,讓我做什麽都行。
於是,從京城坐高鐵到杭州,再從杭州坐大巴到桐鄉,千裡迢迢跋山涉水來到了蝴蝶樹。
蝴蝶樹的老板給我們租了房,這個社區住著大約一百多戶人家,都是帶院子的平房。
桐鄉離烏鎮不遠,是標準的江南水鄉,但氣候潮濕,就算陽光普照,屋內也濕氣很重,和北京乾燥的氣候恰恰相反,這裡的陽光顯得格外溫暖,門口的小院子裡有躺椅,沒事的時候拿著本書躺在椅子上曬著太陽,微風拂過,一陣花香飄來,我突然直起身,朝著隔壁花園望去。
瑾瑾見到桌上的花,知道是我這個“采花大盜”所為,一本正經的:“這裡不比京城,是人家的地盤,路邊的野花倒是無妨,隔壁院子的花,我勸你還是不要采為妙。”
我理直氣壯:“隔壁是個荒宅。”
瑾瑾:“你怎麽不說是鬼屋?”
我瞪大了眼睛:“搞不好就是鬼屋,挺陰森恐怖的。”
瑾瑾:“鬼你個頭啊!我前天夜裡還看到燈光。”
“不可能?難不成是鬼火?”我說著,就往隔壁院子裡跑。
“喂?彩虹,你做什麽去?”
就算真是鬼屋,我也要去看看。
為了這些嬌豔欲滴,芳香四溢的鮮花,我慫膽子一下子便肥了。
這堵牆不算高,我踩在靠椅上踮腳就躍了過去,鬼宅的小院子裡花開的著實豔麗,白色的小花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品種,總之就是好看,就是香,轉頭看那扇門那扇窗,皆是門窗緊閉,窗簾拉得密不透縫,這座房子完全沒有見到有人居住的跡象,死氣沉沉,寂寥無聲,我完全可以肯定沒人在裡面住。
我走到門口朝門縫看了看,又走到窗前希望可以找到一絲生命的氣息,繞來繞去,什麽也沒發現。我跳到院子裡,捧著一朵花,閉上眼睛湊在鼻子下陶醉的聞著花香。半晌,抬起頭朝院子外面喊:“瑾瑾,這裡沒有人住,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彩虹,你回來······”
突然,在離我最近的一個窗口,裡面的窗簾動了動,一張可怕的老臉露了出來,面無表情的看著我,
我不寒而栗,背脊上閃過一陣涼意,我慢慢的直起身對著那張布滿皺紋滄桑的老臉,語無倫次的道:“······好,您,您好!"青天白日豔陽高照,我確定他不是鬼,這個宅院也不是鬼宅,我盯著這個人看,他緩緩移到門口,打開了門。
我說:“對,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有人住,我只是摘了些花。”
這個老人用手撐著門框,費力的一高一低的走了出來:“哦!哦!摘,摘花?”
“會講普通話?您的腳怎麽了?”我發現他的腳在流血,確切的說是在流黑色的淤血。
“裡面藏著一塊,小玻璃渣,已經幾十年了。”他用暗啞低沉的普通話說。
“玻璃渣?幾十年了?怎麽不去醫院把它拔出來?您是本地人?”我震驚。
“我不是,我,姓周,周。”他微笑,看起來很慈祥,頓時鬼宅不是鬼宅,這人看起來也不那麽可怕了。
“我叫彩虹,住在隔壁,我和我朋友瑾瑾住在隔壁,我們隻住一個月,我們來自北京,我先走了!”我朝他擺擺手,就跑出來院子。
“彩虹,你膽兒肥了?采了人家的花還和人家打個照面?”
“瑾瑾,那人是有些可怕,不過他挺奇怪的。”我對瑾瑾說。
“奇怪?”
“他腳裡面有塊玻璃渣,已經幾十年了,流著膿血,那隻腳連同那條腿好像已經廢了,他皺紋深得看起來像是好幾百歲了,渾身臭烘烘的,家裡亂的像豬窩,他好像不見天日般,屋子裡潮氣深重,霉味熏天,那扇門好像幾百年沒打開過。”
“常年待在那間屋子裡?閉門不出,他修仙還是辟谷?”
“他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皺紋滿臉,我看不像修仙之人,倒像是入了魔道!”
“入魔道不是應該會妖媚邪?他這個樣子倒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回魂的鬼!‘
“我們是不是仙俠劇看多了?”
“好像是的。”
發現了這件事之後,許是那開滿鮮花的庭院委實繁花似錦與周老怪那詭異的房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一直放心不下他,過了幾天,我見到房東,隨口提到隔壁的周老怪。
房東一臉嫌棄:“這人是個怪物!在這住幾年了,成日躲在房子裡,不和人來往。”
我替周老怪反駁:“他好像腳受傷了。”
房東:“他自己的事,自己都不管。”
我:“他行動不便。”
房東:“彩虹,你們只在這待一個月吧?他這樣可憐的人,你能把他怎麽著?我們又不是慈善機構,更何況,他自己家人都不管他,這不關我們的事?”
蝴蝶樹裡面的人也對他嗤之以鼻。
“那個周老怪,你們最好不要惹,聽說他年輕的時候把老婆打跑了。”
“他的幾個孩子恨毒了他,都不管他。”
“我們這裡的人很久沒見到他,以為他早死在那屋子裡了。”
“他自家人不管他,別人更不會去管。”
傳言終歸是傳言,就像傳說的故事原本也不是真的有那樣的故事一樣。每天望著隔壁那一片花海,繁花似錦的小庭院裡那緊閉的門窗,我總是憂心,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麽樣的往事和真實的故事,我很想看見那回魂的詭異鬼魅似的身影哪天會出現在院子裡曬著太陽,然而,他又像幽靈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晚上也很少看見燈光,白天也寂靜無聲,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著,也不敢過去看,這件事與我而言,不僅僅是好奇,而是變成了一種牽掛,這期間我十分想念我的父親母親,每日都打電話過去給父皇母后請安,這樣的晨昏定醒才暫時的緩解了我對千裡之外父母的感恩之赤子之心。
終於有一天,我做好了飯菜,實在忍不住了:“瑾瑾,我過去看看他。”
“彩虹,你愛心泛濫,善心大發,不讓你過去看看,你連飯都吃不下,去吧,要是有什麽事,就大喊一聲,我足底輕點就能躍牆過去救你。”
我笑著端著飯菜翻過院牆,在那花團錦簇間停留片刻,走到門前用力拍打了很久,那扇門才幽幽的打開。
“周老······周伯,我是隔壁的彩虹,我拿飯菜過來給你吃。”
周老怪怔怔地看了我很久,好似不認識我了似的。
屋子裡傳出來一股怪味,我有潔癖,見到不乾淨就想打掃,我朝隔壁大喊:“瑾瑾,你過來,我們幫他打掃一下。”
瑾瑾像個女俠般,足底輕點翻過牆頭,輕飄飄落在周老怪的面前,這架勢著實把他嚇了一跳,我們把周老怪抬到院子裡的椅子上,給他擺好了飯菜,從他屋子裡找了半天筷子也沒找到,只有滿屋子的方便麵,只能打開方便麵拿出一個叉子放在他手上:“周老······周伯,你吃,這是我們自己做的,吃吧。”
周老怪一時還沒能適應這樣的關愛,他不知道有多久沒和人接觸了,只是受寵若驚的拿著叉子看著面前的飯菜發出:“哦,哦。”的聲音。
他的屋子簡直髒的不成樣子,我只能捏著鼻子強忍著嘔吐,才把堆積如山的方便麵盒子和亂七八糟的垃圾掃了出來,打開窗戶,陽光透了進去,裡面令人作嘔的氣味漫了出來,我們倆拉著拖把抹布清掃了不下十遍,才讓屋子煥然一新,又給屋子噴了很多花露水,這場‘大掃蕩’才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
“彩虹,你看,他的腿!”瑾瑾大驚失色。
我的目光順著他的腳趾往上看,天啦!那條腿已經血肉模糊開始腐爛,露出了和腳趾一樣的黑血,我蹲下身,帶著手套把他褲管拉起來一看,一片紫黑色的肉一直快爛到膝蓋了,我不由自主的渾身發顫:“怎麽這樣要趕緊去醫院,不然真的會死!真的會死的!”
“他家人怎麽也不管他?我們要不要通知他家人?”
“他家人要是管他,早就管了,還等到現在!”
我們心中一股淒涼,同時一股熱血湧動。
“周伯,我們送你去醫院,你要趕緊去醫院。”我急得快要哭。
周老怪聽了這一句,突然低下頭,眼淚流了下來,淚水不停的湧出,爬滿了滿是皺紋的臉,半晌,他抬眼指著屋子裡:“枕頭下面有錢。”
我在周老怪的枕頭下面掏出一把錢,看似有不少,給他看醫生足夠,床頭一張發黃了的照片,上面有是一對夫婦和三個孩子的合影,我瞧不出來上面的父親是不是周老怪。
這張照片應該是很多很多年前了,這裡面的三個孩子如果是周老怪的孩子的話,那他們也應該已經不小於四十歲,就算周老怪年輕的時候做過什麽,此時他也年老體衰,還遑論什麽恨什麽怨呢?
他的家人不管他,左鄰右舍不願理他。
但是,我們顧不得那麽多了,也許這件事我們真的不該管,但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能見死不救。
“周伯,我們帶你去醫院,來,起來,我們抬著你。”周老怪幾乎乾癟的身體很輕,我們兩個女生抬著他,走到大馬路攔下出租車。
周老怪反覆的說著:“謝謝,謝謝你們!”
到了醫院,掛完號,主治大夫神情嚴肅:“怎麽現在才來?馬上手術,盡快截肢,簽字後就手術。”
“做完手術就沒事了吧?”
“說不好,情況太嚴重了,這個時候才送來!只能說截肢才有希望,不截肢只能等死。"
我看著周老怪:“周伯,醫生說要截肢,這樣你才能活,要不要給你親人打電話,讓他們過來?這裡需要家屬簽字。”
周老怪呆呆的望著我們,過了許久,他閉上了眼睛,眼角再次落下淚。
“我沒有親人,沒有家,孩子——不要我,讓我死,讓我死吧!這樣活著和死了沒什麽兩樣,讓我死。”
一個人對自己沒了希望,放棄了自己,才會說出這樣的話,想來,他把自己關在那個不見天日的房子裡,就是在等死。
周老怪還是死了,就在手術的第三天。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裡一酸,跑到洗手間,忍不住流下大滴的淚來。
人這一輩子,能活成一棵樹,就別做一根藤。
人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許多積怨和仇恨,只要人能活著,沒有什麽是化解不了的,時間,智慧,而已。
心之何如,好似萬丈迷津,遙之千裡,其中並無舟子無以渡人,除了自渡,他人愛莫能助。
這世間,有山就有路,有河就能渡。
‘這是一個美麗動人的世界,一切的悲哀,離我們是那麽遙遠而不著邊際啊!’
渡魂,渡魄,渡你,渡我,塵世間的每個人都逃不過世事無常和歲月的遺棄,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冒險,在刺激驚險之後,我們最終迎來的都是驚喜。
三月二十三 晴轉多雲
‘金錢是深刻無比的東西,它背後的故事多於愛情。’
不管是飄洋過海,還是在國內的某個角落。
我們總會時不時想起自己的故鄉和小時的同學——發小。
在分別十幾年,二十幾年,甚至三十幾年後,突然有一天,有了發小的消息,在撥通電話的那一刻,激動的就像中了幾百萬的彩票,一邊想象著電話那頭髮小的驚喜的表情,一邊揣測著發小現在的生活境況。
當然,更多的還是希望聽到那邊激動不已的大喊大叫:“彩虹!我太開心太意外太驚喜了!真的是你!多少年沒見了!天啦!······”
聽我堂哥說,大偉在廣州開服裝廠,現在身價過億。
這時,腦海裡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我們十歲,小學三年級,大偉是我堂哥的舅舅的三姑父的小兒子。在班裡成績名列前末,語文,數學從來就沒及格過,60分及格的試卷好不容易考了個59,就因為做應用題時忘了寫“答”字,被數學老師給扣了一分,大偉不依不饒見人就說:“這題我對了,沒寫‘答’是我粗心大意,這一分應該給我,實際上我及格了。”
數學老師劉老師不以為然:“細節決定成敗,將來的工作和學習中,如果你因為粗心,因為一點小失誤,導致的後果可不僅僅是扣一分這麽簡單。”
回到現實中,大偉在電話裡嚎叫:“彩虹,聽說你在北京?什麽時候來廣州,我們聚聚,幾十年不見了······老子還記得你小時候的樣子,什麽時候把你送過來給我看看······”
我只是笑,開懷大笑,笑個不停,笑的合不攏嘴,不知道是不是李白大哥的那句詩“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在作祟,還是怎麽,總覺得能在多年以後遇到兒時一起長大的夥伴,心裡就十分高興,要說起來我們還是發小兼遠房親戚,如若論理還得叫他一聲偉哥。總而言之,在現今這個鴨梨山大的時代,能有什麽喜事,確實可以令人忘卻煩惱,千金難買一笑,做人,開心最重要啦!
意念這個東西真的是很神奇,你只要一心想去做一件事,沒有做不成的,只是需要時間和耐心而已。
自從和大偉聯系上後,心裡總是想找個機會去廣州,和發小見面敘敘舊,談談現狀,聊聊人生,最主要的是對大偉好奇——傳言大偉是身家過億的大富豪。
我倒是很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億萬身價的大富豪,我承認,自己有些趨炎附勢,畢竟我也想發財,想變成有錢人,除了一心想與他久別重逢之外,竟有些虛與委蛇的想沾沾他的富豪財氣,有句話不是說“跟什麽樣的人在一起就能變成什麽樣的人”麽?
於是,義不容辭的找了各種理由,攛掇自己去廣州見大偉,這件事最終成了我百折不饒的意念。
果然,意念能讓所有想實現的事基本上會達成。
一個月後,我所在的公司要參加廈門的一個醫療信息大會,於是,我心裡猶如千軍萬馬在奔騰,臉上的容顏越發把我的氣質推上了顏值巔峰。
培養氣質並不是從此不能慌張,不能發火,不能做出格的事,而是行為受信仰、內心的平和以及待人處事的高標準驅使,這種能自省的特質幫助我們從容對生活中所有的狀況遊刃有余。
廈門的大會結束,正好順水推舟的飛到了廣州,在沒見到大偉之前,腦海裡還存留著小時候他那虎頭虎腦的模樣,然而,見到他的時候,顯然已是大叔級別,我眼前突然想起魯迅在若乾年後見到閏土時的情形:
‘這來的便是閏土,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閏土,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閏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那手也不是我所記得的紅活圓實的手······’
想到這,我扶額無語,想什麽呢?眼前的可是身價過億的大富豪,怎的和魯迅的閏土相較?
雖然已是大叔,但大偉的模樣裡還殘留著丁點小時候的影子——虎頭虎腦,只不過從那時的幼虎變成了面前霸氣十足的‘老’虎。見到我後,他驚呼:"彩虹,你一點沒變,還是小時候的樣子!”
我們都很興奮,很多話要說的同時,不禁感歎時間的匆匆和歲月的流逝,他接著便說了許多話,連珠一般:“小時候,我學習不好,每次考試都不及格,那時最羨慕你了,每次考試都是前幾名。”
我只是笑,彷佛一下子穿回到了幾十年前的小時候。
他臉上顯出歡喜和天真,繼續說;
“記得有一次,偷吃了你家天井裡種的葡萄,當時沒來得及吐籽,被隔壁的王叔叔發現了,他說會在頭上發芽長葡萄樹,我嚇壞了,之後的每天早上醒來就會在頭上摸一下看看有沒發芽。”
我笑的花枝亂顫:“你什麽時候偷我家葡萄了?我怎麽不知道這事兒?”
大偉莞爾:“小時候調皮搗蛋的事多著呢······想法也五花八門——夏天總擔心頭頂的電風扇會突然掉下來,把西瓜籽吃進肚子裡會擔心長出西瓜,口香糖吞進肚子裡粘住腸子會死,大大泡泡糖,還記得嗎?還是我們一起去學校小賣部買的,當時不小心吞到肚子裡,我嚇得三魂沒了七魄,中午放學哭喊著飛跑回家坐在大門口,我爸媽問我怎麽啦,我說等死,結果,我沒死,被我爸一頓毒打,之後,我媽又罵我,然後用手給我摳喉嚨才把那該死的大大泡泡糖給嘔出來了······”
小時候的我們天真無邪,小時候的我們無憂無慮,說起小時候,回想起小時候 ,那一刻,就好像我們真的忘卻了現在的一切,然而,回到現實裡,該面對的還得面對。
我也很難想象,小時那個學渣渣竟會在幾十年後變成傳說中的億萬富豪,我嫣然一笑說,‘你現在可是億萬身家之人,傳授下內功心法,老同學也想練就絕世神功稱霸武林。’
大偉驚詫,‘億萬身家?你從哪聽來的?別提錢,快窮的食素了,這些日子準備把廠子轉讓,年初開了一個餐飲連鎖,賠了幾十萬,眼下都快要飯了,家裡幾個孩子和老婆要養。’
我愕然,傳說的真的不可信,就像紅樓夢說的那樣:眼前看到的都不見得是真實,更何況傳言。
我說,‘聽人說你在廣州開了服裝廠,賺了不少錢,有上億資產,怎會?你謙虛了吧。’
大偉苦笑,‘上億資產?好吧,別人愛怎麽說,我也管不了,我確實開過服裝廠,也賺了點錢,但後來都賠了······現在生意不好做!我在廣州還沒買房,現在都是租的房,幾個孩子要養,家裡還有父母要照顧······’
我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現狀,不過深有同感:“是啊!做什麽都不好做。"
這時,我的手機響了,是北京的少峰打來了,‘彩虹,借點錢給我。’
這貨找我借錢,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半年前,他在新街口德雲社旁開了家西餐廳,風風火火的做起了老板,怎的還需要找人借錢?
介於我對這貨人品的了解,以及他目前餐廳老板的身份,我毫不猶豫,‘你要多少?’
少峰,‘五萬。’
我正要給他轉帳,他接著改口說,‘十萬。’
我扶額,‘你以為我ATM機啊?’
我能感覺到他在京城那頭,對著手機屏幕差點要給我跪下,‘彩虹,幫幫我,餐廳快要堅持不下去,員工工資發不出來,開這個西餐廳找銀行借的六十萬,現在要還,我還有房貸要還,北京的房租要交,為了創業,我已負債兩百萬,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彩虹,救我,店面租金還有兩個月也該······‘
我心想還是趕緊借給他,再猶豫一會,他恐怕會說‘十五萬’或‘二十萬’。
抱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行善積德的偉大傳統文化理念,我給他轉帳過去十萬。抬起頭和面前大偉唏噓,‘為了創業,為了生活,負債這麽多,怎麽活?’
大偉卻不以為然,‘這點錢算什麽?我有個朋友去年在香港做生意,一夜之間被騙五千萬,他沒有跳樓,第二天太陽升起,他面不改色心不慌想辦法止損填補虧損,一步一步也扛過來了。’
是啊!和上千萬比,兩百萬不算什麽.
‘世上的悲劇, 大半和金錢脫不了關系,自己的金錢總覺得是血汗錢,別人的金錢,怎麽看都像是多出來的橫財。’
然而,一分錢可以逼死英雄漢。
‘金錢是魔鬼,他能讓富人不快樂,窮人不快樂,不富不窮的人也不快樂。’
但有的時候,就是欲望在作祟,無欲則剛,欲望越少的人越無敵。越貪心越脆弱,就會有人找到、利用你的欲望,達到他的目的。
而我們很在乎沽名釣譽,卻不知擊倒英雄的從來不是強敵,而是自己!面對財富和權力,我們敗給了傲慢和欲念。
很多時候支撐我們艱難往前走的,並不是燦爛的前景,而只因不甘、不舍曾經的付出——就像深陷泥潭,越掙扎就陷的越深,為正確的事執著,是通往成功的階梯。
現實太殘酷,總要面對一些不想面對的問題。於是,我的腦海裡又閃出那副神奇的畫面:
‘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
我喜歡少年閏土,喜歡兒時的夥伴,但時光一去不複返,縱然一切都變了模樣,然記憶還在,且還殘留著一絲甜。”
······
“龔副,看情書呢?”周琪探過頭,“這麽認真······你笑了,這是,情竇初開的節奏?”
龔帥:“······”
宣辰拿著資料從法醫那邊過來,拍了拍桌子:“嫌疑人身份已經出來了,死因初步斷定是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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