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仲作為現代人,對於人才的顏值要求自然沒有古人那麽苛刻。他拱手坦然施禮道:“原來是當年名震天下的陷陣營統帥高順將軍當面,陳仲聞名久已,不想能在此處得與將軍相遇,幸甚!幸甚!”
高順面色僵硬的拱手回禮,淡淡道:“使君謬讚!”
按照古代的人際交往禮節,高順這般回答是頗為失禮的,所謂主辱臣死,故而廖化等幾人皆大為不滿,都對高順怒目而視。
陳仲倒是並不怎麽在意,他已經差不多摸清了高順的脾性,這是一個外質拘謹,內心實則高傲敏感的,真正很有本事的人。
為人清白有威嚴,不飲酒,不受饋遺。
不獨高順這麽一個特例,在陳仲生活的時代,也有很多這樣的人物,他們出身條件較差(此處並不絕對),清高,孤傲,沉默寡言,不喜歡諂媚,不會巴結人,生活特立獨行,貌似很難與旁人相處,但是卻有著過硬的真本事,在某個領域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能力。
這樣的人物一般都是屬於某個領域的真正的專業精英,順便說一句,但凡真正的大科學家差不多都是這種類型的人,至於不符合上述人物性格側寫的所謂科學家,基本上都屬於那種混飯吃的二把刀。
陳仲也很希望手底下能有這麽一個人物存在,不用擔心他作妖,不用擔心他給你辦砸事兒,只要給他一個平台,回報將會超乎你的想象,前提是你不會被這種回報給嚇住。
陳仲同樣知道不能對高順表現的過於熱心,因為這樣有可能會讓他以為自己有不良企圖。故陳仲轉而向陳宮問道:“前番剛聽文和先生說,公台先生已然提前回返芒碭山,緣何於此處落腳?”
陳宮大笑道:“陳宮在此處野宿半宿,隻為恭候陳使君大駕爾。山野匹夫,有一二珍寶之物,欲與使君售賣。”
陳仲心中狂跳,卻按耐住喜色,問道:“哦?但不知公台先生有何珍寶售賣?”
陳宮笑道:“無他,隻一蒙塵智珠和一把銅鏽寶劍,不知使君可肯高價贖買?”
陳仲喜出望外,急道:“陳某縱然傾家蕩產,也要購得此二寶!”
說罷,陳仲卻又有些遲疑,問道:“公台先生,我曾聽人說你早已心灰意冷,何以?···”話未問完,陳宮早已大笑道:“可是那賈文和說我,灰心志沉變成了活死人?!哈哈哈——我若不如此表現,如何脫得‘先知’的束縛,得此自由之身?”
陳仲“啊!”了一聲,忙問其中詳情。
陳宮道:“前番呂布降世,也做了一方狗角英雄,端的是威風八面,又學楚霸王故智,聘我做了亞父。陳某前世與呂奉先共事多矣,豈不知這廝的秉性,縱然再輪回一世,也難改其劣性。
故而我巧意使計,先提了兩條妙招被他無視,我借故對其冷嘲熱諷,然後又出了一記錯漏百出的短計(錯誤計策的意思),讓他自長了一回風頭。這廝果然忍耐不住心氣兒,跑回來譏笑我。陳某便籍此機會,假意羞憤難當,一怒之下避世歸隱,躲到芒碭山以活死人自居。”
??
陳仲心中瀑汗,你牛犇,真他咩的會玩兒!呂奉先就是再活十輩子也得被你給玩兒死。他強笑著奉承道:“公台先生果然有先見之明,呂布那廝有弑殺義父的傳統,公能及時施計脫身,實乃妙手之舉。”
陳仲訝然道:“陳使君何處此言?他呂布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弑殺···呃?丁原、董卓?原來如此,
我隻道他為大義鋤奸,竟然也是一葉障目!何其愚也!” 陳仲自是不能接這個話茬,只能轉移話題道:“公台先生說呂布狗角英雄,此言何解?”
陳宮聽陳仲發問此言,卻是心中不由莞爾,鬱悶之氣大消,笑著釋疑道:“狗頭生角,世人皆稱之曰‘麒麟’。麒麟,瑞獸也,身負五彩而王者至。
犬羊之輩何能化耶?故曰,狗頭生角,犬羊之屬,偽麒麟也。
狗角英雄,是為偽英雄。”
陳仲恍然大悟,不禁為陳宮的風趣逗笑。他欣然稽手道:“小子陳仲不才,能得公台先生和高順將軍青眼有加,實屬惶恐之至。”
陳宮和高順相視一眼,正要稽手下拜,旁邊伊莉爾卻忽然跳出來,急聲道:“不行!人類主公,你不能招募這兩個人。”
陳仲聞言一愣,陳宮、高順面色一僵,其他人等也是神色一變,或驚或疑的目視攪局的摩羯牧者。
陳仲怒眼斥道:“伊莉爾!你何敢出此妄言?若不給我個合適的解釋,定不能輕饒了你!”
伊莉爾道:“這兩個人是受到諸神限制的存在,你若收他們當部曲,神明一定會對你降下懲罰的。”
居然還有這種事?
伊莉爾繼續爆料道:“不單是這個人類陳宮,所有的先知都是受到諸神桎梏限制的人類智者。人類主公,你或許可以收留他們,但不能招募他們,否則神明一定會直接出手乾預。”
陳仲愣了好一陣子,指著周圍越來越多的野獸,低聲道:“難道這些是神明的手筆?”
伊莉爾點點頭道:“人類主公,你不應該命令勇士廖化阻止他們獵殺野獸,只要他們殺了那些鹿,就只能從此離開。”
陳仲暗自冷笑:“恐怕是在神明的誘導迷惑下離開吧?!”當初希爾米誘導他的事情,陳仲與廖化早先下了禁口令,嚴令營中知情之人不得在任何場合下提起或者交談。所以營中的大部分人和後來的武將都不知道此事。
陳宮和高順皆是一臉失落,陳宮悵然道:“遇明主而不得輔佐,實屈生之憾事也。陳宮鄙陋,自不能陷陳使君於險惡,我等自去便是。使君,自此你我山水永隔,再無相見之日,望你好自珍重。”
屈生,屈原也,陳宮在這裡是自比,這代表著他心中的志向和追求徹底破滅,想要效仿屈原自戕。
陳仲雖然未能聽出陳宮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決絕之意,卻也不肯放其就此離開,像這樣的大才人物,數遍華夏上下幾千年能有幾人?肉都到嘴邊了豈能放棄,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大不了就像曹操對徐庶,用不了養起來也是好的嘛。
他上前一把拖住陳宮的手臂,道:“陳公台!你怎能就此離去。小子營中百十口人(這裡是誇張虛指),多有紛雜之務。我平日裡最厭處理時事,懇請公台先生為我分憂一二。”
陳宮被陳仲拖著,心中有些猶豫不定,陳仲又道:“公台先生放心,在我營中,我絕不會問你謀劃一計!”
說完他還故意擠了擠眼兒,陳宮頓時會意,不由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