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永遠都無法知道自己該要什麽,因為人只能活一次,既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來生加以修正。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檢驗哪種抉擇是好的,因為不存在任何比較。一切都是馬上經歷,僅此一次,不能準備。”——《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幾百米外謾罵、厲喝聲在手電交錯的光影中漸漸逼近,眼前山澗下出現了一道河流,周邊是鬱鬱蔥蔥的花田,河面晦暗寬廣,一眼望不到邊,從水流聲無法判斷深淺,情況不免有些複雜和難以預測。
往前一步是難以想象的凶險,往後一步是落入毒販之手。
怎麽辦?
聲東擊西!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宣辰神色微動,飛快的撇了一眼河邊,在極其昏暗的光線下看見許多亂石。
須臾,只聽見“嘩啦啦”的聲音,幾個毒販狂奔至水邊,看見水面微波蕩漾,轟然吼叫:“跳下去了?——追!”
這幫亡命之徒說著就紛紛跳下河。
噗通!
噗通!
噗通!
手下鋪天蓋地的下了水,而後匆匆趕來的金彪厲聲喝住還未下水的幾個人:“守在岸邊!”
“彪哥?”手下頓住腳步,回頭看著金彪。
“對面沒有出口,守在這,她逃不掉。”
他用手電照了照河面,又照了照岸邊草蔓後面茂盛的花田,金彪蹲下摸了摸岸邊的泥土,凶獸般的眼睛掃過四面山野和花田,沉聲道:“只有這一個出口,守好了。”
少頃,跳下河的幾個手下鑽出水面,頂著難掩的囧色,抹了一把臉上的河水囁嚅道:“······彪哥,沒找到!怎麽辦?”
金彪一頓,掃了一眼野蔓後面的花田,冷冷道:“——這小警花沒下水,給我繼續搜!我就不信她能上天入地?”
花田深處花香四溢,宣辰卻凝神聚氣聽著這邊的動靜,仿佛耳邊聽見細細簌簌的腳步聲傳來,宣辰心道不好,隨即倏地閃身往花田邊緩緩挪步,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手電影影卓卓的光影朝她這邊撲來。
宣辰心裡一動,猛然從花田彎腰移動身子來到河邊,輕輕的不著痕跡的下了水。
“彪哥,沒有!”
“這邊也沒有,連個鬼影子也沒找到。”
“槽!”金彪罵了一句,“他娘的!給我圍起來,我倒要看看,她能耗到什麽時候!”
剛說話,手機響了起來。
葛老三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阿彪哥,我這來了兩個大戶,要買新貨,有現錢,你看,能動那批存貨嗎?”
金彪一怔,繼而不耐煩道:“大戶?什麽路子?身份核實了嗎?和你說了多少遍,謹慎!要謹慎!你就不怕是條子?······等著!等我過去!”
金彪掛了葛老三的電話,給毛鐵崎發了條信息,片刻後,毛鐵崎踏著僚鉸的夜色,跨過野草,躍過陡峭山石來到了河邊。
“阿彪,你去看看,葛老三辦事沉哥不放心,這大晚上的過來買貨,不是條子就是山匪,那邊買家要大量的貨,等著給他送過去,”毛鐵崎冷冷道,“這裡交給我,快去,出了亂子,都不好和大哥交代!”
金彪應聲隻帶了兩個手下便朝村子狂奔而去。
花田被搜了一遍,沒見到人,所有人被毛鐵崎安排在空地上支起了火,把整個山澗的河邊圍了水泄不通。
宣辰這才在隱秘的角落衝出水面,靠在水草邊急促的呼吸,好在空地離這邊花田邊的水岸有點距離,很難疑心到宣辰下水的位置,遠處的火光照亮了空地上的夜空。
宣辰輕輕爬出水面上岸回到花田深處,
神不知鬼不覺的靠在花田中間的花樹下,花樹繁密,天上雖有明月,但月光都被枝繁葉茂的花樹給擋住了,幾隻彩蝶停在一簇花樹前,宣辰坐在花田的地上,背靠在花樹乾上,幸好這邊花田枝繁葉茂將她掩護的十分緊密。她身上、手臂、腿部不知什麽時候被刮破了,方才為了躲避毒販搜捕躲在水下,傷口帶來的疼痛此刻蔓延至全身,劇痛就像是個有靈性的怪物,它總是在人放松的狀態下登門造訪,經過那極其緊張的時刻後,就會在全身的每個細胞裡迅速遊走,毫不留情,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多久沒進食了,身體的疼痛和微弱的體力漸漸很難忍受,她呼吸有些呆滯的摸出手機,長時間的耗電,手機已經壽終正寢的自動關機了,她迷迷糊糊的閉上眼睛。
朦朧間,月色透過暖橘色的窗簾映在房間雪白乾淨的大床上,蕭景坤柔軟溫和的唇覆了過來,親的她有些發軟,蕭景坤眉眼英俊,膚色白皙,神情的眼神望著她,結實有力的手臂把她緊緊抱著懷裡,她喜歡這種被呵護被疼愛的感覺,尤其是被蕭景坤這樣的人寵溺, 那種溫柔和至死不渝的愛情,仿若可以化解世間所有的苦難和傷痛。
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宣辰微微睜開眼睛,好似眼前的絕境也沒那麽可怖,想到蕭景坤,心裡竟有絲絲甜蜜和控制不住的愛意,把四面楚歌的危險驅趕的無影無蹤。
他不在身邊,但他的靈魂時時刻刻都在,“蕭景坤!蕭景坤無處不在!”她喃喃自語······宣辰已經不再去計較他的不辭而別了,她靠在花樹乾上,筋疲力盡的坐在花田深處的地上,山澗河流的水生與風聲連成一片,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走著,誰也阻止不了它的流逝,天空的黑暗在破曉前漸漸消散,迎來了蒼穹中隱約的魚肚白,山林中的濃霧還未隨之散去,毛鐵崎靠在空地上火堆旁打著盹,幾個手下不敢睡,死死的瞪著布滿血絲的餓狼一般的眼睛,一旁山石上的一隻鳥撲呼呼的飛了起來,毛鐵崎猛地驚醒,他抹了一把臉,從懷裡摸出煙點著,抽了幾口,看了看花田,抬手對手下命令道:“盯緊,別讓人跑了,等天亮後讓所有人把這片花田給清除掉,小警花一定躲在花地裡,一旦找到,就地解決。”
“——記住!別讓少爺知道。”
手下頓足,愣了下,但他們知道什麽事該問什麽事不該問,也不敢多說廢話,咧著嘴點頭哈腰應下。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狼嚎,山林間的鳥獸無不驚跳翻飛。
“怎麽了?!”
毛鐵崎和幾個手下驚悚的站起身,不由自主的望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