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林正琢磨著喬衛國的事，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李墨林回頭，大門恰好被拉開，只見徐雅寧走了出來。

　　“啊……”

　　徐雅寧看到坐在門口李墨林，被嚇得一聲尖叫，看清是李墨林後，頓時有些尷尬:“李老板，你……你怎麽還沒睡呀?”

　　李墨林也被徐雅寧那一聲尖叫給驚到了:“睡不著，你也睡不著?”

　　徐雅寧“嗯”了一聲，她本想出來坐坐，看到李墨林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是進是退。

　　李墨林見徐雅寧尷尬，開口說道:“睡不著出來坐坐也好，你拿凳子了嗎?”

　　“拿……拿了！”徐雅寧有些緊張。

　　“出來坐，咱們閑聊一會，說不定聊著聊著就困了。”李墨林稍微開了個玩笑。

　　李墨林不是一個有幽默細胞的人，這個玩笑開得並不是很好笑，徐雅寧只是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拿著凳子在李墨林一旁坐下。

　　李墨林也打算了解一下徐雅寧的情況，以便控制她，故作隨意問:“你家裡有幾個兄弟姐妹?”

　　“三個，上面一個姐姐，下面一個弟弟。”徐雅寧老老實實回答。

　　徐雅寧看起來大概二十左右，她姐姐應該得有二十三四了。

　　李墨林估摸著徐雅寧姐姐也應該出嫁了:“你姐出嫁了沒?”

　　“嫁了！”徐雅寧不知道李墨林問這些做什麽。

　　李墨林一番詢問下，大概知道了徐雅寧家的大概情況。

　　徐雅寧是縣城人，今年剛好二十，父親是工廠工人，母親在食品站工作，弟弟在讀高中，家裡條件還挺好;姐姐嫁在縣城，姐夫是工人，他們一家條件也不錯。

　　徐雅寧本人還未分配到正式工作，但之前父母通過關系，在給他在食品站找了一個臨時的工作，一個月二十八塊錢，也算不錯。

　　按理來說，就徐雅寧這樣的家庭條件，就算過不了錦衣玉食，在丘陽縣也算條件比較好的家庭了。

　　這兩年，一直有知青返鄉，很多沒分配到工作，少部分做起了個體戶，比如周青這樣的，更多知青則一直在等國家分配工作，也就是第一批“待業青年”。

　　這些待業青年無所事事，也就成了不穩定因素，偏偏還有一點文化，喜歡高談闊論，大多都有一點點陶冶情操的本事，比如吹笛子、口琴之類的。

　　有一個“待業青年”見到徐雅寧後就展開了瘋狂的追求，各種摘抄或自己寫的肉麻情詩隔三差五就遞給徐雅寧，大半夜還跑到徐雅寧房間外用口琴來的音樂獨奏，《山楂樹》《喀秋莎》《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翻來覆去的吹。

　　徐雅寧以前一直是個本分、文靜的女孩，從來沒有人如此熱烈的追求過她。

　　這種追求她一開始是抗拒的，看到那些情詩又羞又氣，聽到屋外傳來的口琴聲，她又羞又惱。

　　漸漸的，她居然有些期待收到情書，期待那個“待業青年”來到自己窗外，吹一曲《喀秋莎》。

　　當時，徐雅寧父母知道這事，看到那個“待業青年”就罵，就拿棍子打，但這些都阻擋不了“待業青年”對徐雅寧的“狂熱”。

　　一天晚上，外面下暴雨，那個“待業青年”還在外面獨奏，徐雅寧第一次做出回應，給對方送了傘。

　　有了第一次，接下來的接觸也就多了，然後自然而然成為男女朋友，甚至悄悄發生了兩次關系，這讓徐雅寧徹底放開了，也知道那個“待業青年”叫楊紹。

　　楊紹常年在縣城廝混，是知青混混裡最活躍的。

　　通過楊紹，徐雅寧認識了熊春麗這些女人。

　　徐雅寧每個月的工資大多都給了楊紹。

　　徐雅寧後來知道楊紹下鄉時有過一個鄉下的女友，回來後也談過一個。

　　為此，徐雅寧想過跟楊紹一刀兩斷，女人有時候就是矛盾，想要分手，又舍不得。

　　剛過完年，有人舉報楊紹和徐雅寧亂搞男女關系，這事是兩個極端，如果徐雅寧要坑楊紹，楊紹鐵定跑不了，搞不好就是死刑;或者楊紹乾脆和徐雅寧訂婚，自然不存在亂搞男女關系的問題。

　　偏偏徐雅寧維護楊紹，楊紹又不願意跟徐雅寧訂婚，事情一鬧，徐雅寧的工作就丟了。

　　前些天，楊紹跟人打架，打傷了一個年輕人，對方有背景，要求賠償一千八百塊的巨款，不賠的話，就讓楊紹去坐牢。

　　楊紹家裡就他父親有工作，一家老小都指著一個月三四十塊錢過日子，怎麽可能拿得出一千八百塊錢。

　　楊紹轉頭就來求徐雅寧，徐雅寧把自己所有家底都給了楊紹，又到處借錢，當時她去找熊春麗， 就是找熊春麗借錢的。

　　李墨林了解徐雅寧的情況後，有些憐憫徐雅寧，誰都看得出來，楊紹是在騙徐雅寧的，微微歎了口氣。

　　徐雅寧聽到李墨林的歎息，小聲問道:“李老板，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呀?”

　　李墨林說道:“傻倒是不傻，其實都是付出，有的人付出是有回報的、是值得的;有些人的付出永遠是付出，永遠也沒有回報。”

　　“是啊！”徐雅寧自嘲一笑:“所以我一直在猶豫，我已經不是什麽黃花大閨女，名聲也早就壞了，所以也就沒那麽多在乎的，楊紹畢竟是我第一個男人，我能幫他的話，還是不希望他去坐牢的。”

　　“我幫李老板做了這個事以後，可能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是什麽女人，楊紹肯定也不會要我。”

　　李墨林點上一根煙:“這些事的後果，你比誰都清楚。”

　　“李老板，能給我根煙嗎?”徐雅寧問道。

　　李墨林猶豫了一下，想著徐雅寧應該也不算傳統好女人，隨手把煙和火柴遞給徐雅寧。

　　徐雅寧點上一根煙，還真吸了一口，被嗆得直咳嗽，嗆得眼淚直流，咳了好一會才緩下來:“味道不好，怎麽那麽多人喜歡抽?”

　　“跟你做這選擇的原因差不多，上癮！”李墨林開玩笑說道。

　　徐雅寧輕輕吸了一口，輕咳兩聲:“李老板，你妻子肯定很幸福。”

　　李墨林想到何秀萍和女兒，臉上露出笑容:“還好吧！”

　　黑暗中，徐雅寧看著李墨林那笑容，心中無比羨慕那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