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書生給了點吃食,就將她們打發了回去。
她們本幻想書生能顧及一二往日的情誼,可現在書生的態度,抹去了她們心中對他最後的幻想。
丫鬟和女兒向蝶夢說了此事,蝶夢看著自己的女兒,眼角流著淚,淡淡說了一句。
“多情書生薄情郎,初識盟誓今全拋。”
“苦了你們了,不要心生怨恨,如此也好,就算沒有指望,但也總能度日,此後不要再去了。”
蝶夢思量很久,雖然她們被斷了錢財用度,總不能日日都食餿飯過活,現下自己受苦已經不重要了,但是自己要讓女兒健康長大。
嫁給書生的這幾年,把蝶夢從歌舞樓帶來的財物都已經用盡。
現在只有所剩不多的首飾,隻得讓丫鬟拿去變賣了,蝶夢和丫鬟平日裡又做一些針線活,變賣了也可度日。
日子就這樣過了100年,漫長的100年,蝶夢的女兒初長成,(地球記齡12歲了)跟了蝶夢,生的自是好模樣。
100年間,新夫人為書生添了一位公子,兩個小姐。
嬌生慣養那自不必說,本就因著身世在家裡橫行,現在又加了生養的功勞,婆婆那邊也是盡量順著她的意願。
她看到蝶夢女兒的好模樣,串通了人打算將其賣到歌舞樓裡去,說什麽,女承母業,哪裡來的,回哪裡去。
事發那日,小丫頭出去買菜,出門就被事先安排好的人盯上了。
那人連哄帶騙,說聽聞她們接針線活計,要介紹一單大生意與她,現在帶小丫頭去見主顧客人。
小丫頭未經世事,沒有防人之心,聽了要介紹夥計的話語,便滿心歡喜地跟著走了。
那人七拐八繞的帶著小丫頭越走越遠,最後帶到了城外的大河邊。
當小丫頭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邊上又衝出來兩個人,拉著小丫頭,就往河邊停著的小船上拽,眼看就要被拉走了。
突然傳來蝶夢的聲音:“元兒——元兒——你們放開我女兒。”
蝶夢手中拿著家裡切菜的刀,眼睛通紅,她豁出去了,惡狠狠地盯著那幾人,看到拉著其女兒的幾人,上去就用菜刀亂砍一通。
說時遲那時快,瞬息間,蝶夢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竟用菜刀砍傷了兩名壯漢。
一個背上一刀,一個來擋,手上也中了一刀。
乘著他們慌亂的間隙,小丫頭掙脫了出來。
雖說此事嚇得她手腳都打顫發麻,但也撿起旁邊樹上掉落的木棍,朝幾人揮動起來。
打鬥中,蝶夢被其中一人踩中腹部,胸口又連著被打了幾拳。
打倒了,再站起來,接著用刀砍,心中撐著一口氣“絕不能讓惡人帶走元兒”。
恰在此時,丫鬟也叫來鄰居們幫忙,幾個惡人見對方人多勢眾人,感覺事情不妙,轉身跳上河裡的小船,順流跑掉了。
事後,蝶夢告知小丫頭,是以前伺候她的張媽媽報的信,這才不至於她被壞拐走,且讓她牢記,以後要知道報恩。
回去之後,蝶夢病了,時常咳嗽吐血。
請了大夫醫治,說是歹徒打的內傷,要服藥慢慢將養。
原本三人的生活,就靠蝶夢和丫鬟的針線收入,才能勉強維持,現在又增加了蝶夢的將養藥錢,生活更加難了,實在維持不下去,小丫頭看著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心如刀割,還不敢在母親面前流眼淚。
實在沒有辦法了,
又去書生那裡,希望念在往日的情分,能找人醫治自己的母親。 但是,她沒有見到書生,遇見的是新夫人,她被攔了下來,說書生出門公乾,還未曾歸家,等過幾日回來了,再來拜見,然後就被下人趕出了大門。
轉眼到了冬天,期間書生知道了,也曾找大夫瞧過一兩次,但是蝶夢的身體總不見好。
那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從頭到腳,以至於心都是寒冷的。
蝶夢一直躺在床上,身邊是守著她的女兒,和沒日沒夜做針線活,黑眼圈嚴重的丫鬟。
那一天是歲末,家人團聚的日子,家家戶戶都是一片歡聲笑語,喜慶祥和。
那天下起了鵝毛大雪,小丫頭和丫鬟盛來她們自認為最好的飯食,到床邊,卻發現身體冰涼的蝶夢,沒有了一絲呼吸。
往日不敢表露情緒的兩人,呆若木雞,面面相覷,良久雙雙放聲大哭,丫鬟手中器皿落地,碎渣四濺,飯食灑落一地。
“母親——你不要離開我——母親——”
“小姐——你不要走——小姐——”
天崩地裂,撐天的柱斷了,補天的石碎了,她們的世界沒有了,小丫頭抱住蝶夢冰涼是身體,哭得撕心裂肺,丫鬟亦是拉著蝶夢的手,哭的聲膽劇烈。
不知哪裡來的眼淚,一顆接著一顆,不住地留下,劃過臉頰,滴在蝶夢冰冷依舊美麗的臉上。
本是團圓喜慶的日子,卻讓他們遭受生離死別。
外面大雪不止,房中寒冷悲涼,蝶夢的離去讓丫鬟和小丫頭沒有了當家人,失去了主心骨, 往日就算艱難,但還是有方向,可現在,不知何去何從。
悲傷未盡,門卻被人重重地踢開。
“少爺身體抱恙,法師算出家中有人帶晦氣,惹來了不乾淨的東西。”
“來人!去把死了的髒東西拖出去,丟到城外,離家越遠越好,免得再影響我兒康復。”
“歲末是喜慶的日子,可不能叫這髒東西再沾染去了我們的喜氣。”
令人作嘔的模樣,惡毒的話語,是新夫人帶人來了。
她們拚盡全力,擋在蝶夢身前,眼角的淚水未曾拭去,這些年看夠了所謂家人的冷暖,此刻的勇氣沒有了往日的後顧之憂,她們充滿殺氣的眼睛,盯著新夫人眾人。
“賤人!是你害死了我母親,我要讓你償命,你……”
小丫頭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卻被人重重地推倒在地,丫鬟也被推向另一邊。
新夫人帶來的男隨從強壯有力,那是她們兩個所能抵禦的,眼看著蝶夢被人抬了出去,她們知道就算喊破喉嚨,也不會換來惡人的一絲憐憫。
所以,她們沒有哭,就算眼淚不爭氣在流,但是卻沒有發出一聲哭泣。
啪!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小丫頭的臉上,稚嫩的臉頰,瞬間泛起紅印,無根手指,清晰可見。
“小娼婦!還學會罵人了,和你那個娼妓母親一樣,遲早是要被送進歌舞樓的,你給我等著,不會很久了。”
新夫人打完人,又放了狠話,留下幾個隨從看守,不讓她們出門。
次日,看守的人走了,她們才能出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