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一歲春秋眨眼便逝。
這一年冬天極冷,冰雪覆蓋大地,人畜呆在家不敢出門。
但在中州東和城的一家酒館裡,卻是熱鬧非凡。
“且說去年夏天,我東和城高手盡出,奇襲東海,柯敬天柯老仙人更是以一已之力,斬殺東海百余悟道強者,嚇得寧冰瑤躲在老巢不敢露面,更別說那紈絝聖子,連出去尋花問柳都不敢了……”
一位說書人正在酒館滔滔不絕講著。
但講的故事顯然和事實有很大偏差。
但這東和城畢竟是中州地盤,踩東海而捧自家人也有情可原。
而東和城就是柯敬天的老家。
“老先生,可我聽說柯老仙人是被那聖子殺的呢!”突然有一位中年男子笑道,“柯老仙人的屍骨至今都沒運回東和城呢。”
“你是哪個?”見有人拆台,說書人一下子板起臉,“柯老仙人乃中州六強,豈能被那紈絝聖子殺掉?”
“反正我聽到的事實和你講的不一樣。”
那男人顯然不想和說書人爭辯,在桌上丟下茶錢,起身就走。
“好大的雪啊!”
到了外面,男人瞧著街上白茫茫一片,緊了緊衣領,而後往自己家走去。
雖已是夜幕降臨,但地面卻很亮堂。
他家距離酒館有些遠,等走到家時,眉毛頭髮都結了一層冰霜。
一位長相姣好的婦人一看自家男人回來了,連忙給男人掃身上的雪,她肚子隆起,大概是有了幾個月身孕了。
“你別管啊,著涼了怎麽辦?”
男人關好門,握住婦人的手吹了吹:“凍著肚子裡的孩子就不好了。”
“大春,你說咱們孩子若是生在這東和城,算是中州人還是東海人?”婦人突然壓低聲音如此問道。
“瞧你這話說的!”男人沉下臉,一樣低聲道,“咱倆都是東海人,你說孩子是哪的人?”
婦人努了努嘴吧,驀然道:“大春,我想回家了。”
“你忘了咱們的身份了?”男人扭頭瞧向某個方向,“沒有道盟放話,豈是咱們想回就回的?”
“可咱們任務已經完成了啊!”婦人有些急了,“東和城的城主李慕要為去年那件事負首要責任,是他慫恿中州盟主說東海資源肥沃,強者稀少,可輕易拿下的,所以才有了那場針對東海的陰謀,咱們也已經將李慕的資料傳回去,就能回家了啊!”
“現在不行。”男人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行。”婦人看了看自己肚子。
“我們得等到李慕死!”男人用更低的聲音道,“去年之事,導致東海死傷太多無辜,他若不死,沒辦法跟死去的人交待!”
“可他似乎知道東海想要殺他,已經一整年躲在城裡不出了,怎麽會死呢?”
“你看這個。”男人掏出一物,攤在掌心,“道盟來信了。”
他掌心的東西是一個紙團。
婦人急忙拿起紙團展開,眉宇緩緩展開:“咱們的人要來殺李慕了!”
男人從婦人手中拿回紙團,放在最終咀嚼,如同咀嚼天底下最美的食物:“是的,李慕要死了。”
婦人輕撫肚子:“真好,真好……”
也就是在此時,
屋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男人打開門一瞧,卻是沒見到任何人,只是看到一張紙團丟在門口。
他撿起一看,心中猛地一跳,馬上回屋關門。
“怎麽了?”
見男人臉色不太對,婦人趕緊問道。
“收拾東西,即刻撤離!”
伴隨著一道深沉且帶著焦灼的聲音,男人已經在快速收拾東西了。
即刻撤離,也就意味著是能回家了,本該開心的婦人臉上卻是浮現出惶恐神色,顫聲問道:“我們暴露了?”
“興許是我在酒館多了一句嘴。”
男人已經收拾好一個簡單的行囊,搭在了自己肩膀上,拽住婦人的手:“若是有人攔截,你隻管走,別管我。”
男人拽著婦人出了門,又補充了一句:“為了肚子裡的孩子。”
婦人張了張嘴:“我……我明白。”
嘎吱嘎吱。
兩人踩著地上的積雪,往城門處走去。
平素裡踩雪的聲音會讓人很愉悅,但他們兩個恨不得讓踩雪聲消失才好,也恨不得讓自己變成雪花,悄無聲息飄出城牆才好。
兩人的手緊緊握著,生怕分離。
其實他們早就做好的死的覺悟,自打成為東海諜子的那一天起,他們就做好了這種覺悟,可現在他們卻很怕死。
隨後城門到了。
還不等守城人詢問,男人往守城人手裡塞了一張紙票:“兄弟,老丈人病危,相見兒女最後一眼,行個方便。”
婦人配合著男人的話, 通紅的眼眶裡流出了眼淚。
守城人打開了城門。
順利出了城門,兩人亂糟糟的心一下子安穩了不少。
外面雪地廣袤,充滿了自由的氣息。
走了片刻後,婦人停下了腳步。
盡管是酷寒時節,但她額頭仍泛出了汗粒,一手捂著肚子,說道:“大春,稍慢些,肚子疼。”
“再忍一忍。”叫大春的男人沉聲道,“再走兩裡路,逃過了城內的強者感知,咱們就禦空而行!”
“可是……”婦人臉色發白,“好吧!”
婦人緊緊抓著男人的手,快步而行。
好在兩裡路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男人停下腳步,身上氣勢陡然爆發!
婦人以為是男人要騰空了,緊緊挽住了男人的胳膊,自己也是強人腹痛,調動修為。
但男人隨即又取出了一把刀。
婦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急忙往前方看去。
已經夜晚了,遠處氤氳著一層雪霧,有一道人影從雪霧中走出。
待走得近一些了,婦人看清楚了那人的臉,心一下子高高懸起。
她認得那人,在她和丈夫搜集的關於東和城的資料裡有這個人。
這人是一位悟道境強者,負責獵殺來自中州之外的所有諜子,名叫錢豹!
修為悟道境後期!
“你們這兩隻老鼠藏的真夠深的!”
錢豹五十多歲,臉龐消瘦,眼窩塌陷,目光卻極為鋒利,仿若看人一眼就能在人臉上劃出一道口子:“怎麽著?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