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尷尬一笑,摸了摸鼻尖,這話聽著的確有點像是在罵人,連忙改口,“唐老太太為何會在囊書鎮,莫非……”
“稍後便知,王爺不用心急,現在不是時日無多,時間還是有的。”李落雙目微凝,看來這個連山知道的事當真不少。唐糖快步走到李落身前,甜甜一笑,又向冷冰頷首一禮,再將目光轉到谷梁淚身上,似乎是呆了一呆,這才淺淺一笑道,“谷梁姐姐真的是德貌雙全,唐糖好羨慕你。”
谷梁淚微覺詫異,不解問道:“唐姑娘羨慕我什麽?”
唐糖忽地臉一紅:“我去給你們沏茶,你們快進來坐吧。”說完就急忙跑開。谷梁淚甚是不解,瞟了李落一眼,見他鼻口觀心,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冷哼一聲,傳音道,“想不到王爺的妹子還不少呢!”
好大的醋勁,李落頭皮一陣發麻,屋漏偏逢連夜雨,好在壤駟寶音和離淺予不在這裡,若是在,那還不得鬧得天翻地覆。
屋子裡樸素整潔,藏書不少,一進門就能聞到書香味道,在別處算是大雅,不過在囊書鎮沒有萬卷藏書似乎有些拿不出手。唐糖沏好了茶,茶也是清茶,味道很淡,不曾衝撞了屋子裡的書香。李落品了一口茶,心裡雖有千般疑問,她們不說,他倒也不著急問。
“聽連山說你們從初陽州來。”
“不錯。”
“妖禍的案子了結了?”
“算是吧,妖禍中人懸於外島,位置不明,須得花些工夫。”
“大甘水師今時不比往日,再加上東海諸島與王爺交情匪淺,就算位置隱秘,只要用心,自然也能找到。”
“但願如此。”李落微微一笑,“前輩與我一見,恐怕不是為了妖禍一案吧。”
唐老太太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自李落進屋就一直偷偷盯著他的唐糖,微微一歎,小丫頭自墜情網,也是她的命數,依李落心性,他又不是沾花惹草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和唐家惹上糾葛。
“王爺少年時平定西域,劉策鎮守狄州,這些年西域諸國再難從大甘手中搶走一寸疆土,王爺知人善用,饒是老身也看走了眼,沒料到劉策和他的幽州鐵騎能有這樣的本事。”
“大甘地廣物博,奇人異士不知凡幾,劉將軍本就是大才,我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
“順水推舟也是要舟能行水方可。”唐老太太慈祥說道,“草海議和,這怕是太祖複生也做不到的功績。”
“前輩過譽了,草海為何與大甘議和,旁人不知,想來瞞不過前輩的耳目,再者說了,大甘尚有三州割地求和,這議和多少失了些成色,不如說草海施舍給大甘的一時太平。”李落自嘲說道,絲毫沒有居功之意。唐老太太點了點頭,“不錯,草海議和只是權宜之計,你知道,她也知道,不過比起蠢蠢欲動的漠北深處,畢竟還是王爺稍佔先機。現如今南府戰事也平定了,老身倒是很想知道王爺是怎麽說服虞紅顏與宋家決裂的。”
“前輩莫非不知道?”
“呵呵,老身只是一介凡人,怎會事事皆知,宋家兄弟相爭,只會兩敗俱傷,王爺坐山觀虎鬥,十年之內宋家再難作為。”
李落抬眼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連山,心裡微微一動,連山暗助宋無方與虞紅顏母子分庭抗爭,無形之中幫了他和牧天狼的忙,難不成是有意為之。若是如此,虞紅顏究竟被蒙在鼓裡,還是說她早有預料。這些老成精的,果然沒一個好相與。
“如今王爺再無後顧之憂了。”
李落沉默數息,朗笑一聲:“大甘一時平靜,卻處處凶險,我便是我的後顧之憂啊。”
此話難解,但屋中眾人卻都知其意,所有隱憂皆是被他牧天狼的鋒芒暫時掩蓋了起來,一旦禍起蕭牆,定會震動整個天下。
“除了這些之外,想來王爺也知道如今擺在大甘面前的憂患是什麽。”
“前輩怎麽不說燕王。”
“燕王?哈哈,說他做什麽,丹楓是個將才,卻非封疆裂土之人,王爺封了他燕王之號,這些年他的日子可難過得很,王爺不是故意把他留給李孤眠了麽,論行軍作戰,丹楓不是李孤眠的對手,這些年如果沒有唐家援手,燕王早就成了李孤眠請功譜上的人頭。”
李落展顏一笑,道:“不如前輩傳信燕王,只要我不死,李孤眠決計不敢輕易摘了他的項上人頭。”
唐老太太驚訝一笑, 微微點頭:“確也是這個理。”說罷話鋒一轉,問道,“王爺不怕養虎為患?”
“養虎是我之患,卻是大甘之幸,倘若有一天我戰死沙場,總得有人撐得起這片天。”
“老身好奇,在王爺心中,大甘什麽人可為將帥之才?”
李落也有點好奇,唐老太太不急,連山也不急,如果她們知道黑劍白刀已經北上極北深處,意圖打開淵雪禁製,還能這麽氣定神閑,除了那枚藏在東海鬼船上的鑰匙,他著實想不出來還有什麽依仗,要麽就是連山和淵雪本就是一路人,將他留在這裡不過是為了讓極北深處少幾分變故罷了。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製利害,可以待敵。凡兵上義;不義,雖利勿動。非一動之為利害,而他日將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義可以怒士,士以義怒,可與百戰。這樣的將才在大甘並不多,我牧天狼軍中副帥雲無雁算一個,假以時日,帳下良將遲立袁駿也能獨擋一面,水師統領虞子略可算其一,李孤眠日後的成就不在雲無雁之下,不過他的心思太重,也太過在乎利弊得失,反而束住了手腳,算是美中不足吧。”
“除了這五人之外,可還有入得了王爺眼的為將之才嗎?”
李落看了唐老太太一眼,道:“有,宋無缺可算其一,宋無方若得連山姑娘相助,也可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