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要是沒祈來呢?那不就坐實了京中上蒼不滿他這個皇帝的流言!
不被上天承認的天子算什麽天子?到時候他這個皇位還坐不坐得穩都是兩說。
看著朝堂上那些上書讓他祈雨的朝臣,皇帝心中又是氣怒又是兩難。
這群朝臣到底是怎麽爬上來的,竟一點眼色也沒有,考慮事情半點不周全,把他這個皇帝架在火上烤!
面對皇帝的沉默,朝臣們直接山呼萬歲,請皇帝為天下萬民考慮。
皇帝氣的臉都綠了,最後只能甩下一句:“容朕仔細考慮考慮。”就匆匆忙忙的退了朝,那逃離的背影怎麽看怎麽狼狽。
皇帝這一考慮就考慮了兩天,每天朝臣都在殿上逼問他何時去祈雨,逼得他都想稱病不上早朝了。
就在皇帝猶豫著自己要不要真的稱病躲兩天的時候,有太監稟報大公主求見。
皇帝一愣,大公主?他沒記錯的話大公主是劉氏的女兒,劉氏的女兒來找他幹什麽,又整什麽么蛾子。
本就為祈雨一事煩心的皇帝更不耐煩了,直接對進來稟報的太監道:“就說朕國事繁忙,沒時間見她,讓她哪來的回哪去,不要來煩朕。”
太監領命出去,把皇帝的原話一五一十地轉告給了大公主,末了又勸了一句:“公主,您還是回吧,別為難奴才了。”
聽了太監的話,大公主沒有動彈,而是眸色晦暗看著眼前這道緊挨著的大門。
同為他的女兒,這禦書房四妹想怎麽進怎麽進,無論他在忙什麽都能抽出時間見四妹。
輪到她便是國事繁忙,不要去煩他。
這就是她的父皇!
她難道不是他的女兒嗎?她身上流淌的難道不是他的血液嗎?既這麽不喜歡她,當初又何必要娶她母后,又何必要讓母后生下她!
想起前幾日突然出現在她寢殿的那個紅衣少女,大公主閉了閉眼。
再睜眼時,眼中諸多情緒皆已消散,唯余一抹堅定。
少傾,就在太監都要不耐煩時,大公主聲音堅定道:“勞煩你再進去通報一聲,就說我有辦法幫父皇解決祈雨一事。”
這太監成日守在禦書房門外,自然知道禦書房內每天都在討論些什麽,最近讓皇上煩心不已的,可不就是南邊遲遲不降雨一事嗎。
連皇上都被逼得沒法子,這大公主真能有辦法?太監狐疑地看著大公主。
“你自去稟報就是,若父皇責怪,我一力承擔。”
見大公主這般堅定,又有了她一力承擔的保證,太監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轉身進去了。
說不定大公主真有法子呢?
再轉身出來時,太監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大公主,聖上有請。”
大公主理了理衣服,步伐堅定地走進禦書房內。
往後,她再沒有余地了。
“你說你有辦法解決祈雨的事?”皇帝坐在書案後睥睨著向他行禮的大公主。
行完禮,大公主抬頭直視皇帝,眼中盛滿了擔憂:“女兒近來聽說了一些京中的流言,那些流言對父皇十分不利,女兒心中擔憂不已。”
大公主的擔憂沒讓皇帝有任何動容,他現在隻關心自己這個大女兒是不是真能解決祈雨一事。
“你的擔憂朕知道了,那你解決的辦法呢?”
大公主寬大的衣袖中,雙手緊握成拳,臉上卻仍是那副擔憂極了的模樣。
在皇帝的催促下,大公主緩緩道:“京中流言四起,女兒還聽聞有朝臣逼父皇親自去祈雨,令父皇陷入兩難之地。”
“女兒不忍父皇為難,是以想代替父皇遠赴南邊祈雨,
如此一來,即便無法祈雨成功,這罵名也由女兒一人背了。”“你要去南邊祈雨?!”皇帝有些驚訝。
朝臣讓他親自祈雨也就是在京城開設個發壇而已,他這大女兒竟想跑去南邊替他祈雨?
大公主解釋道:“在京中祈雨隻京中百姓能看到,南邊的災民並無深刻的感受,女兒願去南邊在旱災最嚴重的地界上表蒼天,祈求降雨,讓南邊的災民看到父皇您的決心和誠意。”
說完大公主不再出聲,靜等著皇帝考慮。
皇帝有些猶豫,大公主說的辦法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大公主是他女兒,代表他萬裡迢迢的跑到南邊旱災最嚴重的地方祈雨,絕對能讓南邊的災民看到他這個皇帝的誠心。
且即便大公主也祈雨失敗了,他也不用承擔祈雨失敗的風險,諸多指責自會衝著南邊的大公主而去, 就像之前祈雨失敗的太子。
而若是祈雨成功了,運作一番,這好名聲還能落到他這個皇帝頭上,畢竟這是他的女兒。
皇帝眼中精光流轉,不過片刻時間,他就笑著對大公主道:“不愧是朕的好女兒,知道為朕著想,如此你便回去收拾一番,略做準備,明日早朝,朕就宣布讓你去南方替朕祈雨,後日你就出發去南邊。”
“你且放心,朕會派兵一路護送你,定會讓你安全無虞的回到京城。”
對上皇帝的笑容,大公主也適時地展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像是很開心自己能為父皇排憂解難。
第二日早朝,皇帝當著眾朝臣的面宣布了這個消息,殿下的劉宰相聽了以後,當即就止不住的後退兩步,一口腥甜的鮮血湧上喉頭,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請皇上三思!大公主一介女流,連皇宮都甚少出來,又如何能去那災民遍布的南邊呢!”劉宰相強撐著向皇帝諫言。
南邊正乾旱,多少災民沒飯吃,都說窮凶極惡,災民餓急了,食人的事都乾得出來。
大公主一個柔弱女子,跑去南邊祈雨,能不能平安走到南邊都是不一定的事。
他這一輩子就劉皇后一個女兒,女兒是個蠢的,隻曉得情情愛愛,陷在薄情寡性的皇帝身上出不來。
可他的外孫女大公主卻是個好的,打小就聰明,母后為了情情愛愛無心關照她,父皇不在意她,她也在那吃人的后宮長大了,對他也孝順。
他就這一個外孫女,身上流著他劉家的血,他如何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