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裡坐定,胡秀才沉聲說道,“大晚上的,我精神頭短,有什麽事兒你們就快說吧。”
劉家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的底線,就算是胡秀才這樣好性子的人,如今對著他們也沒有好臉色了。
這會兒上門能是為了什麽?無非就是求情,想來他們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了。
馮氏看著江敬雪,朝著她就過去了,胡尚軒下意識的擋在了江敬雪的前面,馮氏卻忽然露出個討好的模樣來。
“敬雪啊,這事兒估計就是誤會,我家大頭也是被人騙了,我知道你被你那堂哥綁了是吧?哎呦,你這皮子嫩的,被那粗麻繩綁了,身上都得勒出印子來吧?嬸子那裡有好藥膏,明日給你拿來,女孩子身上可不能受傷留痕跡。”
說著,她越過胡尚軒就拉起了江敬雪的手,袖子稍微弄上去一點,果真就看到了手腕上青紫的痕跡。
江敬雪沒錯過她的表情,馮氏是很失望的。
就說嘛,她就算是給她兒子求情,也不能變得這麽快啊,果真還抱著一絲希望。
要是她手上沒什麽痕跡,估摸著就要說是他們誣告,這事兒是假的。
剛剛看到她手腕上青紫的痕跡了,馮氏知道這事兒是人證物證齊全,同時,她內心深處也相信了她兒子的確做了這件事,所以才會露出那種表情來。
江敬雪收回了自己的手,揉了揉手腕,“就不勞你費心了,大晚上的,我們也要睡覺,有什麽事就趕緊說吧。”
馮氏立馬就哭了出來,“你們就行行好吧,我就那麽兩個兒子,二頭還小呢,眼看著大頭要成家了,哪裡能出事啊?你們也知道,他是被江承業給誆騙了,他本心不壞,估摸著他壓根兒就不知道要做什麽事,要是知道了,還能害了自己的鄰居?我兒子心地善良,再怎麽也做不出這種事來的。”
聽著這話,胡家三個人都笑了笑,劉青山看著更是覺得無地自容,這話她怎麽說得出口呢?他兩個兒子是什麽德性,村裡人都知道吧。
胡尚軒說道,“你這意思,難不成是說別人綁著他的手腳讓他做了壞事?他是冤枉的?”
這本是嘲諷,可馮氏也不知是聽不出來,還是聽出來了卻故意順著說,著急忙慌的點頭,“對對對,就是這麽回事兒,尚軒,你也覺得是這樣吧?我就說大頭肯定不會做這種事的,這定是誤會。”
幾個人一陣無語,都不知道她是怎麽把這些話給說出來的。
“是不是誤會,衙門自然會查清楚,大晚上的您二位又到我家裡來做什麽,我們這兒又不是衙門。”胡尚軒不接茬。
馮氏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劉青山這才說道,“尚軒,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再怎麽說敬雪也受傷了,就算我家大頭不是主謀,但他也被人躥騰著做了些事。”
他說這話時,馮氏就不停的扒拉他的衣袖,意思是不能這麽說。
劉青山揮手把她打開了,“你還要怎麽樣啊?孩子都成這樣了,還要一個勁兒的護著,要不是你一直護著,他又怎麽可能會做這些事呢?”
然後又彎著腰跟胡尚軒說話,“我知道你們心裡有氣,這事兒也的確是我家大頭不對,就算是被人哄騙,他也萬不該做這樣的事啊,今兒我們來,就是想求求你們,上公堂的時候求求情啊,我家大頭還小呢。”
說著,劉青山還抹了一把眼淚,看著真是個令人心酸的老父親。
胡尚軒說道,“縣衙就是斷案的地方,該怎麽樣知縣大老爺自由決斷,又哪裡輪得上我來說話?劉叔今日來是白費功夫了,我不會想法子讓劉大頭罪名重些,也不會想法子讓他罪名輕些,就是事實,衙門該怎麽查怎麽查。”
劉青山苦著一張臉,“尚軒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的,你不能這麽絕情啊,你也是和大頭一起玩兒到大的,你怎麽能這樣呢?你都是舉人了,大人有大量啊,就原諒他這一回吧。”
幾句話說下來,倒成了胡尚軒的錯,似乎作為鄰居,他必須得寬恕劉大頭,沒什麽理由,就因為他們想讓你寬恕。
胡尚軒只要想著被綁走的人可能是他的雪兒,還有可能被劉大頭輕薄,就氣得胸腔作痛,又怎麽可能順著劉青山的話說。
只見他冷冷一笑,徑直走過去把門打開了一些,“我是個鄉野村夫,連讀書人都算不上,更不是聖人了,被人欺負到頭上來還要上公堂替他求情,哪有那麽好的性子?今兒你們是來錯了, 什麽也別再說,要不然上了公堂,只怕我不僅不求情,還要多說上兩句。”
見他當真是不打算應下這事兒,劉青山也急了,“尚軒,你怎麽能這樣子啊,好歹我也是你的長輩,我都低三下四的上門來求你了,怎麽不該給個面子?這不是什麽事都沒有嗎?我家大頭不過是一時迷了心竅,他要真是壞的,又怎麽可能什麽事兒都沒做?你這麽得理不饒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馮氏立馬在旁邊應和,“就是啊,我家大頭說不得還護著你媳婦兒了呢,要不然你媳婦兒早讓人給糟蹋了,你該謝謝他才是。”
話音剛落,胡尚軒抬腳就照著馮氏的胸口踢了過去,把他從上房踢到了院子裡,胡秀才和江敬雪都嚇了一跳,這麽摔過去,可別摔出個好歹啊!
劉青山趕緊跑了出去,站在院子裡就開始罵他,“虧你還有個舉人的功名,就你這樣也配當舉人,再怎麽說我們也算長輩吧?有你這樣的嗎?還對長輩揮拳腳,我這就上衙門告你去,非要讓你丟了功名不可。”
胡尚軒站在台階上,冷哼道,“你們又算哪門子的長輩,是花錢供我吃喝了,還是給我置辦房屋地契了?不過就是長些年歲,仗著自己年齡大就可以為非作歹,你們那兒子成了那副德性,自己不找找原因,遇上事兒就去別人家裡找麻煩,恕我直言,這一回把他關進牢裡,說不得還是件好事呢。”
說完之後把門一關,再不理會他們兩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