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公子，您怎麽來了?”

　　柯敬天瞧向那人，語氣裡含著責怪，估摸著是怕漫天大雨打濕對方身上的華貴衣裳。

　　蘇凡隨時從雨中來，但身上乾乾淨淨的，鞋面也是乾乾淨淨的，他目視著柯敬天，坐在了床頭。

　　“柯前輩。”蘇凡一樣直呼柯敬天姓氏，緩緩道，“咱們之間本應該堂堂正正打一架的，但前輩率先做了見不得光的事，我和老馮又打不過你，只能將你拉到這幻境裡……贏了你。”

　　柯敬天似是聽不懂，只是呆呆的瞧著蘇凡。

　　蘇凡繼續說道:“讓我意外的是，在這幻境裡大家相處的竟然不錯，這最重要原因也是柯前輩展現出了真我，並非是那種沒有人情味的惡人。”

　　柯敬天張了張嘴:“沒人是惡人啊！”

　　蘇凡笑著搖了搖頭:“柯前輩，你是怕我現在就殺了你，才不敢表露出自己已經恢復記憶了嗎?”

　　說完這句，蘇凡瞧向馮九松:“我已經接觸對他的記憶限制。”

　　蘇凡剛說完這個，馮九松馬上後撤一個身位，實在是害怕柯敬天突然發難，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柯敬天竟誰也不理會，只是瞧向了白曼曼，莫名問道:“小女娃，你做的那個夢是真的嗎?”

　　“嗯，真的。”白曼曼點了點頭，“我夢到娘在橋上站著，衝我招著手，是真的，沒騙你。”

　　“那你娘長什麽樣子啊?”柯敬天追問道。

　　“她個子不高，臉是圓圓的，遠遠起來很有氣質……”白曼曼將夢裡的情形講給柯敬天聽。

　　“是她，真的是她……”

　　柯敬天喃喃自語，馬上淚流兩行。

　　而後他才瞧向蘇凡問道:“你這幻境不完全是幻境啊！”

　　“是的。”蘇凡坦誠道，“幻境只是搭建了一個場景，很多事情都取決於你的以往經歷，受你的內心記憶影響。”

　　“妙！”柯敬天深吸一口氣，“真妙啊！”

　　隨後柯敬天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再次開口問蘇凡道:“蘇聖子，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

　　看來他已確定這位蘇公子，就是聞名東海的蘇聖子了。

　　“柯前輩是斷定我要殺你嗎?”蘇凡反問道。

　　“大家現在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不再有任何的偽裝，我此行的確是對東海采取了擺不上台面的手段，現在又被你製住，自然是沒辦法活了。”柯敬天道，“難不成你還想放我走?”

　　“可以放你走。”蘇凡環視了一眼馮九松和白曼曼，而後瞧著柯敬天道，“只要你撤回潛入東海的那些人，我就放你走。”

　　柯敬天突然抬起手，握了握拳，但顯得異常虛弱無力。

　　他眯眸瞧著蘇凡:“我的修為一樣可以帶走?”

　　“那不行了。”蘇凡搖了搖頭，“你的修為已經潤養了太初蓮花，只能反哺給我，卻無法再原路還給你了。”

　　“是呢。”馮九松在旁附和道，“這幻境不是蘇小子所創，乃是東海一位高人的畢生心血，那位高人已經故去了。”

　　柯敬天終於瞧向了馮九松，張了張嘴:“馮……兄弟！”

　　兄弟二字一出，馮九松馬上漲紅了臉。

　　柯敬天突然張嘴笑了起來，很笑聲並沒有多大。

　　而後他開口道:“兄弟，你說我還能回去嗎?”

　　馮九松想都沒想說道:“自然能回去，蘇小子說話鐵定算數，更沒人敢違逆他的話，你可以安安全全回到你的地盤。

”　　“回不去了。”柯敬天搖了搖頭，“我任務已經失敗，自己更是一個廢人，在那邊有很多人視我為眼中釘，我回去不僅會成為那些人的笑柄，更是隨時都會死於非命。”

　　聽了柯敬天的話，蘇凡和馮九松都沉默著，內心也自然理解。

　　像柯敬天這種人，應該敵人比朋友多。

　　柯敬天用力吸了一口氣，說道:“讓我死在這裡吧！”

　　柯敬天轉動眼睛，瞧著屋子裡的擺設，緩緩道:“這裡的一切跟我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一模一樣，是我妻女生活過的地方，死在這裡我心裡會很舒坦。”

　　“雖然這是一場騙局，但也不完全是在騙。”柯敬天又瞧向白曼曼道，“你身上的確有我女兒的影子，否則這幻境沒辦法讓我陷這麽深，這才是這幻境最霸道的地方。”

　　柯敬天不再言語一句，閉目等死。

　　他更期望馮九松能動手殺他，該還的還，還給的我給。

　　至於你會不會內心愧疚，那是你自己的事。

　　馮九松並沒有動手。

　　蘇凡也沒有動手。

　　大家只是坐在床邊沉默不言。

　　柯敬天突然啞然失笑:“蘇聖子，你是非要榨乾我最後一絲修為嗎?”

　　蘇凡撓了撓頭:“沒有啊，是真的不想殺你啊！”

　　不殺柯敬天比殺了柯敬天好處多得多。

　　只要柯敬天答應帶走潛入東海的探子惡徒們，東海將會清淨下來，省得再花費心力去掃清那些人。

　　柯敬天自然知道蘇凡打的算盤，卻是打定主意不答應蘇凡，又催促道:“我肯定不想回去了，我隻想死在這裡！”

　　死在這裡，死在東海，保全自己名聲。

　　另外這個幻境也是最佳死去的地方。

　　……

　　嘩啦啦！

　　當馮九松再次清醒過來時，首先聽到了海浪的聲音。

　　他睜開眼看了看，自己站在船的甲板上，一切還是先前的樣子，甲板上有死人，血跡正在蔓延，好像一切都過了沒多久。

　　抬頭看了看天，蘇凡正從高空落下來。

　　白曼曼正揉著額頭，自言自語:“哎，做了一場好奇怪的夢啊！”

　　馮九松急忙去尋找柯敬天的身影。

　　那位氣勢凌人的中州第六強者，盤膝坐在原位，低著頭，沒了一絲氣息。

　　走近一些，發現他臉上沒有多少怨憤。

　　馮九松撇了撇嘴:“柯敬天格局不小，死得瀟灑，無損他的盛名。”

　　蘇凡走過來，卻是一臉憂愁:“他這一死，卻是給東海帶來了太大的負擔，比和蓬島秘密結盟影響還要大。”

　　“是啊！”馮九松長歎道，“他一死，會有更多厲害人物來東海搗亂，很是不妙啊！”

　　蘇凡突然瞧向蓬島，莫名道:“但那隻老烏龜卻是馬上要死了。”

　　話音剛落，

　　海上陡起狂風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