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柯百佳跟她面對面坐下，萬巧雲旁聽，就給那位倒了水後也坐下來了。

　　注意到梁芳還在看外頭，萬巧雲就過去關門再回來坐下。

　　這下，梁芳的視線就不再往外看了。

　　柯百佳心道，這一點察言觀色的本事，看來還要跟萬巧雲同志學學呢。

　　“我就直說了吧，之前鎮上要弄福利性質的食堂，服務貧困的家庭和一些長期處於饑餓中的學生，前兩個月就有意和廚師協會合作了，這個，你有聽說嗎?”

　　“有的，但是這事兒不是年後才啟動嗎?”

　　“唉，也不瞞你們說，年後的話，對我來說就晚了，我是個乾事沒錯，但我也是個媽媽。”梁芳歎了一口氣，娓娓道來;“我家孩子五個，其中有一個是當初收養的孩子，他爹是我丈夫的弟弟，人很早就沒了，他的死還和我丈夫有點淵源，所以這次上面發話，報紙一出，下面到處都是要幹部子弟先做表率家裡隻留一個孩子其他都要下鄉，

　　可是家裡除了最小的十二歲的女兒，其他幾個都剛好在十七八歲，包括那個收養的孩子，和我家老二一個年紀，翻過年就是十八歲了，可是我家吧，我不能退我的工作孩子也接不了，我丈夫，又想把工位給我小叔的孩子，那就代表我有三個孩子都要離開，你說說，

　　這當媽的是不是心甘都要碎了，小孩子雖然不是享樂長大的，但是說句實話，我家就我和我妹妹兩個人，幾乎是娘家的資源跟我和我丈夫一起養育幾個孩子，所以他們也不至於吃不飽過，可是北大荒是什麽地方，也不是我思想不健康，老大是個男孩子，翻年十九歲了，

　　身體是最好的一個，所以他去，我勉強還算放心，家裡人口糧緊一緊，幫襯一下也就過去，可是一下子要送三個，另外兩個還都是女孩，因為太乖了所以也沒有處對象沒有爭鬥的心，說句實話這在鄉下絕對是要吃虧的。”

　　柯百佳對這句話讚同還是蠻高的，為什麽呢，她也是農村姑娘，哪怕多產大隊被管控得再好，極少數極品，可她也是知道，越是窮鄉僻壤，因為爭奪生活資源衍生出來的那種骨子裡的狠勁和理所當然佔便宜的心思，幾乎都是渾然天成的。

　　太乖的孩子，從城裡的生活一下成了乾苦力的農人，這倒還不算最壞的，最壞的是兩個適齡的姑娘，難免就被一些人盯上了，據說下鄉還不可能給一家的孩子分配到一起，說是避免抱團行為，那就更糟糕了，這兩女孩子下去，啥都不好說。

　　高玉秀那樣的姑娘，以前不也是用默然和冷硬才保護了自己嗎?

　　梁芳見柯百佳半點不耐煩都沒有，這回是帶了真情實感繼續說:“我這當媽的，到底沒孩子爸爸那麽心狠，總歸要想辦法起碼保護一下兩個閨女的，說不得這兩年還能遇到個良人嫁出去，我就有了這次福利食堂的打算，這麽說吧，其實我也是在刀尖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