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林托周青把趙兵介紹郭鳳民和苗剛他們，順便把趙兵的飯錢記自己帳上。

　　如今李墨林招待人，郭鳳民、苗剛他們要招呼人吃飯什麽的，都在這吃，帳是一月一結。

　　自飯店出來後，李墨林立刻往家裡趕，摩托車給了胡小軍，卡車要送貨，只能走路，還是有諸多的不便。

　　天氣不是太好，土路濕滑，走不快，等李墨林趕回家，已經將要天黑。

　　何秀萍看著風塵仆仆的李墨林腳上全是泥巴，趕忙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又拿了一雙布鞋過來:“快換上，我去給你燒水，洗個澡。”

　　婷婷見到李墨林，立刻丟下手裡的小玩具，跨著小步子撲了過來:“爸爸……爸爸……”

　　李墨林在外跟人說話極有分寸，就算對著洛韻秋，他心中沒有絲毫防備，感情上卻有很大的負擔，惟有回到家，他的心情才是舒暢的、放松的。

　　李墨林顧不得換鞋，一把抱起女兒:“我的寶貝唉，想爸爸了沒?”

　　“想了！”婷婷神秘兮兮，又小心翼翼地從兜裡掏了一塊深褐色的小東西出來:“爸爸，給你留的。”

　　李墨林看了一眼，那應該是一塊肉，農村地上到處都是灰，婷婷的兜裡也不知道裝過一些什麽東西，肉上還裹上了一層粉末狀的東西:“婷婷，這什麽呀?”

　　“好吃的，給爸爸留的！爸爸吃……”婷婷說著就往李墨林嘴裡塞。

　　李墨林不是一個容易動感情的人，很少為什麽事感動，即便是對張永壽、閆來福他們，李墨林也保持著一份理智，若迫不得已，他也會做出棄車保帥的決定。

　　當天真的女兒把肉往他嘴裡塞時，李墨林能真切感覺到女兒對自己的那種依戀，對自己那種愛，即便她不懂事，也想把好吃的留給自己。

　　李墨林一時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張嘴一口吃下那塊肉。

　　何秀萍剛放下東西，轉頭就看到這一幕:“婷婷給你吃什麽呢?”

　　婷婷回頭“咯咯”笑著說:“肉……我給爸爸留的。”

　　說著，婷婷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還要往李墨林嘴裡塞。

　　何秀萍見狀，趕緊把肉奪了過來:“你這姑娘，上面都是灰，還往你爸嘴裡塞。”

　　李墨林咀嚼著嘴裡的肉，他已經嘗出來，這是一塊牛肉:“我寶貝給我留的，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其實那一塊肉的味道著實不怎麽樣，還有灰塵，咀嚼的時候還有一點點硌牙，但李墨林心裡高興。

　　何秀萍伸手在婷婷兜裡搜了一遍，居然又搜出了幾塊:“不是昨天吃的牛肉嗎?今天剛給你換了衣服，你哪來的牛肉?”

　　婷婷說道:“昨天我藏在兜裡，晚上我藏在櫃子裡，給爸爸留的。”

　　婷婷年紀小，又是兜裡又是櫃子裡，肉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塵。

　　“你爸爸在外面虧待不了他那張嘴，用不著你惦記。”何秀萍準備隨手把肉丟進一旁的簸箕裡，若是以前，何秀萍是舍不得丟的，哪怕餿了的肉，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頓，如今從何秀萍手裡過的錢都是幾百、幾千、幾萬，總有人隔三差五上門送肉、送酒、送煙，家裡的肉都吃不完，經常往婆家和娘家送，髒了的肉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幾毛塊把一斤的肉，何秀萍還真沒那麽在意了，工廠一天損耗的材料都不知道夠買多少肉。

　　李墨林趕緊攔著:“媳婦，別丟！女兒給我留的呢，洗洗還能吃。

”　　何秀萍隨手將那一小把牛肉塞給李墨林，伸手把婷婷抱過來，放到地上:“別光顧著跟她玩，換鞋去洗澡，等會吃飯。”

　　李墨林嘴上應著，轉身就進了廚房，之前吃的那一塊牛肉裡有沙，用清水漱了幾次口才把沙全吐出來，又把剩下的肉洗了一遍，用一個小飯碗裝起來收好，這才去找衣服洗澡。

　　等李墨林找好衣服，何秀萍還沒把水燒好，正坐在灶前生火、發呆。

　　李墨林湊了過去:“媳婦，想什麽呢?”

　　何秀萍隨口說道:“聽說，廖升要判了。”

　　李墨林知道這事:“嗯！這不關我們的事了。”

　　何秀萍說道:“廖升家裡人想見他最後一面，去看了，但人家沒讓見面。”

　　“昨天廖叔他們一大早就回來了，本來想找你，讓你幫忙想想辦法。”

　　昨天李墨林不在家，廖家人自然是撲了一個空。

　　李墨林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他不願意放過廖升，是怕廖升心懷怨恨，回頭跟自己拚命， 畢竟死的那些都是他親戚。

　　就算廖升心裡不準備尋仇，這麽大的仇、這麽大的恨，李墨林也不敢留廖升，他寧可錯殺。

　　可廖升家裡人其實都是很樸素的，不讓他們見廖升最後一面，確實有些不近人情了。

　　李墨林看著灶裡旺盛燃燒的柴火半響:“我改天去一趟縣裡，先跟廖升見一面。”

　　何秀萍雖然從未問過這事的具體過程，但她心裡也有一個大概的猜測，心裡總覺得對不起廖升的家人，雖然廖升壞事做在前，卻也不至於死這麽多人的。

　　“嗯！盡量讓他們見一面吧！”何秀萍心裡雖然有愧疚，卻並沒反對李墨林的做法，喬衛國那事的陰影足讓何秀萍記一輩子。

　　兩人說話的時候，鍋裡的水已經開了，何秀萍立刻起身，把水倒進桶裡:“你去洗澡，我做飯了。”

　　李墨林應了一聲，兌好水溫，去浴室洗澡，心裡卻在想著廖升那事。

　　李墨林怕廖升跟廖家人見面說一些挑撥的話，挑起廖家人對自己的仇恨。

　　如果廖升真要這麽做，其實並不難，因為這個事裡面死的人太多了，這仇恨要是挑起來，廖升的父母、妻子會不會也走極端?誰也不敢保證。

　　老實的人如果鑽進了死胡同，被仇恨、憤怒衝昏了頭腦，他們不會跟你耍橫，只會跟你玩命。

　　恰好廖升的父母、妻子都是這種老實人。

　　李墨林是真不想再殺人，哪怕間接的也不想，他心裡隻盼著廖升是最後一個，以後千萬不要再出現第二個喬衛國或廖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