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林從醫院出來後立刻去了供銷社找孫堅。

　　孫堅現在和李墨林的關系還不錯，兩人的利益關系已經基本穩定。

　　李墨林給孫堅供貨獲利;孫堅則通過自己的一些權限，把一些東西倒賣給李墨林獲利。

　　李墨林來的時候孫堅辦公室沒關，隨手敲了敲門，提醒孫堅有人來了:“老孫，在忙什麽呢?”

　　孫堅抬頭見是李墨林，略有些意外:“墨林，我還以為你最近會很忙呢，今天怎麽有時間來我這?”

　　“來你這坐坐，順便等人。”李墨林說著拉了一把椅子過來坐下。

　　孫堅問道:“你跟那個喬衛國的事情怎麽樣了?”

　　李墨林掏出煙，隨手遞給孫堅一根，說道:“現在還沒解決，應該快了吧！”

　　“有什麽能讓我幫忙的盡管說。”孫堅能這麽好說話，那是因為喬衛國不是本縣的人，就算幫著李墨林對付喬衛國，對孫堅也不會有什麽壞處。

　　更重要的是，就算孫堅真想幫，也幫不上太多的忙，他只是一個縣供銷社的主任，能管的也就是丘陽縣這一畝三分地的供銷社。

　　李墨林也沒指望孫堅能幫自己:“你真要幫我的話，讓修車的師傅早點來，我這都很多天沒有出過貨了。”

　　“這個沒辦法，如果只是小問題，我馬上就能給你找到修車地師傅，你那車很多零件都要換呢。”孫堅為了幫李墨林修車，已經托了不少關系，找了不少人了。

　　李墨林也知道，這個事孫堅盡力了:“我就隨口說說。”

　　孫堅忽然想起一個事，拉開抽屜，遞給李墨林一份文件:“你看看！”

　　李墨林接過文件，快速看了一遍。

　　這是一份關於對發展水產業的建議，國家支持農村發展水產養殖，也鼓勵地方水產站收購養殖水產，解決百姓“吃魚難”的問題。

　　李墨林看完後，問道:“老孫，你是想讓我去養魚?”

　　孫堅點頭:“這個好啊！國家支持，肯定不會被整頓，你現在做汽水搞不好就要被整頓，也算是一條後路嘛。”

　　孫堅見李墨林還有些猶豫，又說道:“你養出來的魚我全部收，而且我可以去漁業部門那邊幫你找一些相關的技術支持。”

　　李墨林早就考慮過搞農業、養殖業，他預感到，接下來兩年時間，做生意不會輕松。

　　農業、養殖業是解決大家吃飯問題，國家不可能整頓，反而會支持，所以不存在被整頓的危險。

　　李墨林雖然沒有養過魚，但他知道，養魚是一個技術活，比如魚的密度多大比較好;溫度多高魚會缺氧，沒有增氧機怎麽解決這個問題;如果魚出現翻白、小規模異常死亡，要辨別是不是病，怎麽治。

　　這些技術問題不解決，多少錢都不夠你虧的。

　　現在根本沒有養殖、種植類的技術書籍，以前這種書都屬於“資本主義”，國內都是大鍋飯，都是系統培訓，正經人誰看這些東西?

　　李墨林細細琢磨，說道:“周期有一些長呀！還有，你這邊一定能幫我銷完嗎?我要是養幾萬斤出來，這魚可不是汽水，撈出來，短時間沒有賣完就死了，跟著就臭了。”

　　孫堅拍著胸口保證:“你養出來，有多少我要多少，我以人品跟你做擔保，就算你養十萬斤、一百萬斤出來，我也收。”

　　“真的?”李墨林有些不信，孫堅就是一個縣的供銷社主任。

　　孫堅故作不高興:“墨林，

你說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現在全國上下都缺魚！不愁賣的。”　　很多人都以為七八十年代不缺魚吃，湖裡、河裡到處都是，實際上恰恰相反。

　　1949年，全國水產總量45萬噸，人均每年0.8公斤。

　　1978年，全國水產總量465萬噸，人均每年4.8公斤。

　　2018年，全國水產總量6458萬噸，人均每年46公斤。

　　由此可見，以前吃魚有多難，農村是抓不到什麽大魚的，這時候農村小河小溝是有很多魚，都是小魚，偶爾能抓到幾斤的大魚。

　　後來很常見，看似沒有什麽難度的養殖技術，其實都是專家一點點研究、攻克的。

　　六十年代左右，國內才攻克了鰱魚、草魚、青魚等品種的培育、繁殖等一系列技術。

　　後來常吃的對蝦養殖技術，一直到1981年才被專家攻破。

　　任何一個技術從攻破到成熟，都有一段路要走，現在國內養殖技術還屬於“高端技術”，一般人根本不會。

　　誰要蒙頭大規模養殖，基本就是看運氣，魚要是出一點什麽問題，完全沒有辦法解決、挽救。

　　李墨林沒有立刻答應，看了一下時間，說道:“老孫，這個事你讓我考慮一下，過些日子給你答覆。”

　　孫堅也不著急，養殖這玩意，不是你現在說養，明天就能有的，養殖得有一個時間段:“那行，不過我覺得你還是搞養殖比較好，我聽到風聲，整頓遲早是要來的。”

　　“這個我也知道。 ”李墨林還想著去找彭康寧談談。

　　彭康寧是市裡的供銷社主任，他要是答應收魚，可比孫堅好使。

　　中午，李墨林跟孫堅在供銷社的食堂吃了個飯，等兩人吃完，都快要一點了。

　　李墨林這才跟孫堅打了個招呼，從供銷社出來。

　　供銷社外，喬衛國已經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他開著卡車來的，可惜現在的卡車沒有空調，太陽一曬，卡車裡就是蒸籠，他只能在卡車邊上站著等。

　　這種等待，讓他心煩氣躁，還不敢走。

　　昨天他拖著兒子去找徐雅寧，自然是撲了一個空，今天他不得不拿著十五萬現金跑來跟李墨林做交易。

　　喬衛國站在烈日下，看著李墨林抹著嘴從供銷社出來，心裡的怒氣更甚。

　　李墨林明擺著早就來了，故意在裡面待著，把自己晾在外面曬太陽。

　　等李墨林走近，喬衛國轉身拉開卡車門，從裡面拽出一個布袋，直接摔在地上:“錢在這，相片和底片呢?”

　　李墨林緩緩蹲下身，布袋是用繩子綁好的，解開繩子就能看到裡面用碎布條扎得整整齊齊的十元大團結。

　　現在十元的錢跟後來一百元差不多大，長度長一毫米，寬度稍微窄四毫米，重量差不太多，放在一個袋子裡，基本就跟後來一百五十萬差不多。

　　“沒時間數，去供銷社稱一下，沒問題就給你照片。”李墨林說完，提起袋子就朝供銷社走去。

　　喬衛國心裡很不滿李墨林這種囂張的態度，卻又無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