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歷著生活中突然降臨的一切,毫無防備,就像演員進入初排。如果生活中的第一次彩排便是生活本身,那生活有什麽價值呢?”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河岸盡頭不遠處,一排青青河邊草裹挾著秋高氣爽,蕭景坤和毛鐵崎一前一後站在那裡。
蕭景坤戴著墨鏡,帥酷的墨鏡下露出小半張臉白皙凜然,毫無表情。他與暗處的宣辰對視片刻,隨即目光轉向他背對著的毛鐵崎,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麽,宣辰一時看不出來,但宣辰轉瞬間感覺到,蕭景坤微微地蹙動了下眉心。
雲南,緬甸邊境,猛遮鎮布朗族。
晚上八點,夜總會燈紅酒綠,這個地方地處邊境,挨著金三角地帶,娛樂場所環境設施比較差,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裡麵包廂走廊光線昏暗,裝修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在光陰交錯間卻顯得很浮誇,白色牆壁沒有牆紙和沒有地毯的地面相互依襯,成功提升了小鎮狹小格調裡的燈紅酒綠。
盧鈞塵戴著帽子和貌似夜上海大亨圓溜溜的眼鏡,一身高逼格的長風衣,在一個風情萬種三十多歲女人的熱情接待下推開最大那間包廂的門,女子名叫玉應,是這裡早年的頭牌,現在因為年齡,她做起了這個小風月場所的“媽媽桑”。
包廂裡面煙霧繚繞,吞雲吐霧,一個男子在昏暗的光線裡站起身:“沉哥!”
坐在沙發上的姑娘們紛紛站起身,嬌聲嬌氣的跟著附和:“沉哥!”
“沉哥!”
盧鈞塵擺擺手,吩咐身後的兄弟在門外把風,玉應讓幾個小弟開了幾瓶有些年頭的酒,喜笑顏開的扭著身姿出去了,包廂裡上的一波酒瓶淹沒了橫七豎八倒在桌上的空酒瓶,幾個姑娘穿著黑色包身性感小黑裙,濃妝豔抹的臉上都掛著微醉和恍惚,盧鈞塵懶得抬眼看幾個姑娘,只是用余光掃了過去,便稍稍安了心,沒有轉頭,拿著酒杯晃了晃,對身邊的一個禿頭說:“這個月要了幾次貨?我說過這批新貨量不多,你先走白貨,怎麽全要的新貨?別他媽再給我惹出什麽亂子”
“沉哥別生氣,我沒想到這批新貨賣的這麽好,”岩光乾癟的手指夾著煙,習慣性的笑著雙手一攤,“眼看馬上要入秋,年下的貨更是供不應求,沉哥,我也沒辦法,佛祖保佑,我這一家老小的還要養活,還請沉哥幫我和大哥說說,多給我些貨啊!”
猛遮鎮布朗族跟傣族差不多,語言布朗語,基本上被傣化了,全民信佛,他們信奉的是南傳上座部小乘佛教,跟內地佛教不一樣,這是最原始的佛教,內地是漢族為主,少數民族被漢化,這裡是傣族為主,其他民族被傣化,在這裡很多人都是少數民族,他們隻信釋迦牟尼佛。
這句佛家道語本是很高上的,但從這樣的一個毒販口中念出來,頗有些玷汙了佛本是道的深刻含義。
解放前他們是農奴製,奴隸社會,歷史也很少傳承,外人對這裡能了解的不多,這裡的人自己不讀書不知道中國的歷史,也沒人教,隨便問一個傣族,秦始皇他們都不知道,他們不是落後,是歷史形成的特殊產物,傣族就是泰族,泰國的主體民族,學習的都是泰國的文字,說的也是泰國語言,他們看電視劇都是看泰劇。
這個鎮上的男人都要在寺廟接受傣族文化,學習傣族文字、佛文化,所有女人不識字,現在以漢族為主的時候,男人做和尚去了,女人上了漢族的學校,變成了男人是文盲,其實也不能算是文盲,他們學的不一樣,只是在中國用不了,目前這個鎮上的男人很少,幾年前整個鎮被緝毒警察給一鍋端了,只剩下女人和小孩,岩光是這些男人中唯一一個沒被抓進牢房的人。
盧鈞塵坐著喝酒,聽著岩光說話,他臉上沒有怒色,反而氣定神閑,慢慢悠悠的舉著酒杯,臉色似乎有些松動。
岩光見他臉色好看點了,才湊過來壓低聲音諂媚道:“放心吧沉哥,我按照你的吩咐把價格往上提了四成,光一個地級市就走了三分之一,錢一到手,就打到你們帳上了,我辦事,沉哥放一百二十個心,公安那邊我安排的妥妥當當的,該打點的都打點了,絕不會出什麽亂子。”
五六十年代以前, 很多人被毛主席派去邊境支援邊疆建設,做生意的80以上是湖南人,當地人不懂做生意,盧鈞塵就是湖南人,他在這個地方混了好幾年,之後才跟了a蝗。
“沉哥,我給你準備了普洱茶,特產都是名貴的,野生蜂蜜、鐵皮石斛、天麻、三七、野生靈芝、紅菇,”岩光說著衝身後的女子招手,“還給你準備了”
盧鈞塵卻不以為然,他不領這份情,毫不猶豫的猛地站起身,看都不看岩光身後走來的女子:“我給大哥打個電話,不是我不給你批,實在是這個時候風聲緊的很,前陣子公安查了個連環大案,驚動了省公安廳,現在要嚴查新型毒品,可能入冬之前就要嚴打,風聲鶴唳,如履薄冰,萬一你們疏忽大意,後果就不堪設想。”
他抬腿要走:“我們剛開始走新貨,上邊就要嚴查,若不是公安裡面有我們的人,怕是早就”
“沉哥,嚴查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們的人在裡面的嗎!”岩光拿起桌上的杯子倒滿酒,“年年都查,還不照樣幾十公斤幾百公斤的走貨咱們有自己人在裡面罩著,不會有事的,來來來,沉哥,我敬你!”
盧鈞塵頓了頓,接過岩光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心猿意馬的看了岩光一眼:“十天之內,我再弄些新貨出來,大哥安排了個人帶著弟兄在外面接應,貨給你了,但你要小心點兒,還是謹慎些為妙,夜路走多了總會遇見鬼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