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鍾的打亂常常伴隨著兩種錯覺,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後天才上學。
四人一個宿舍,一塊木板,一張涼席以及三張冒著熱汗的慈祥的臉,坐在床邊喘著粗氣。
還是木板床睡著舒服。
老中醫忠告,腰間盤突出需要多休息多睡覺,睡覺姿勢呈平躺,這樣人體的自淨功能便會修複脊柱回歸完美s曲線。
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熬夜不利於身體健康。
當然當代年輕人並不會考慮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早睡的原因是要早起。
賴床是本能,熬夜是習慣。
楊書魚再次從夢中驚醒,五點五十,且看其他三個床鋪,空無一人。
來到晨跑場地,每個班級早已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喊著響徹雲霄的口號向著希望進發。
“呦,你也遲到了?”
屈亦潔站在樹蔭下,手裡端著一個小孩。
“老師好。”
楊書魚畢恭畢敬的給屈亦潔低頭問好。
“軍訓第一天就遲到,這可不是你,怎麽,昨晚沒睡好?”
“主要是作息沒調過來,在家一般都有鬧鍾,學校就……”
“這都是借口,那為什麽其他人沒有鬧鍾就能起來呢,你的室友沒叫你?”
還真沒有,昨晚楊書魚的室友聊到大半夜,動不動就喊一下,床抖一下,十分擔心會再次出現宿舍凶殺案。
“來,這是哥哥,叫哥哥。”
屈亦潔手裡的孩子就睜著卡姿蘭眼睛看著楊書魚,眼睛都不帶眨的,不乾麽。
“見諒,這孩子就這樣,不喜歡說話。”
“喔喔喔,乖,沐慕乖,沐慕不哭。”
屈亦潔轉頭去哄胸前的小孩,肉肉的胳膊,肉肉的臉,還有肉肉的小腳丫。
“這~該不會是你~老師你的女兒吧。”
“我也這麽想,不過這是我的侄女。”
“侄女?可你家不是只有你一個孩子?”
“你怎麽知道?”
屈亦潔滿臉驚訝,連小孩在抓自己的胸都不知道。
“一個孩子的家庭一般都會催婚,特別是女生,像老師這樣的,急著去投胎一樣,想不知道也難。”
“不像我們家,倆個孩子,所以家裡人完全不催婚,甚至提倡晚婚晚育。”
就是這樣才會出現高中生喊小學生舅舅的原因,還帶著自己的舅舅去辦公室接受批評,這不瞎扯嗎。
“如你所說,這個是我大學室友的孩子,說這幾天要和男朋友去重溫一下當初的感覺,就把小孩扔給我了。”
“男朋友?老公吧。”
“對對對,老公老公。”
無意中,屈亦潔差點給人帶綠帽子。
“是不是超可愛。”
“可愛。”
漫畫風,大眼睛,嘟嘟嘴,水嫩水嫩的的肌膚,還有那黑不溜秋的頭髮。
“那~要不要抱抱?”
“不好吧。”
“抱抱?”
“不用不用。”
“就抱一下。”
聽起來像是屈亦潔想要抱楊書魚,楊書魚也這麽理解了。
“真的不用。”
眼看著屈亦潔步步逼近,楊書魚隻好從了。
“怎麽是小孩。”
“不然呢,你還以為是什麽?”
楊書魚剛回過神就發現小孩已經在自己手上了,抱小孩的技巧,環繞,要讓小孩坐在胳膊上,這樣小孩才不會有不適感。
“呼,
終於解脫了,腰酸背痛的,小孩雖然可愛,抱小孩可是一個力氣活,還要照顧吃喝拉撒。” 光是想想就打退堂鼓。
“你先替我抱一會,就當是~缺席晨跑的懲罰吧。”
“好像挺乖的,不哭不鬧。”
沈沐慕嘟起嘴巴就盯著楊書魚看,吧唧吧唧,嘴巴裡似乎在嚼著什麽。
“這只是表面現象,沐慕有點認生,不愛講話,也有點孤僻,見人就喜歡抱抱。”
楊書魚還偏不信了,剛把沈沐慕放地上,就能聽到抽噎聲。
“多大了?還不會走路。”
“我相想看啊,大三開始……六歲。”
一陣拳風閃過,楊書魚的記憶隨著夏風消失在空氣中。
“哎,我在這裡幹嘛,為什麽手上還抱著一個小孩。”
差了十歲,突然,一個邪念的念頭漸漸發芽。
“六歲啊,那快上小學了吧,這怎麽行,不愛說話的話會被班上小惡霸欺負的。”
說實話,欺凌和壓榨,幼兒園和小學最多,其次是初中,高中都是早戀了,大學?蹦迪?
跳窗逃出去蹦迪?
“那~幼兒園沐慕是怎麽過來的。”
稱呼後輩用名,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事。
“我教的唄。”
“所以就成了這個樣子?”
得出這個結論,證據還不夠充分。
太陽直射,楊書魚覺得胳膊火辣辣的疼,而且酸。
“要一直抱著?放地上就哭?怪不得你同學會扔給你。”
“也不是,和小朋友一起的話就不會了,雅雯剛剛還在,一眨眼就不見了。”
“他們要來了,快點找個地方躲起來。”
一列列方隊正向屈亦潔襲來,一個個的軍訓服,格外整齊,。
“你要是不想被歐陽教官罰一百個俯臥撐的話,就乖乖躲好。”
“連棵樹也沒有,怎麽躲。”
“躲我身後。”
由於楊書魚的橫向面積比屈亦潔寬,所以只能側身躲在身後,出汗和白襯衫,屈亦潔的後背簡直一覽無遺,沒錯,白襯衫下是黑色。
“老師好,老師您辛苦了。”
隨著一列列方隊跑過,這是學生對老師真心的讚美之情。
“我來抱吧,趁現在趕緊混進去,別被發現了。”
“楊書魚,你怎麽在這。”
眼前的是穿著迷彩服的范澤禹,帶上帽子,臉蛋顯的更小。
“我一直在這啊,你沒發現?”
“剛剛沒見你,還以為你出車禍了呢,人沒事就好。”
范澤禹咧嘴衝著楊書魚笑了笑。
......
軍訓的早餐,簡直比駱珈汐的健身餐更加難以下咽,
喉嚨口腔徹底乾涸,發出嘶啞的聲音,每次的咀嚼動作都會有皮膚撕裂的聲音。
難以下咽的饅頭,饅頭的皮像是愛上了口腔粘膜,緊緊黏在一起不願分開。
倆顆白煮蛋,唯一一份帶水的粥[也就是稀飯],一口就喝完了。
要麽吃完,要麽吃泔水,光是想想就很恐怖,所以要自帶水杯,才能下咽。
出現以上症狀的皆為水土不服。
很不巧,和三班一起軍訓的便是~五班,並沒有多大區別,只是在三班旁邊插一個五班,教官~嗓門再大一點而已。
“立正,報數。”
此刻還是嬉皮笑臉,嘰裡呱啦說個不停。
“大家好,我姓歐陽,同學們可以稱呼我歐陽教官,不要稱呼我老師,有事情要喊報告!”
“第一天就發現了一個問題,竟然有同學缺席晨跑,這裡,我就不點名是誰了,希望下次這位同學不要再犯!”
楊書魚一驚,全身上下開始出虛汗,原來體虛是被嚇出來的。
“我呢,其實我很善良……”
“就是你,出來,一百個俯臥撐。”
“說你呢。”
“教官說的是你啊。”
百裡複和華又函倆人互相推脫,誰也不讓誰。
“就是你倆,來來來,出來,聊什麽呢,聊這麽開心,給同學們打個樣。”
“老師,我……”
“不要喊老師,喊教官,說了多少遍,兩百個俯臥撐,準備。”
“哎,不是一百個嗎?”
華又函剛撐地上就又起來了。
“三百個,四百個,五百……”
“一百個,就一百個。”
“女生不要笑!”
初來乍到,鋒芒畢露,歐陽教官的臉很有立體感。
“咳咳,其實在那麽多教官裡面,我是最和善的教官……之一,只要同學們積極配合,絕對沒問題,那麽先站一小時。”
站軍姿,收腹挺胸,雙臂緊貼褲子中縫線,身體微微前傾,使重心落在前腳掌。
很傷腳後跟。
“不許動,不許擦汗。”
歐陽教官甩甩哨子就這麽離開了。
小偷小摸的講話聲,被剛剛的俯臥撐嚇到了。
“就你,不要看別人,就是你,飛機頭的那個同學,把帽子戴起來。”
“還有你,擦汗,誰讓你擦汗了?記得喊報告,我沒聽到不能算。”
遠遠的一旁,歐陽教官和屈亦潔似乎在聊天,沈沐慕坐大腿上拔草玩。
汗流浹背,加上迷彩服的密封性,汗蒸,這是一次有味道的汗蒸,上嘴唇全是汗珠。
唯一能動的便是眼皮和嘴唇,時不時會傳來吞咽口水的聲音,咕咚,以及睫毛碰撞的聲音,嘎吱。
“嗯~總體來說還不錯。”
遠處,歐陽教官和屈亦潔緩緩走來。
“哎,等等,誰讓你們動的,保持這個姿勢,接下講一下我這裡的規矩。”
屈亦潔左手握拳給自己的學生加油,畢竟右手抱著沈沐慕。
“正如剛剛所說,不能出現任何除了我提到的動作以外的動作,有事喊報告,聲音要大聲洪亮。”
“一旦違反,四十個俯臥撐,如果做不了,就給我撐倆分鍾,平板支撐,這是男生的。”
“女生的話~十個深蹲,是往後蹲,而不是往前跪。”
歐陽教官把手背在身後來回走動,像極了高層領導視察下屬。
“那麽接下裡是行舉手禮。”
“屈老師,你也可以試下。”
“沐慕乖,聽話,讓姐姐休息一會。”
論輩分是小姨吧,屈亦潔怎麽連小孩子的便宜也要佔。
沈沐慕踩實地面後緊緊抱著屈亦潔大腿。
一個接著一個調整過去,采取硬掰模式,歐陽教官越是用力,被掰的那個學生也越是用力,行舉手禮持續二十分鍾。
屈亦潔舉了倆分鍾就放棄了,還是抱小孩更加輕松,由於旁邊是楊書魚,走之前還說了句[認真點,就七天,熬熬就過去了]。
說實話,歐陽教官流得汗不是一般的多。
“要不要休息?”
“要……”
同學們還以為是幻聽,只有個別小聲附和的聲音,軟弱無力,一看就是sou。
“我勒個乖,早飯沒吃飽還,是被我嚇的連話都被不敢講了,要不要休息?”
“要……”
“什麽?大聲點,我聽不見。”
“要!”
響徹雲霄。
“那就休息!”
歐陽教官恢復了人性,和同學們聊這聊那的,比如工資多少,有沒有雙休,有沒有五險一金,交不交社保,有沒有年終獎,部隊訓練要是沒喊報告會不會扣工資。
有沒有國家分配對象之類的比較近現代化的問題。
這屆的學生觀念很與時俱進。
楊書魚四處觀望後選擇人群的邊緣,人影時常閃現, 隨著那縷人影的接近,楊書魚抬頭定睛一看,往邊上挪了挪。
“滿臉愁容的,你似乎有心事?”
穿迷彩服的秦琴,楊書魚一下子沒認出來,所以要定睛一看。
“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點心事,更何況是這個青春泛濫的高中。”
“對了,晨跑的時候怎麽不見你人,去哪了?臨陣脫逃?”
“起床起晚了,就跑了後半程。”
“你昨天不還說跟著宿舍的人一起走,怎麽會起晚呢?”
秦琴一點一點的拔地上的小草,就這麽上癮了,這是生物的去除頂端優勢。
“那誰知道他們完全不把我當人看呢。”
“你呢,不也滿臉心事?也沒睡著?”
“你還好意思說?”
這個發言好危險啊,楊書魚可什麽都沒有做。
“還不是你表妹。”
“我表妹?”
表妹?表姐倒是有一個,莫不是無中生友?難道秦琴有什麽難言之隱需要拿楊書魚表妹作掩護。
“哦哦,珈汐啊,她~她怎麽了?”
“還怎麽了?四點半就來宿舍敲門,然後整個宿舍的人全被吵醒了。”
小抱怨的口氣中帶著小歡喜。
“你說~難道我的魅力就那麽無處安放?”
“找姐姐,找姐姐,漂亮姐姐在哪裡呢。”
說表妹,表妹就到了,一個蹦蹦跳跳的身影漸漸進入視線。
“快轉過身去。”
“又被盯上了?男生還是女生?”
秦琴很自覺的背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