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林在縣城買了些豬肝，豬肝和大骨是營養品，需要醫生的證明，所以價格特別親民，一毛五一斤，沒證明的人買不到。

　　豬肉的價格就貴很多，瘦肉九毛八、有肥有瘦六到八毛，排骨則只要五毛多、純肥肉四毛多、板油三毛。

　　後來的人喜歡吃排骨，排骨價格比肉價高，現在的人不好這口，相比沒多少肉的排骨，還是肉比較實在。

　　回到家，李墨林驚訝地發現何秀萍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了一本書，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連李墨林走近都沒發現。

　　李墨林看了一眼那書，是小學的數學課本。

　　看何秀萍的樣子，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情而消沉，反而激起了她的鬥志。

　　“媳婦，你看這個做什麽?”李墨林開口問道。

　　何秀萍被嚇了一跳:“回來啦?我學學算術，都快忘完了。”

　　李墨林啞然失笑:“學算術你背乘法口訣就是，看這個做什麽?”

　　“學打算盤啊。”何秀萍理所當然的說道:“我隻讀了小學，很多東西都不會，以後做生意，經常要算數，多學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李墨林一時之間愣住了。

　　何秀萍收好書，從李墨林手裡接過東西:“以後不要買這麽多肉，我們家還沒有富到天天吃肉的地步呢。”

　　李墨林反應過來:“你想學的話，我以後教你。”

　　何秀萍說道:“你太忙了，經常不著家，有時間就休息一下，我自己慢慢學就行了。”

　　說話時，房間裡傳來婷婷的哭喊聲:“麻麻……哇……麻麻……”

　　李墨林趕緊走進房間，婷婷睡醒了，哭著喊著慢慢從床上爬下來。

　　李墨林一把抱起婷婷:“婷婷，睡醒啦?想爸爸沒?”

　　婷婷看到是李墨林，立刻停止了哭泣，小腦袋在李墨林胸口蹭:“粑粑！”

　　“婷婷乖！”李墨林抱著婷婷走出房間，何秀萍忙著把李墨林剛買回來的豬肝放到碗裡:“媳婦，我想另外再做個小生意。”

　　“火柴不是做得好好的嗎?”何秀萍奇怪的問道。

　　“火柴量太小了，賺不了多少錢。”李墨林說道。

　　“那我們還能做什麽?”何秀萍想不出自家還能做什麽生意，家裡根本沒有什麽東西可以賣了，他們也沒有什麽技術，生產不了什麽可以賣的東西。

　　豆腐、雞蛋這些在農村地區的銷量本就一般，現在還有不少人在做。

　　李墨林早就想好了:“打鐵，賣各種刀還有鍋，這些東西不管農村還是城裡人都是要用的。”

　　何秀萍想了一下，說道:“不管是做鍋還是刀，都要很多鐵，我們家沒鐵啊！”

　　“去收！”李墨林笑著說道:“每家每戶總有一點廢鐵的，我們把這些廢鐵收回來，加工成刀和鐵鍋就行。”

　　何秀萍立刻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請人去幫我們收廢鐵?”

　　李墨林點頭:“對，你們村不是有一個鐵匠嗎?把他請來做師傅就行，這些東西銷路應該還是有的。”

　　“試試也可以。”何秀萍現在對做生意已經沒之前的抗拒，尤其昨天的事後，她甚至倔強的想著，她就是要把生意做起來給自己娘家人看，給自己爭一口氣，也給李墨林爭一口氣。

　　“你同意就行，先不說這個，我們先做飯吃，老閆怎麽還沒回來?”李墨林看了看外面，時間已經不早了。

　　…………

　　接下來幾天，

李墨林開始跟那些來進貨的小商販商量，讓他們幫忙收鐵、鋁、銅。　　廢鋁和廢銅的價格沒打聽到，但廢鐵的價格打聽到了，何家坳的老鐵匠幫別人補鍋需要鐵，都是五分錢一斤收。

　　老鐵匠一般不去外面收，都是別人送到他家去賣，他只是修修補補，也用不了多少鐵，別人主動去賣的已經夠他用的。

　　鋁和銅都比鐵貴，李墨林乾脆統一六分錢一斤收，至於小商販多少錢一斤收，他不管，能不能收到鋁和銅他也無所謂，他主要需要鐵。

　　現在農村沒有收破爛的，誰家要有點破銅爛鐵，都是收著，等自家要修鍋補盆的時候，拿著去當材料，所以大家也不知道這玩意到底值幾個錢。

　　讓李墨林沒想到的是，自從他說要收銅、鐵、鋁，那些小商販也不知道去什麽地方收了一大堆東西過來，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三天下來，屋子裡就堆了四百多斤破銅爛鐵，不過這玩意六分錢一斤，四百多斤也就二十多塊錢。

　　這日，李墨林收了一個銅佛，造型古樸精美，他懷疑這是古董，但他上一世也沒接觸過古董，根本不知道古董應該是什麽樣。

　　把玩了半天，忽然想到自己收的破銅爛鐵裡還有類似的東西，忍不住跑去把那些看著還不錯的東西給翻了出來，銅盆、鐵尺、造型奇特地鐵坨坨等等，仔細打量，想看出個究竟。

　　“你看什麽呢?”何秀萍見李墨林對著那一堆破銅爛鐵發呆，忍不住問。

　　“我想著這些玩意是不是有古董。”李墨林隨口回答，上一世他就聽人說，很多懂行的人，在八九十年代喜歡跑鄉下去收古董，幾塊錢就能收到價值幾萬、十幾萬甚至幾十萬上百萬的老物件，要是他能弄個收藏，坐等升值似乎也不錯。

　　“古董是什麽?”何秀萍壓根就沒聽說過這個詞。

　　李墨林解釋:“就是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之前的東西。”

　　“那還有用嗎?”何秀萍覺得那些東西都沒用了。

　　“額……拿來用的話，好像確實沒太大用。”李墨林又說道:“我聽說，有錢人就喜歡收藏這些玩意，一個皇帝用過的碗，能賣幾十萬、幾百萬。”

　　“騙人的吧！”何秀萍壓根不信，就算古代皇帝用過的碗稀少、珍貴，那也還是碗，跟普通的碗沒有太大區別。

　　李墨林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怎麽解釋，這要解釋起來，就是一個繁雜的體系，只能大概給何秀萍講解了一下古董的收藏價值、歷史價值、文化價值。

　　何秀萍覺得這些東西都虛得很，沒什麽興趣，轉頭又去翻看自己的小學數學課本。

　　李墨林繼續沒有頭緒的研究。

　　…………

　　和馬世坤約定好拿材料的日子到了，李墨林帶上閆來福、張永壽和之前幫忙的幾個村民徑直去了縣城。

　　拿材料的過程很順利，李墨林讓他們先回去，自己則留了下來，他可答應過馬世坤，今天要約裴友安一起吃飯的。

　　還沒下班，李墨林徑直去了辦公樓找裴友安。

　　裴友安看到李墨林還愣了一下，臉上很快堆滿笑容:“墨林，你怎麽來了?坐坐坐。”

　　李墨林也不客氣，坐下先寒暄了兩句，然後說道:“裴叔，今天來是想請你吃個飯。”

　　裴友安笑著說:“墨林，我也正想叫你吃飯呢，等會我讓你嬸子多炒幾個菜，下午我就不來上班了，咱們一起喝兩杯。”

　　見裴友安如此熱情，李墨林大概猜到，自己送給盧紅河治風濕的藥估計是起作用了:“裴叔， 我們還是在外面吃吧！我還請了馬主任。”

　　裴友安愣了一下:“馬世坤?”

　　李墨林說道:“對，您應該知道馬主任有賣材料吧?我最近在做火柴。”

　　這話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裴友安一聽就明白過來。他也知道馬世坤在賣材料，他還知道馬世坤賣材料的錢，除了他外，其他幾個副廠長都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拿了分紅。

　　國營廠這樣的事很多，只要手裡有點權利的，十個有八個在撈外水，很多普通工人都會想辦法往外帶東西，大家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裴友安之前一直都是兩袖清風、剛正不阿的做派，他這樣做人做事，大家對他都是敬而遠之，這樣的事不會帶上他。現在他想要坐廠長的位置，自然要和工廠管理層搞好關系才行:“那就一起，我和馬主任也公事多年了，一起喝酒的機會也少，這次就我來做東。”

　　李墨林沒有拒絕:“那就讓裴叔破費了。”

　　人相處，在合適的時候，就得要讓對方有一點付出，哪怕只是一頓飯。

　　裴友安擺擺手:“一頓飯而已，不破費！”

　　裴友安話鋒一轉:“墨林啊，我覺得你是乾大事的，以後咱們就多走動走動。”

　　這話拉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李墨林大概也猜到，裴友安只要上了廠長的位置，肯定也會開始撈外水，對此他一點也不意外:“這是自然，以後還請裴叔多多關照。”

　　聽到李墨林這回答，裴友安臉上笑容更甚:“大家相互幫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