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車緩緩停靠在了門外，江慶盛、閆來福、李成軍、張永壽、張太祥五人從車上下來。

　　李墨林已經連續抽了兩根煙，看著五人走近，招了招手:“外面冷，進屋說！”

　　何秀萍已經聽到卡車的聲音，把婷婷放到一樓的臥室先睡，又端了開水出來，給每人倒了一杯。

　　幾個人圍著火盆坐下，閆來福說道:“老板，沒問到消息！”

　　“什麽消息也沒有?”何秀萍有點不甘心。

　　閆來福搖頭:“沒有！但我們大概推測了一下路段，順發應該是甘化鎮附近被劫持走的，我們過去的時候已經太晚，大家都睡了，敲了幾乎人家問了一下，都說不知道。”

　　現在的卡車少，村鎮路段，一天也過不了幾輛。

　　白天有卡車路過，很多人還是有映像的。

　　李墨林微微頷首:“那回去睡覺吧！應該是沒有什麽大事的，那些人要的是錢。”

　　李成軍這時說道:“墨林，我們要不要把倉庫那幾個人先控制起來?現在他們越來越過分了。”

　　在場的人心裡隱約都猜到，內部有人透露消息。

　　但其他人並不知道，李墨林給李成軍和閆來福安排了一些任務。

　　李墨林擺擺手:“我們工廠透露消息的那人不重要，隨時都能抓。問題是在外面綁人的那些土匪，要抓就要一次一網打盡，留幾個尾巴在外面，終究是個隱患。不怕他們跑路，也不怕他們跟我要錢，我就怕他們為了我們工廠的那個內奸，像喬衛國一樣玩命。”

　　在場眾人都很清楚，李墨林說的是實話。

　　現在這社會，正從一個嚴抓轉變為一個自由的過程。

　　以前大家都“規規矩矩”，就算心裡有一點什麽想法，也不敢表露出來，更不敢去做。

　　現在一放開，所有人心裡的壓抑全部被釋放了出來。

　　再加上有一些膽大的人通過偏門發財，雖然官方明令禁止，因為打擊不夠，很多人發財了，還是安然無恙，最後還堂而皇之成了萬元戶，這更進一步激發了人內心的醜惡。

　　而撈偏門本身就沒有保護，都是私下解決，涉及到利益，大打出手很正常。

　　因為這些偏門是被“打擊”對象，雙方就算死傷幾個，也不會有人敢去報案。

　　這種情況，從1978年開始，經過幾年時間的發酵，有些人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

　　很多以前老實巴交的農民也放下鋤頭，拿起各種棍棒刀具，大喊一聲:“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走向了另外一條路。

　　張太祥最為氣憤，因為倉庫那邊也算他在管:“這樣的人要是揪出來了，打斷他兩條腿。”

　　李墨林拍了拍張太祥的肩膀:“事情都已經這樣了，這些事情以後再說。大家先回去睡覺吧！”

　　眾人紛紛起身離開。

　　閆來福和江慶盛不是本村人，住在李墨林以前的老房子。

　　李墨林倒是不介意他們來這邊住，但閆來福堅持要在老房子住，吃飯則跟著李墨林他們一起吃。

　　李墨林隻好把老房子重新翻新了一下讓他們住。

　　等眾人走後，李墨林讓何秀萍先去睡覺，自己則拿了個電筒出門。他得去看看苗順發的母親，前些日子苗順發父親因為喬衛國死了，跟李墨林有關系，這次苗順發又出事，一個中年婦女面對這樣的“打擊”，心裡肯定是受不住的。

　　李墨林過去的時候，苗順發母親居然就坐在門口，

這天寒地凍的，也沒有一個烤火的東西，就這麽乾坐著。　　“嬸！”李墨林輕輕喊了一句。

　　謝世菊抬頭見是李墨林，哽咽著應了一聲:“是墨林呀！這麽晚還沒睡?”

　　現在都已經是凌晨了。

　　下灣村還沒通電，誰家也沒有電視機，晚上基本沒有什麽娛樂有些人七八點就已經睡覺，這個點幾乎所有人都已經睡了。

　　李墨林說道:“順發沒回來，不放心您，來看看！”

　　“沒事！”謝世菊強忍著想哭的衝動:“你回去睡覺吧！我坐一會，看看順發他會不會回來，不回來我也睡覺去了。”

　　這話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他們家就兩個男人，她男人苗友貴已經死了，苗順發現在被人綁走，要是苗順發也出事，謝世菊都不知道該怎麽活！

　　李墨林對於苗家，心中有愧，自然不能把謝世菊一個人丟在這大晚上不管:“嬸，在這留個紙條，去我家等吧！我跟您聊聊天。”

　　謝世菊連連擺手:“不用了，你回去休息，你的事多，不耽誤你。”

　　李墨林心裡暗暗歎了口氣，自己進屋拿了一把椅子，在謝世菊不遠處坐下。

　　“嬸，你放心，順發一定不會有事的，只要那些人送信過來，我立刻讓人送錢過去，他們只是要錢而已。”

　　謝世菊滿心感激的說道:“墨林，讓你破費了，那麽多錢給了那些遭天殺的。”

　　李墨林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苗家父子都是幫自己辦事出的意外，現在謝世菊反而來感謝自己。

　　李墨林都不知道該說謝世菊他們是好心亦或是卑微。

　　“嬸，順發是幫我送貨去的，這都是應該的。”

　　謝世菊說道:“那也是你人好呀！”

　　李墨林閑聊了幾句，把話題給岔開。

　　但李墨林跟謝世菊也沒有什麽聊的，最多就是村裡的家長裡短。

　　這樣聊天其實很煎熬，李墨林又不忍心把謝世菊一個人丟在這天寒地凍的深夜一個人等著兒子回來。

　　期間，何秀萍來了一次，坐了一會後，回家拿了以個火盆和一些木炭過來。

　　李墨林心疼何秀萍，找借口讓她回去看著女兒，把她給支了回去。

　　這一座就是一個晚上。

　　好在天氣冷，就算有火盆，冷風吹在臉上也直打哆嗦，倒不會有困意。

　　等到天色放亮，李墨林也算放心了些，跟謝世菊打了一聲招呼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李墨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心裡也琢磨著，要不要給苗順發換個工作。

　　司機確實是一個賺錢的職業，但接下來很多年路上會有很多攔路惡霸，一直要等到2000年左右才開始慢慢消失。

　　這是大趨勢，不是李墨林能改變的。

　　雖然這些攔路惡霸隻圖錢，誰也不敢保證就不會出一點什麽意外。

　　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有些司機跑長途都會在車上放一把土槍或刀，就是準備拚命用的。

　　毫不客氣說，這些年跑長途的司機，就是一種高危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