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世界裡,葉思瑤是個擁有多重人格的精神病患者,並且每一個人格都有很強烈的暴虐品性,而程北沐現在所在的世界,正是葉思瑤眾多人格中的其中一個。
因為患者抗拒配合,找不到主人格就無法展開治療,所以心理醫生沈裕才要程北沐幫忙進入到患者的人格記憶中,找出主人格。
進入人格記憶之前程北沐問過沈裕:“要是找不到呢?”
沈裕:“那就進入下一個人格繼續確認。”
程北沐:“那我怎麽樣才能知道進入的是不是他的主人格?”
“主人格和其他人格的區別你都不知道嗎?你是怎麽考上記憶引導員的?”沈裕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主人格會知曉別的人格存在,而其他人格之間互不知曉。”
程北沐突然眼前一亮:“那我要是將他每一個人格都引導向善,是不是就能完成任務了?”
沈裕皺眉:“你確定要這麽做嗎?他一共有十幾個人格,而且這還只是我們現階段發現的,很有可能他還隱藏著別的人格……”
程北沐拍了拍胸脯:“這有什麽?包在我身上!”只要能轉正,別說只是讓他照顧人,就算讓他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樂意接受。
如今程北沐從葉思瑤茫然的表情中就知道這次進入的不是主人格,沮喪了一陣兒後,又想到患者是抗拒治療的,沒準他只是不願意對自己打開心扉,隱藏了主人格。
反正來都來了,而且小可憐的遭遇那麽淒慘,不治好他就離開程北沐有點於心不忍。
於是他調移話題:“把衣服脫了。”
葉思瑤:“……”
見葉思瑤又露出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表情,程北沐立馬意識到對方誤會了,於是慌忙解釋:“你別害怕,你的身體我這六天看很多遍了!”
葉思瑤:“……”
程北沐恨不得把自己舌頭咬斷:“我意思是,大家都是男人,你沒什麽好擔心的。雖然別人都說我是同性戀,但那是以前的我,和現在的我沒關系!”
葉思瑤:“……”
完了,怎麽感覺自己越描越黑呢?
就在程北沐抓耳撓腮,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的時候,葉思瑤用極其細微的聲音喃喃道:“過幾天……可以嗎?”
“當然不可以了!”程北沐斬釘截鐵的拒絕,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很多傷口嗎?不及時上藥傷口會惡化的!
葉思瑤本來想用緩兵之計穩住對方,畢竟他剛醒來,體力各方面都沒有恢復,要是和對方硬來肯定佔不到便宜,還不如等自己傷勢好一點了,再想辦法殺了對方。
但沒想到程北沐這麽急不可耐,是八輩子沒見過男人嗎?
葉思瑤的心中充滿了沮喪和厭惡,還沒等他想好怎麽應對,程北沐已經自己動手了。
“你!!”
話還沒說出口,葉思瑤的上衣就被程北沐動作嫻熟的脫掉了,程北沐雖然脫衣服速度很快,但力度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有些溫柔,還刻意回避了對方身上幾處傷口的位置。
看來真如他所說,自己這副殘破不堪的軀體早就被他看了個遍。
一想到程北沐趁自己昏迷的時所能做出來的變態行為,葉思瑤就惡心不已。
他左右環視,正想找個利器和對方殊死一搏時,腰間傷口處就傳來一陣涼意,隨後就是直衝天靈感的劇烈痛楚。
“嘶。”葉思瑤實在沒忍住,疼的悶了一聲。
“你腰部這個燙傷潰爛的很嚴重!需要六小時換一次藥。”程北沐把一塊膏藥小心翼翼的貼在他腰間傷口處,聽到葉思瑤痛苦的聲音,
頗為自責的抬頭看他:“很疼嗎?對不起,你稍微忍耐一下好嗎?”看著他真誠的眼神,細心的動作,以及那種視自己如至寶的態度,葉思瑤都開始有些動搖了。
他像看外星生物一樣看著程北沐:“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程北沐很坦誠:“在給你換藥啊。”
葉思瑤皺眉,對一個所有人都可以踩踏的螻蟻做到這種份兒上?腦子有病嗎?
他不相信嗜血成性的程家幫老大會這麽好心,但對方似乎在極力讓他相信,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尷尬回應:“不用了。”
程北沐見他如此客氣,心裡很開心,原來小可憐不僅乖巧懂事,還十分謙遜,這種人怎麽可能會是殺人犯呢?
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他試探道:“他們說你殺了人,是假的吧?”
葉思瑤一愣,表情瞬間恢復冷漠:“你想問我是不是喪盡天良到連自己親生父親都殺?”
“不!”程北沐蹲下身來,握住他冰涼的雙手,用飽含信任的目光看著他:“我想說我會幫你洗脫冤屈的。”
葉思瑤整個人都懵了,如果對方只是在演戲,那這演技未免也太好了吧?為什麽要當黑道大佬,去拿個奧斯卡它不香嗎?
“瑤瑤。”程北沐厚著臉皮呼喚著對方小名,因為心理老師說過,親昵的稱呼可以讓對方放下戒備心:“不管你以前經歷了什麽,受到多大的委屈,我向你保證,從這一刻起,我會照顧你,保護你,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一絲傷害。”
葉思瑤聽完呆愣了許久,隨後喃喃的問:“你……到底想讓我做什麽?”
程北沐溫柔的笑了笑:“我想看到你對生活積極的態度,看到你不再傷害自己,看到一個充滿朝氣的葉思瑤,這才是你這個年齡應該有的樣子啊!”
這回葉思瑤相信對方是真的傻了。
如果可以,誰願意像個下水道的老鼠一樣生活?誰不向往過正常人的日子?誰不想抱起書本,穿戴整潔的走在櫻花爛漫的大學校園裡?
程北沐表現得越是善良,目光越是清澈,就會讓葉思瑤感覺自己是那麽肮髒和恥辱。這種強大的落差感讓他本能產生抗拒,他抽回自己的手,用被單遮住手上醜陋的疤痕,並將頭低的死死的,不敢去看對方。
程北沐知道他一時半會是無法接受的,也不著急,端起湯碗吹了吹:“我們先喝補湯吧。”
葉思瑤依舊埋著頭,沒做反應。
程北沐:“不苦的,我放了柑橘。”
看對方把自己當孩子一樣,葉思瑤有點想笑,但他很快意識到現在不是笑的時候,於是低聲道:“放那裡吧,我一會兒自己喝。”
“不行!我得看著你喝才放心。”程北沐堅持道。
葉思瑤有點莫名的煩躁:“你看著我喝不下去!”
程北沐愣了愣,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斷定這應該是社交恐懼患者對接觸陌生人產生的極度抗拒。小可憐在黑暗裡生活了這麽久,一定忘卻如何與人正常交流, 不能心急,得給對方一點時間適應。
“好吧,那你記得喝,我一會兒會來檢查哦。”他說完就放下湯碗,隨後走出門外,輕輕的關上了房門。
等房間裡只剩下葉思瑤一個人的時候,他盯著旁邊還在冒著熱氣的湯碗,大腦開始放空。
空氣裡彌漫著藥草的芬芳,父親早年是醫藥師,小時候他經常接觸中草藥,所以能分辨出這是麝香和柑橘的清香。從前他就特別喜歡伏在父親懷裡,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草味,覺得既舒服又安心。
現在每次提到“藥”,他腦子裡都是那些令人作嘔的化學物質,已經很久沒有聞到中草藥的芬芳。
葉思瑤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將湯碗端在自己的面前,藥草的清香更濃了,裡面還夾雜著一股暖意。
這股暖意讓他瞬間破防,眼眶不由自主的濕潤了……他是個淚腺不怎麽發達的人,以前鄭昊為了看他哭,不惜用碳火去灼燒他的皮膚,但縱使那樣,他都沒有掉過半滴眼淚。
葉思瑤眼前的霧氣越來越重,他拿起湯杓,顫顫巍巍的舀了一杓補湯……
房間外的程北沐,透過打開的一條細縫,看到葉思瑤乖巧的將補湯喝下,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少年放松下來的時候褪去了凜冽的鋒芒,陽光透過窗戶輕柔的灑在他的身上,給他頭髮鍍上了一層暖橙色的光輝,看起來軟乎乎的,像個天使。
程北沐被這樣的場景感動到,哽咽的抖動了下喉嚨,並小聲向對方承諾:“放心,我一定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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