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林市第三中學的鳥瞰圖像一個“行”字,只是倒過來而已,倆條橫線是教學樓,斜著的線分別是實訓樓和辦公樓。
倆豎便是寢室樓,一面湖泊和倆條溪流點綴校園。栽滿校園的桂花,桂花氣味真的很好聞。
所以被校園校規規定著上半身穿純白和淡藍色校服,這個介紹有一點突兀,下半身隨學生自己,七分褲鉛筆褲喇叭褲都可以。
只要能夠駕馭。
楊書魚和秦琴算不上是什麽朋友,因為……那張etc收費員一般的假笑。
是同桌,隔了40厘米的同桌,沒有任何的語言交流。
果然電視劇那種男女轉角相遇的劇情是不存在的,更沒有重組單親家庭,更沒有少小離家老大回的友情。什麽都沒有,唯一有的是數之不盡的孟建新……
時間來到第二天的下午,成群結隊的學生,牽手摟腰挽肩準備覓食,有說有笑的背影在校園風景的襯托下,這明明是在享受生活,享受青春。
人生三大錯覺之一,一旦和異性對上眼,就會產生一種[那個人肯定對我有意思]的錯覺,然後瘋狂的暗中注視那個人,都是單身太久惹的禍。
凡是午餐,晚餐,晚自修結束後的時間,教室一直往常般的倆個人,秦琴和楊書魚。
被手肘擠落的一塊橡皮連滾帶爬來到了楊書魚的腳邊。
“你是故意的?”
“額……”
楊書魚的手指在觸碰到秦琴手掌時迅速收回,繼續低頭寫試卷。
這件事情就得回溯到十分鍾前,也許是鞋子太厚,橡皮太輕,又或是摩擦力太小,楊書魚完全沒有注意到那塊橡皮。
於是,秦琴低著頭淡淡的說:“讓我來撿?”
“你這樣擋著我撿不到。”
將近黃昏的三中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安靜慈祥的注視著那個街道,那個燈紅酒綠的街道。
“這是是在打坐?還是說在裝高冷?”
“不過事先聲明,你這個硬件完全跟不上,更別說軟件。”
“像你這樣的人?出了學校無法立足。”
九月,這是桂花的氣味,芬芳裡夾雜著一絲迷恍,飄香的桂花讓人沉迷。
楊書魚四處張望之後指著自己的鼻尖,仿佛在說[你是在叫我嗎]。
“還真的是魚的記憶。”
“和名字一樣一樣。”
秦琴補充一句,順便甩一甩頭髮。
“我還以為你在和牆講話呢。”
楊書魚尷尬的笑了笑,繼續朝著窗外發呆。
楊書魚的地理位置,近水樓台先得月,映入眼簾的全是桂花。
這個是初中的事情,那時候還是雙人座,結果楊書魚的同桌廢話連篇,還自我感覺超好,不看時間地點,只看人物,一直朝著楊書魚嘰裡呱啦講的不停,每當要去反駁的時候,只會得到同桌的一句名言:“我在和牆講話。”
“我又不是你,喜歡自言自語。”
首先,一定要確定的是自言自語是一種技能,通過後天學習,勤奮努力換來的成果,這是不能否定的,比如一個人打坐,一個人吃自助餐。
“沒有,只是不喜歡講話而已。”
“是嘛,不喜歡講話……”
秦琴一邊寫試卷一邊回答,腦袋也沒打算抬起來。
“橡皮。”
秦琴指了指課桌下面。
“不好意思,沒看到。”
楊書魚抬起腳~~~碾過橡皮,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某軟體節肢動物的屍體,撿起橡皮思索片刻,用校服裹著擦拭,像一塊五分熟的牛排,外焦裡嫩。 “抱歉!”
楊書魚遞過那塊橡皮,側臉的那滴冷汗出賣了自己。
“又來了,不是講過了,道歉之前……記得先說謝謝。”
秦琴一邊按摩太陽穴一邊手腕撐著額頭,腦袋有點沉。
“那謝~~~謝?”
楊書魚十分猶豫的講道,企圖征求眼前這個號令者的意見。
“為什麽要說謝謝?”
秦琴低著的頭徹底焉掉了,就像纖細的莖受不了風鈴的重量而徹底垮掉,枯萎了,被折斷的綠植莖稈。
“不是你讓我說謝謝的?”
楊書魚探出半個身子試探性的問道,雙手至於胸前交叉做好防禦的準備,雖然抵擋不了語言內容的精神攻擊。
“那謝我什麽?”
楊書魚在秦琴的追問下變得無地自容,想要找一個地縫鑽進去,手指撓撓臉頰:“額~額~~~”
“抱歉,是我的錯。”
秦琴選擇主動認錯:“我的錯,道歉的歉意和謝謝的謝意還是要分場合的。”
這個楊書魚可以理解,肥皂劇裡特別多,比如說[對不起我對你造成了麻煩或者謝謝你可以原諒我的過失]。
“好了,讓我們重新來過,所以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也就是一開始故意沒有搭理秦琴的那一段火星語言,說實話,確實無法理解,也沒有故意不故意的成分,只是不想搭理而已,高中生活與楊書魚無緣。
“你聽到了咯,那為什麽不反駁~~~”
“是覺得我說得沒錯,還是說無視我?”
這哪敢,楊書魚表示能和如此美少女同處已是人間天堂,更不用說還能說上幾句,只是這個忽冷忽熱,心血來潮的熱情適應不來。
每句話都是鋒芒畢露,就好像帶刺的麥芒。
仔細回想一下秦琴敘述的內容,打坐,清高,學校社會的立足,這都什麽跟什麽,這是一個高一新生該考慮的東西?
“沒有,只是……”
楊書魚確實聽到了,聽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寧願相信秦琴在和那堵牆講話。
“只是不怎麽想講話而已。”
“喔~~~懂了……”
“我的第六感錯了,其實你不怎麽會和女生講話的,對吧!!”
“沒有,只是不擅長溝通而已~~~”
確實是不擅長溝通,溝通是要你來我往的~~~而不是審判一樣的質問。
“沒想到你還願意和我講話~~~”
這句話說得很小聲。
“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沒有。”
“那你說什麽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你跟蹤我?”
難道彼此是分離多年的青梅竹馬,畢竟遇見便是緣分,不過都是生命中的過客,留不下任何痕跡。
秦琴靠在椅子上,手指挽著發梢打圈圈。
“不是,看走眼了~~~”
楊書魚以著斬釘截鐵態度果斷回答,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秦琴嘟囔道:“難不成這個三中裡面還有我這般容貌的?”
“那……”
“等等,為什麽提問前提都是對你抱有好感?”
“難道不是?”
這個秦琴眨巴眨巴眼睛,拿筆抵著下巴,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楊書魚表示不理解,這是如何從簡簡單單的新同學問候轉變為跟蹤狂語錄。
“為什麽這麽講。”
“因為~~~”
雙目對視的那一刻,視線並沒有交接在一起,而是在上下掃視。
“你的眼神~~~”
秦琴提了提那件整潔的圓領外翻的T恤領口,不自覺的抱緊身子,椅子哢噠一聲往後退了五十公分。
“是打算把我吃了?”
啊哈哈,這個冷笑話一點也不冷,楊書魚不敢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開學的豪言壯志早就煙消雲散。
這是不可抗力。
因為楊書魚在呼吸狀態下像一條擱淺的娃娃魚,吃?怎麽個吃法,難不成是……
“你~這是第一次?”
這個問題該如何是好,多容易引起誤解啊~~~
面對在那裡擅自害羞的楊書魚,秦琴撥了撥頭髮說:“我是說和女生講話。”
“你想到哪裡去了?”
秦琴吐了吐舌頭,露出很是嫌棄的眼神,這是看猴戲的表情,不嫌事多。
“不是。”
看到秦琴任然面無表情,楊書魚繼續說:“我說不是你信不信?”
不用說了,這個征求對方決定的回答一般是否定,這是心虛的表現。
“感覺你挺會和女生搭訕的。”
啊!這個說反了吧,和異性交流怎麽就那麽困難呢?難不成是抱著[她對我有意思]的心態的前提下去和別人交流的?
“真的?”
這是15年來第一次有人承認楊書魚,還是挺欣慰的。
“所以是的咯!”
秦琴追問道。
非要論誰對誰錯,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作為青春期男生最後的倔強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不是。”
當然這個只是內心想法而已。
“嗯~~~”
“那你怎麽不去和他們打交道?”
秦琴的那張臉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任何的變化。
學生時代的友情是個謊言,一個天大的謊言,靠著利益關系維持最卑微的朋友關系,且不談愛情?何來的愛情,那只是心血來潮的衝動而已。
幾十年的老同學再會只是寒暄和一句[改天來我家裡坐坐],下次相遇時便是經濟扶持了,要麽就是推銷保險銀行卡?
“因為不喜歡去附和別人。”
楊書魚臉上漸漸浮現愁容,這算是發自內心的一句話。
“那你之前都是恭維我?”本
是簡簡單單的漢字,從秦琴的刀子嘴裡出來,比蜜獾還要頭鐵。
這次立場改變了,秦琴注視著楊書魚的那張泛紅的側臉,路邊隨便撿一個都是一模一樣的。
“額~~~”
楊書魚啞口無言,打算起身逃離這個煉獄場。
“第一次聽到把沒有朋友說得那麽清新脫俗。”
從秦琴嘲諷的口氣中似乎聽到了一聲呵呵,還有一聲怎舌聲。
“那你呢。”
楊書魚反問道。
其實那個時候楊書魚便明白了,說秦琴是大家閨秀也不為過,氣質行為舉止不適合這個年齡段,以及那個咄咄逼人的說話方式。
要是遇上一個身心正常的高中學,一般都會退避三舍的吧.
“嗯~~~”
秦琴低頭陷入深思,失去聯系,翻閱著膝蓋上的那個小本本。
“因為~~~”
秦琴站起身子,收回了那不安分的胳膊,這不,又來了。
“你好!”
“秦琴!!”
卷舌音?又或是舌尖抵著牙齒發出的聲音~~嘶~~
“我們現在是朋友了。”
秦琴終於變正經了,站直的身子對於楊書魚來說無疑是一個標杆,是一個目標。
人如其名,既不是網紅戳破胸的蛇精臉[雖然沒有胸],也不是大眾長相的鵝蛋臉,鋼琴一般被修飾的,毫無瑕疵的曲線。
這也許是楊書魚眼中第一個可以把校服穿那麽好看的女生。 果然是再多的修飾也抵不過天生麗質。
那麽究竟該如何去回應這份真摯的“友情”呢。
“咕嗚~~~嗯。”
楊書魚有點犯迷糊,差點被帶過去了,伸出左手以回應。
“所以,不表示一下?”
奈何楊書魚的腦筋不會轉彎,難不成自己又做錯了什麽?見沒有任何的回復,楊書魚便試探性的說:“謝~~~謝?”
“不客氣!”
這次是眯著眼的微笑,原來有酒窩的女生笑起來那麽好看。
秦琴朝著楊書魚說完便又坐下了,微微一笑,架起了二郎腿。
楊書魚思考許久後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也就是說要感謝秦琴和自己握手了?這可真是一個討人厭的女生。
“嘶~~~”
欲言又止,其實~~~還是挺不錯的,還是和一個美少女?
“不如,你幫我一個忙吧。”
秦琴放下手中的筆,把散落倆肩的頭髮扎在一起:“我教你怎麽和女生聊天,但是你要幫我改掉這個習慣。”
習慣是改不了的,就像一天到晚喊著[戒煙戒煙]的男性和[我要減肥]的女性是同類,改變不了的,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只有癌症了。
“怎麽樣?”
秦琴睜大眼睛,征求楊書魚的意見。
“嗯~~~隨便。”
這個回答雖然是默認了,但是比較模棱兩可,朋友關系?應該說是合作關系便確認了。
“還有,這個橡皮不要了,太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