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緊接上文。
楊書魚注意到了一個小細節,沾滿油的白色塑料袋,被秦琴捏成一小團~塞進了自己口袋。
據楊書魚幾個月社團相處下來,秦琴有點特別的小潔癖,不願意沾到灰塵。
最髒的袖子是,最乾淨的。
“你~從車窗扔出去算了,這種偏僻的鄉下無所謂的。”
“扔掉好了,沒人管的。”
哪像紅林市,垃圾分類,乾垃圾~濕垃圾。
楊書魚示意車窗外的街道?應該是長滿雜草的小路~雖然不髒,但是隔三差五就會出現一個“內髒”外翻的牛奶盒,一層錫紙露在外面。
每次辦酒席和喜事,就會有疊成墳地一樣高的餐廚垃圾,其實鄉下衛生也不怎地,沒有環保意識。
“像這種小吃店的油基本上是地溝油,黑色的油根本洗不掉。”
“現在麽,你的衣服口袋基本廢了,要麽換衣服,要麽換口袋。”
楊書魚說完之後才想起了秦琴她家的條件~從秦曉身上,一身電視直銷上才會出現的品牌,只要998,統統998,前五十名打進電話的觀眾還可以享受四折優惠,電視上的還能有假?
所以:“不好意思,當我沒說,直接換一件吧。”
“沒這個必要。”
“而且~沾都已經沾上了。”
秦琴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手指和手指間藕斷絲連的是~楊書魚所述的地溝油。
“你是不是沾上過了?”
“是啊,藍月亮洗衣液完全沒用,我還用了漂白水呢。”
楊書魚開始小聲講話:“結果衣服就變白了,那時候我還超級開心呢以為洗乾淨了,結果一看~衣服掉色了……”
可能秦琴略微理解楊書魚的冷式幽默,笑了笑。
“給~秦琴,紙巾。”
楊書魚本來是想接過范澤禹的紙巾後在給秦琴的,但是~范澤禹直接略過了楊書魚……所以楊書魚隻好~順勢抬手整理一下~劉海。
“對了,秦琴。”
“聽說秦曉她回來了,怎麽都不和老師打聲招呼的呢。”
根據楊書魚那天的了解,秦曉應該是剛回來。
此刻,楊書魚一定要在內心強烈吐槽一下[感情這裡出現的人都是屈老師您~的學生,是吧],而秦琴的表情也是如此,還說了出來:“屈老師你~認識我姐姐?”
“這倒沒有,不過……”
“……我剛來這邊代課的時候有遇到秦曉,那時候還是幾年前的事情~轉眼間……”
“沒想到連妹妹也……”
突然,一個急轉彎的猛打方向盤,屈亦潔嘴裡叼著的香煙不知去向:“楊書魚,你想說什麽?就直說。”
“看路,屈老師。”
“前面轉彎。”
“我知道!!”
一個直角彎,屈亦潔一隻手打方向就夠了,手掌摁著~挪~就可以了。
司機~新手司機也一樣,最煩的就是別人在一旁指指點點的。聽著不僅心煩,而且心煩,而且心煩。下棋指指點點,買菜超級加倍。
......
“對了,屈老師,我們~是去哪裡玩呀。”
“怎麽車越開越到到鄉下了,該不會真的被我說中了吧,野營,露營還是說~爬山。”
“啊~我的夢想就是有生之年~爬一次山呢。”
楊書魚只能說蘇紫應該要悔恨終生了。
嘎嘎嘎嘎~一隻烏鴉從天空飛過,
車內一片安靜,面面相覷五秒後,仍然選擇沉默。 “一菲和我說的是去遊樂園唉……”
“咳咳……”
水一菲好像被嗆到了,一定是空氣中的pm2.5太濃了,打算靜悄悄的坐在了最後面。
“菲菲,是不是啊……”
“我~我~我不清楚的,我很隨便的,我是個隨波逐流的人,怎麽會突然想到問我啊。”
這個不是楊書魚的口頭禪嗎?
蘇紫也會因為腦子呆呆的,產生幻覺,但是[遊樂園]這三個字眼記得很清楚:“不是菲菲你和我講的嗎?”
水一菲恢復了暫時性失憶:“哦,你不說我都忘記了呢,小小她知道,要問你去問小小。”
時間回到今早清晨,地點是蘇紫的閨房,咳咳,是臥室。
串門,蘇紫她媽還是很熱情的招待了一下~倆位小朋友。
[呀~是不是小紫的同學]。
[來來來,這邊坐,我去給你們泡茶,有熱乎乎的粥,要麽坐下來一起吃點]。
也不管水一菲她們又沒有願意,蘇紫她媽還是端著倆碗粥,以及用新鮮報紙包著的剛出鍋的油條。
[小紫,小紫,你朋友來找你了,還不快點起來,太陽曬屁股了]。
[哎呦,別見笑啊,這孩子老是這樣,一放假就懶床]。
穆小和水一菲則[沒事了,我們去喊她好了]。
蘇紫的臥室,沒有一個下腳的地方,全是洋娃娃,亂卻乾淨,愛亂丟,估計本該是今天侍寢的玩偶熊不再被寵幸了,出軌了,選擇狐狸玩偶,於是把玩偶熊打入冷宮,聽候差遣。
“起床了。”
“起來了。”
這裡悄悄說一句,設鬧鍾什麽的都是蘇紫夢裡想到的事情。
“吃奶油泡芙了。”
蘇紫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唔。”
“嗯~嗚~嗯嗯,再睡五~小時。”
一連串的語氣詞,蘇紫的起床氣好像有點嗲,翻了個身~繼續睡。
“起來……”
蘇紫每翻一次身,被子就會往下掉一點,根據被子倆邊的比例不一樣,穆小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一晚上,蘇紫應該翻了七次身。
“屈老師*&……&¥…&……&¥遊樂園,還不快點起來。”
比較敏感的字眼,水一菲用一頓火星語言代替。
“啥?去遊樂園?”
“真的假的?”
咻~暖和被窩即便非常充滿誘惑力,但是~還是遊樂園好呀[畢竟不像某個遊樂園,進去還要翻包],蘇紫從被子裡彈出,盤坐在床鋪上。
“嗯,是的,是不是啊,小小。”
水一菲偷偷推了一下穆小的胳膊,對口供現在也來得及。
“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啊,什麽,菲菲你說啥?”
“啊啊?啊,嗯,是的呢。”
“全班都在等你呢,就差你了,蘇紫。”
“啊~可我們不是一個班的啊,你們是三班,我是五班……完全和我沒關系啊。”
完了,紙還是包不住火。
“額~嗯~嗚~嘶……”
“聽說秦琴也在。”
“啊,那為什麽不早點喊我啊~遲到啦。”
雖然穆小覺得心裡很愧疚,因為根本不知道秦琴在不在,但是先斬後奏是個好辦法。
所以,蘇紫和青春校園小說主角劇情一樣,叼著麵包片一邊跑一邊喊,遲到啦。
造化弄人,秦琴果然在場。
“啊~怎麽又要問我。”
“我不是已經編過理由,咳咳,我是說……”
“啊~啊,是啊,這個~遊樂園才剛建~因為~因為說了……”
穆小瘋狂眨眼示意其他人趕緊找借口,萬一蘇紫半路要下車怎麽辦,。
百裡複轉頭看了一眼穆小,繼續雙手叉腰低頭打瞌睡,半隻無線耳機戴在了范澤禹的右耳。
“嗯~這個遊樂園,這個遊樂園,這個遊樂園它……為了擴張,開連鎖店,對,就是開分店,在鄉下。”
“你懂的,鄉下的地便宜,而且~而且穩賺不賠。”
余疑連成年人的事情都了解的那麽清楚嗎,炒房,房子和地皮可是不動產,唯一的就是不炒股。
“對對,因為是剛開業,團購打四折優惠哦。”
范澤禹給余疑的借口再套上一層保護膜,還擺出了發誓的手勢,舉著四根手指。
“這次既不是遊樂園也沒有打折,也不是你說的露營垂釣,這裡平原~咳咳,這裡的地勢是沒有山的,連丘陵也沒有。”
秦琴不是看不來臉色,只是秦琴覺得~作為一個學生,還是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比較好。
只要在學校受盡社會人的毒打,畢業進入社會之後就會……耐打了。
“垂釣燒烤是不可能了,露營的話,野營的可能性更高。”
“與其說是野營,不如說是留宿街頭。”
“睡馬路之類的。”
眾人緩了一口氣後又繃緊了神經,殊不知秦琴想要表達的意思其實是鄉下也沒有多余的房間給……我們住。
“啊~留宿街頭睡馬路,該不會是~探險吧。”
“叢林探險,墓地尋寶,還是墓地找~鬼火之類的。”
眾人又緩了一口氣。想留下蘇紫一起並不是因為同學友誼,而是多一個蘇紫,多多少少能分擔一點勞務。
利益面前,同學友情算得了什麽,還是最虛偽的高中同學。
剪不斷~理還亂。
......
“我知道了,一定是鬼屋冒險。”
一棟五層樓房出現在眼前,舊舊的,挺乾淨的,牆漆開始褪色了,死角有很多蜘蛛網。
好比房間有壁虎,蜘蛛之類的完全沒問題,但是發現一隻蚊子~把瓷磚掀起來也要……掐死蚊子。
這是一棟孤兒院,應該說是~孤兒收養院,嘶~暫時收容所吧,裡面全是留守兒童。
家庭環境相對好一點的留守兒童。
父母雙雙外出打工,過年回個家~不帶孩子回去的原因是~省一個人的錢,而且收容所也是免費的,政府單位,何樂而不為呢。
把自己的孩子留在了這個二線城市。
“好了好了,都來這邊。”
屈亦潔拍拍手,招呼大家過來:“關於這一次的志願者活動。”
由於這個方式隻被常人接受,所以百裡複是背對著身走過來的,到了跟前,一個“向後轉”,倆隻無線耳機回到了百裡複的腦袋上,恢復了蹦迪的興奮感。
“只是照顧照顧這群孩子而已,像一些什麽打掃衛生啊,很輕松的。”
“我不高興,那些阿姨呢,阿姨不能打掃幫忙嗎?”
蘇紫很生氣,非常生氣,蹲在地上畫個圈圈詛咒水一菲和穆小,詛咒她們以後吃甜筒沒有威化杯,喝紅豆湯拉環壞掉,詛咒屈老師,就這麽單身下去。
“阿姨~阿姨也都回家過年了啊。”
其實屈亦潔也難啊,當時學校就是怎麽要求的,找幾個替死鬼~咳咳,找幾個學生來當志願者,可~可這個時代誰還願意白乾活,所以隻好找個噱頭包裝一下啊。
像余疑秦琴那群人基本會默認的,可……
“屈老師,我們也要回家過年的。”
“而且~馬上就是除夕夜了……”
敢怒不敢言只針對於一般的平民百姓,所以對水一菲是無效的。
“哈哈,孩子們的父母都回老家探親了,一年才回一次家,不像你們每個禮拜都能回家,看在老師的面子上~就諒解諒解唄。”
“其實,其實就是想給這群孩子過個好年。”
“而且這些孩子很可愛的,一個個都是肥頭大耳,咳咳,一個個都是白白嫩嫩的大白胖子。”
可能是家庭原因造成了人生觀的缺陷,楊書魚印象裡小孩全是熊孩子~一個一個的都是留著鼻涕,脾氣比蜜獾還強。
所以,一碰到小孩,就有一種[衝上去掐~si]的欲望。
“哪有,小孩子最煩了,屁事特多,而且不知道滿足的。”
“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吃吃,除了撒嬌什麽都不會。”
這~不是在說蘇紫自己嗎?
“在地上滾了一天,一見到人就往上撲~躲也躲不掉。”
“最煩衣服被弄髒了。”
蘇紫還順手撣了撣自己的衣角,撣了撣衣角上的空氣。
就像第一次見到泥地的哈士奇,怎麽也拉不住,等到狗主人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熱情的擁抱。
可是。
“奶奶奶奶,你回來了啊……”
一群小孩從大門衝出,領頭的是一個圓臉圓眼扎了兩個類似哪吒一樣丸子頭的~男~還是女生?耳朵下方還有~~倆個丸子頭對於小孩子,區分性別只能靠……
只能說這個辮子扎起來不麻煩嗎?
“奶奶……”
領頭的那個孩子漸漸停下腳步,瞳孔漸漸變得灰暗~一定是夢想破滅了。
“姐姐。”
姐姐,也是衝著屈亦潔喊的,喊得屈亦潔回到了那個懵懂無知的永遠的十八歲。
“姐姐姐姐,奶奶呢……”
“乖,奶奶有事回家了,就讓姐姐我來……”
差了將近20歲,要喊老阿姨了吧。
緊隨其後的孩子們紛紛圍在除了楊書魚以外所有的同學旁~要糖吃。
“哇~戴耳機的大哥哥好帥啊……”
說實話~百裡複的這幅模樣確實挺~酷的,衣領高高豎起,一副不染塵世情緣的模樣。
“來來來, 姐姐這裡有吃的。”
蘇紫采用了最為原始的方法,食物的誘惑,蹲下身子,手裡拿著糖果上下搖晃,領頭的孩子抓過糖後用呆滯的目光看著蘇紫,謹遵院長奶奶的教誨[陌生人給的糖絕對不能吃]。
“吃吧吃吧。”
“姐姐這裡還有哦!”
等到蘇紫從口袋裡抓出一把糖果後[這裡就不要糾結蘇紫的糖果是哪裡來的了],四丸子頭小孩徹底淪陷了。
拋棄了姐姐屈亦潔……
“你去哪兒,楊書魚。”
楊書魚覺得很生氣,打開離開這個悲傷的地方。
“唉等等等等,好癢啊。”
“好癢啊,不要蹭我的臉呀……”
像范澤禹那樣的人果然很受歡迎,男女老少通吃的對象,靚仔,很清秀。
“不要管我,讓我靜靜。”
“等下呀。”
范澤禹拋棄了三千寵幸還是選擇了楊書魚。
“我去看看這裡有沒有座機電話之類的。”
“找電話幹嘛?”
“報平安。”
“哼,這個太幼稚了,我從來不報平安的,而且我爸媽都不管我的,我很自由的。”
“報~平安~是什麽意思?”
就在秦琴發出疑問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傳來:“唉,媽媽,嗯~嗯,我已經到了,我知道,嗯,知道。”
“我都那麽大人了,走不丟的,東西也沒落下,我知道,嗯,知道,知道。”
殊不知,那個可愛的小孩都爬在蘇紫頭上了,蘇紫也沒這個閑工夫屈管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