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李墨林小心翼翼將何秀萍放到床上，轉頭對父親說道:“爸，大家都沒吃飯，把桌子上的肉做了，大家一起吃點，給秀萍的燉爛一點。”

　　李勳文看著兒子那樣，也不忍心說責怪的話，畢竟是自己兒子，轉身去安排。

　　李墨林坐到床邊，這時候他什麽都不想管，隻想照顧好何秀萍。

　　何秀萍看著李墨林，遞給李墨林一個小布包。

　　李墨林已經隱約猜到這裡面是什麽，心就好像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他沒伸手去接。

　　何秀萍勉強把那小布包塞進李墨林的手裡，吃力地說道:“李……墨林，這……這裡有一百二十塊錢！我……我不知道你那錢是哪來的，你要是被抓走，爸媽……和婷婷怎麽辦?把……把錢還回去！”

　　何秀萍說話時不停地喘息，明顯就是氣力不夠。

　　一百二十塊！李墨林上次賣500毫升才35塊錢，何秀萍要賣1700百毫升才夠。

　　一個成年人體內的血量跟體重有關，何秀萍也就九十來斤，李墨林不懂醫學，估摸著何秀萍身體裡的血不會超過4000毫升。

　　按照李墨林的推測，她幾乎賣了身體裡將近一半的血。

　　“你……你到底賣了多少血?”李墨林聲音顫抖，握著那一百二十塊錢，好似一塊千斤巨石，也像一塊燒紅的鐵塊，沉重而燙手。

　　何秀萍幾乎快沒力氣說話，但還是強撐著說道:“別……別賣婷婷，我要是死了，照顧好婷婷，求……求你！我睡……會。”

　　何秀萍慢慢閉上眼睛，她實在太累、太虛弱了。

　　何秀萍額頭細細的冷汗不停地冒，昏暗的油燈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李墨林眼角一滴淚緩緩滑落。

　　李墨林心情複雜，簡直難以用語言形容。他惱火何秀萍不信自己，這時候還想著自己要賣女兒，即便自己賺了錢回來，她還懷疑自己在外面做了偷雞摸狗的事;他也恨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喝酒賭博，對何秀萍拳打腳踢，毫不在乎女兒，為了錢無所不用其極，借鄰居的、搶家裡的、騙家裡的，十惡不赦啊;他又心疼何秀萍，即便她不相信自己，即便她對自己已經絕望，從沒想過離婚，哪怕賣掉身體裡一半的血，哪怕豁出命，也在為了這個家拚命。

　　何紅盛、何紅茂兩個人站在房門口抽煙，看著床上虛弱的妹妹，還有滿臉悔恨的李墨林，沒有吭聲。

　　他們兩人自然是看不起李墨林，心裡也恨李墨林，但他們還算講理，沒有把何秀萍賣血的事情全部怪到李墨林頭上，只是在心裡心疼妹妹的傻。

　　何秀萍太虛弱了，也太累了，很快就睡著了。

　　李勳文做好飯菜的時候，李墨林不忍心叫醒何秀萍，讓李明月給自己盛一碗飯，守在床邊吃了一點，一天下來，他確實是餓了。

　　晚上，李墨林想要親自哄女兒睡覺，可女兒不認他，只要他一抱就哭，這個事實又在他心口添了一道傷口，隻好把女兒交給父母照看。

　　何紅盛跟何紅茂兩人晚上也回去了。

　　次日，李墨林一大早就去村裡花錢雇了幾個人，弄了一個擔架，抬著何秀萍去縣醫院，不去一趟醫院，李墨林著實不放心。

　　一進醫院，醫生就問道:“病人怎麽回事?”

　　李墨林說道:“我媳婦去賣血了。”

　　醫生頓時皺眉:“你們怎麽搞的，讓一個女人去賣這麽多血?”

　　說著，醫生查看了一下何秀萍的情況:“這麽虛弱，到底賣了多少?”

　　“不知道！”李墨林也滿心自責，現在何秀萍還很虛弱，之前一直吵著不來醫院，怕花錢，李墨林沒有搭理。

　　醫生問何秀萍，何秀萍自己也說不清，但收血的人見她賣的多，多給了她錢。

　　“大概是賣了一千五百毫升左右。”醫生估摸著，抬頭瞥了李墨林一眼，說道:“真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要是把人弄沒了，你們拿著錢，花的安心嗎?”

　　“醫生，我們知道錯了，您給想想辦法，要不要輸血?多少錢都行。”李墨林也知道醫生是好意，但這時候最重要的是讓何秀萍恢復。

　　“能不輸血就別輸血，你以為輸血是吃飯啊?隨便就能輸的?”醫生也看出了李墨林的著急，語氣緩和了一點:“輸點鹽水和葡萄糖，要是沒有什麽大問題，就帶回去好好休養。”

　　“好好好，謝謝醫生！”李墨林也不懂這方面，只能聽醫生的，而且醫生醫德似乎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