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堯回答的語氣十分輕描淡寫,讓風忠元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然而思及風堯所做的事,他摸著肚皮的手微微一重,什麽大驚小怪,分明是他這女兒表現的太淡定了。
“你為何要這麽做?”聽了風堯的回答,風忠元沒有生氣,而是決定先問清她這麽做的原因。
風堯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望了風忠元一眼道:“我以為您應該明白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的。”
她和小胖子才從崖底回來幾天,她這爹不會就忘了他們因何而墜崖了吧?
按理說他應該早就派人去查他們墜崖的原因了,莫非到現在還沒查清楚?
風堯猜得沒錯,管家現在確實還沒查清楚,不過卻也差不離了,只是缺少確鑿的證據。
柳氏做事還算乾淨利落,當初那批刺客是混在行刺太子的刺客裡的,且這些刺客不是她自己的人,而是花錢找的江湖上的刺客。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那些刺客拿錢辦事,自然不會透露主顧,管家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隱約摸出點線索來。
這些他也已如實稟報給了侯爺,只是侯爺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讓他繼續查,最好能把證據捏在手裡。
風忠元被風堯的話一噎,頓時啞口無言。
是他這問題問的愚蠢了,還能是為什麽呢,不就是為了遠離柳氏嗎。
見風忠元滿臉尷尬,風堯並不打算放過他,繼續說道:“您對柳氏如何處置我不過問,只是這平寧候府我和風彥的地位須得無人能撼動,這是我的底線。”
這次的任務是改變齊國女性的地位,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必會耗費大量時間。
當女人處於弱勢時,女人的地位從來不由女人自己說了算,而是由男人和掌權者說了算。
為了完成任務,這個位面她說不得還要再造一次反,推個女帝出來。
左右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已經造過一次反了,依樣畫葫蘆而已,問題不大。
只不過攘外必先安內,她要造反,總得後方安穩,所以得先把柳氏收拾了。
風忠元也沒心情摸肚子了,他吹胡子瞪眼地看著風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是為難於如何處置柳氏,可他難道會為柳氏置他們姐弟倆於不顧不成!
對於聲音高昂的風忠元,風堯臉上表情都沒變一下,她淡淡道:“字面上的意思罷了,別叫柳氏再犯在我手上,不然這侯府怕是得換個女主人了。”
這話聽得風忠元更氣了,胸膛不停地上下起伏,一旁的管家更是整個人都呆了。
小姐這是怎麽了?怎麽對侯爺說話都這麽囂張了?
風彥則一動不動地坐在凳子上,乖巧的往嘴裡塞菜葉子。
天呐,姐姐好凶,連爹爹都敢頂撞,他要是再不挑食,一會兒肯定得挨收拾。
“你威脅我?!”風忠元指著風堯怒道。
“爹可別忘了,我娘雖然死的早,但她好歹出身羅家,羅家相比於一個已經沒落的伯爵府,該怎麽選,應該不用女兒來教你吧?”
風堯開始跟風忠元擺事實講道理,她還真沒有威脅的意思。
風忠元這個爹做的還是算合格的,不管他當初立小胖子為世子到底是顧忌羅家,還是真心為了小胖子著想,總歸原主和小胖子都平平安安且沐浴著父愛長了這麽大。
風忠元始終是對得起原主和小胖子的。
而且正所謂燈下黑,柳氏平常又演的一手好戲,對原主和小胖子有求必應,風忠元沒能及時察覺柳氏的心思也是情有可原。
如今雖然察覺了,可他們也做夫妻做了七八年了,
總歸是有情分在的,他為難怎麽處置柳氏她完全能理解。但理解不意味著她要放著柳氏時不時地在背後給她來一刀,所以最好還是風忠元自己能掂量清楚應該選擇哪一邊,不然她頂著原主的身體傷了和風忠元之間的父女情分,原主投胎都投的不安穩。
風堯的話雖不中聽,卻字字句句都說進了風忠元的心坎裡。
像他們這種勳貴,略微向來是世襲,但真正的勳貴可不是有個爵位就夠了的,還得子孫有出息才行。
沒落的勳貴府邸除了有個勳貴的名頭,實際上過得連一般的富商都不如,也沒有勳貴應有的體面。
羅家是武將世家,武將不論哪朝哪代,從來都是掌實權的,因為他們手上有兵。
現在羅家的當家人是羅城, 亦是他的元配妻子一母同胞的兄長,他當初能娶到他的元配,也是因為他那時恰好考上進士,本身算是個有為青年。
他當初立彥兒為世子,一是出於對元配羅氏的感情和對自己第一個兒子的喜愛,二也是顧慮到了羅家的想法。
而相比於羅家,柳氏出身的永安伯府就要遜色多了,永安伯府子孫都不大出息,早些年就已經開始沒落,不然好好的伯府嫡女也不會輪到給他當續弦。
羅氏死後,侯府大小事宜都由管家風全操持,但風全既要管前院,又要操心後院,後院多是女眷,他一個男人,忙碌之下總歸有疏忽的地方。
當時的平寧候府急需一個女主人來操持,他選了許久才選中了永安伯府。
他想著永安伯府雖說已經沒落,但好歹是伯府,家中女兒的教養必是按著伯府的規格來教養的,屆時嫁入侯府也不會為難。
且因著永安伯府的沒落,柳氏必定沒有太大的底氣,嫁進侯府想來也不敢對羅氏所出的兩個子女不好。
可他哪想得到,就是這精挑細選的續弦心大的他都沒料到,竟然讓他陰溝裡翻了船,險些真的害了風堯和風彥。
之前他一直想的是如何處置柳氏實際上是風堯風彥與柳氏那雙兒女之間的抉擇,可現在經風堯一提醒,他才驚覺,這其實更是羅府和永安伯府之間的抉擇。
他若繼續為難下去,怕是自己這大女兒就要幫他做出選擇了。
等她一狀告到羅府,他還能有好果子吃?大舅子一個拳頭就能叫他這種文弱書生兩天下不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