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李墨林早早就騎著那一輛嘉陵50摩托車去了縣城糖廠。

　　如果能騎摩托車的都是牛人，就算你有錢也未必能買到。

　　李墨林趕到糖廠的時候，恰好遇到了裴友安和幾個國營廠廠長。

　　“墨林！”

　　“李老板！”

　　一眾廠長都笑呵呵的打招呼。

　　李墨林的摩托車停在眾人面前:“裴叔、胡廠長、丁廠長、李廠長，大家都在啊！”

　　胡廠長名叫胡才松，是縣服裝廠的廠長;造紙廠廠長丁大軍;縣碾米廠廠長李豐平。

　　胡才松滿臉笑容，就跟個笑面佛似的，特意把自己的自行車交給身邊的丁大軍，伸出雙手和李墨林握手:“墨林，你給我們出的主意，那真是妙計啊！等會競標完，我們一起吃個飯，好好聊聊?”

　　李豐平也說道:“對對對，裴廠長跟我們說了，但有一些細節說得不是很清楚，我們還想聽你詳細給我們講講。”

　　李墨林知道這些人都是只看利益的，心裡對自己這種私人小作坊不是很看得起，但表面工作總得做足:“各位看得起，我自然是義不容辭，等會我做東，一起去國營飯店喝兩杯，還有一點就是，那些河沙、碎石、木材，能不能給我留一點利潤，也不用太高，不讓我虧就行，肯定比平時價格低的。”

　　丁大軍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我們的要求也不高，紅磚現在不是一毛嗎?墨林你能壓到六毛，其他的材料也給我們少百分之四十就行了。”

　　眾人都是笑著附和:“對對，這個價格我們就特別滿意了。”

　　這話說得輕巧，六分錢一個紅磚，就算現在的東西利潤高，但也沒有百分之四十的利潤呀，這紅磚幾乎可以肯定是不賺錢的。

　　李墨林笑著搖頭:“各位，這個價格可就讓我為難了，我能把價格壓這麽低，不是紅磚有這麽高利潤呀。”

　　“我是聽說市裡的國營磚廠有一批製磚機要賣掉，我拖點關系買回來，就能加快生產速度，節約很多成本，就算用機器，六分錢一個紅磚，也是沒有利潤的呀。”

　　“要不這樣，材料價格降百分之二十，如何?”

　　幾個廠長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有了思考的意思，裴友安這時說道:“這個事我們等會喝酒再聊，我們先進去。”

　　“對對對，走，先進去。”造紙廠廠長丁大軍推著自行車就往前走，還不忘打量一下李墨林的摩托車:“李老板，你這摩托車不錯呀！一般人可弄不著。”

　　米廠廠長李豐平也說道:“是啊，這名額不好弄，看看年底我們廠裡能不能弄下來一個。”

　　眾人聊著天，走進糖廠。

　　糖廠的規模很大，跟保安說明了一下來意，保安聽到來的人都是廠長，絲毫不敢怠慢，立刻領著一眾人去了周馳的辦公室。

　　讓李墨林沒想到的是劉春貴居然已經到了，正和周馳聊天。

　　劉春貴看到李墨林，沒有很驚訝，只是微微皺眉。

　　周馳卻笑著給兩人介紹:“劉老板，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你今天的競爭者，李墨林李老板。”

　　李墨林面帶微笑:“周廠長，我和劉廠長早就認識了。”

　　“哦……，原來是熟人呀?那挺好的。”周馳又對其他國營廠的廠長說道:“大家都坐，我們等會就競標，我們廠還有幾個副廠長要過來做一下見證。”

　　眾人坐下後，李墨林滿臉笑容和眾人閑聊，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劉春貴心中很沒底，他這些日子都在跑縣城，給請周馳吃飯、送禮，但效果都不明顯，他心裡還琢磨是不是李墨林送了什麽大禮，心裡還在暗恨，前兩天卻收到信，周馳邀請他來參加競標。

　　為此，他昨天還特意來了一趟縣城打聽情況，他大概知道李墨林的底價是六分。

　　現在的紅磚一般是九分、一毛的價格，八分錢恰好在盈利線周圍，成本控制得好，還有得賺，沒控制好就要虧;價格低於七分，百分百虧本，李墨林怎麽可能把成本壓到六分?

　　劉春貴想了一個晚上，還真想出一個可能，那就是用製磚機，這可以節省大量人力成本，增加生產速度。

　　劉春貴一直在找路子，也想弄一台機器，前些日子真找到一台，村裡幾乎所有人都反對。

　　原因很簡單，村裡沒有人會用，沒有人會修，買回來可能就是一個大爺，出點問題就得去請人;還有一個原因，用了機器，就要大量減少人工，村民就不能去工廠上班，就少了一份收入。

　　閑聊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提起了幾個廠聯合建設分配房的事。

　　胡才松轉頭對一直在邊上賠笑，不時點頭表示讚同的劉春貴說道:“劉老板，過一些日子，我們也要建分配房，我們覺得這個競標方式不錯，到時你也來競爭一下唄。”

　　胡才松他們並不在意有誰來競標，反正李墨林給了他們六分的價錢兜底，劉春貴如果只是來走個過場，那也無所謂;要是劉春貴再壓低一點價格，對他們來說就是好事。

　　劉春貴愣了一下，他做紅磚生意幾年，縣裡哪個單位要建房子，他總能第一個知道，但這幾個國營廠準備建分配房他卻不知道。

　　“行啊！感謝幾位領導看得起，到時候一定來。”劉春貴還不忘問上一句:“這次大概需要多少磚啊?”

　　裴友安說道:“大概四百萬到五百萬塊紅磚。”

　　劉春貴被嚇了一跳，這個是大生意呀！

　　李墨林這時笑著說道:“劉廠長，其實你來也就是走個過場。”

　　劉春貴冷笑一聲:“李墨林，我做紅磚幾年，整個縣城就我一家燒紅磚的，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今天糖廠要的紅磚，肯定是用我們家的。”

　　“以後縣城紅磚都姓劉，你老老實實在農村種種地就好了。”

　　劉春貴這麽一說，幾個廠長頓時不說話了， 只是笑眯眯看著，等著看熱鬧。

　　李墨林本就是故意激怒劉春貴的，依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劉廠長，你應該知道我的底價了吧?六分！你告訴我，你的成本價是多少?最低也是七分吧?高一點可能要八分。”

　　“你成本價比我出售價都高，怎麽跟我爭?”

　　劉春貴冷笑一聲:“李墨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就是想用製磚機嗎?”

　　“我告訴你，這辦法是我幾年前就想到的。”

　　李墨林一愣，有些吃驚，這還真不是他演的，他是真有些吃驚。

　　劉春貴看到李墨林那吃驚的樣子，頗有些得意:“李墨林，我在這個行業好幾年時間，你是爭不過我的。”

　　李墨林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很不好看。

　　劉春貴臉上越發得意。

　　一眾廠長見狀，有些搞不清狀況，裴友安還擔心的看了李墨林一眼，以為李墨林的計劃真被劉春貴看破了，畢竟李墨林在廠門口就說過用機器的話。

　　丁大軍也看了看李墨林，出言說道:“劉老板，說話不要太鋒芒，有話好好說。”

　　“這生意還沒談下來，傷了和氣可不好。”李豐平也說道，但心裡卻覺得李墨林還是太年輕了。

　　劉春貴不敢得罪這些廠長，而且一眾廠長說話也比較客氣，他趕緊順坡下驢:“丁廠長李廠長說得是，只是李老板太過年輕氣盛，我一時沒忍住。”

　　李墨林鐵青著臉沒說話。

　　幾個國營廠廠長繼續談笑風生，除了裴友安，並沒有人太把這事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