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鬢金釵,黑甲襯紅紗,繡帶縛柳腰,眼尾處微微上翹,像極了墨色將盡未盡處的尾鋒。
魏長天心中暗道的“夠正”指的是容貌,而如果論起氣質,眼前這位穿著戰甲的女子應該是他所見過最英姿颯爽的一個。
雖然徐青婉和尤佳,包括梁沁也都多少有點這種氣質,但與此女相比之下卻還是不夠“冷”。
話說,這種女人放到前世應該挺難找到男朋友的。
因為沒人敢追。
“......”
目光不善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魏長天此時的表情很不耐煩。
他並不知道這女人是誰,更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突然叫住自己。
但想來應該是沒啥好事。
“魏公子,你剛剛殺了我軍一位三品境的將軍。”
女子似笑非笑的站定在距離魏長天三人幾步遠的位置,慢慢說道:“就這樣離開,是不是有些太不將我大奉看在眼裡了?”
“嗯?”
魏長天一愣,心中琢磨著著女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蒙適作為主將都認栽了,她為什麽還敢再攔自己?
難道說......這女的身份比較特殊?
魏長天一邊想一邊伸手摁住刀柄。
而緊隨女子一同走過來的蒙適也在此時焦急勸道:
“公主,此處太過危險,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被女子揮手打斷,不過話中也透露出了一個關鍵信息。
這女人竟然也是公主??
嗯?
自己為什麽要用“也”?
沒有多想,魏長天眯著眼沉聲問道:“你是誰?”
“魏公子,這位是武平公主......”
旁邊的蒙適忙不迭搬出女子的名頭,但說到一半卻又被魏長天同樣冰冷的打斷道:
“蒙將軍,我沒問你。”
抬頭盯著女子,語氣有些玩味。
“武平公主......你是皇女、王女,還是宗女?”
“......”
絲毫不講禮數的問話讓蒙適瞬間臉色一變,女子的眼神中亦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羞怒。
不過她很快就平靜下來,神色如常的說道:
“魏公子,看來你果真如傳言中所說的一般粗鄙不堪。”
粗鄙不堪。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著自己的面如此評價自己。
“哈哈哈哈!”
魏長天不禁啞然失笑,笑過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
“如此自傲,看來是皇女了。”
“那我猜公主應該姓李吧?但不知公主叫什麽呢?”
大奉的皇姓是李,此事人盡皆知。
但魏長天這裡卻故意用了反問,其中的不敬之意是個人就能聽出來。
“你!”
女子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怒色,胸脯一陣上下遙顫,很明顯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而魏長天面對這位突然冒出來攪局的武平公主更沒啥好態度。
“問你叫什麽都不願答,大奉皇宮裡就沒人教過你禮數麽?”
“算了,
我沒工夫在這裡跟你逞口舌之利。”
“至於你方才說的什麽不把你們大奉看在眼裡......”
笑容瞬間消失不見,魏長天的語氣一下子變得無比陰冷。
“我就不看在眼裡了,你又能怎麽樣?”
......
本來自己都要成功撤退了,結果突然來了這麽一出。
魏長天本來心情就不爽,再加上要保持自己目中無人、囂張跋扈的“人設”,所以從頭到尾都沒給這個武平公主一丁點好臉色看。
而對方很明顯也不是善茬,短暫的震怒過後立馬皺眉嬌喝道:
“圍住他們!”
“呼啦!!”
雖然很不情願,但剛剛才讓開道路的大奉兵卒還是咬牙再次將魏長天三人團團圍住,同時蒙適也邁前一步將女子護在身側。
“呵呵,好。”
看著這一切,魏長天一聲冷笑,慢慢將漏影再次拔出刀鞘。
說實話,眼下的局勢還不如剛才。
女人大體來講比男人更為容易衝
動,魏長天覺得這個公主很有可能會一怒之下不計後果的命令士兵“圍毆”自己。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反製手段。
既然你地位這麽高,那我乾脆就用你來做人質嘛。
“公主......”
魏長天突然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犯了一個錯誤?”
“錯誤?”
女子一愣,皺眉反問:“你什麽意思?!”
“呵呵。”
魏長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走近一步,手中漏影的刀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
“公主,如果你要借別人之手來殺一個人,那一定要記得......千萬別離你要殺的人太近了。”
“......”
如寒冬臘月裡跌落進冰窟,魏長天一句話落,女子和蒙適的瞳孔猛然收縮,一股自心底而生的寒意轉瞬便僵住了四肢。
確實。
這個距離之下魏長天一旦出手,那結果將再明顯不過。
“咕嘟......”
蒙適咽了口唾沫,連刀都沒敢拔,只是訕笑著企圖打圓場。
“魏、魏公子,公主她絕無......”
“退後十步,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魏長天將目光投向蒙適,平靜的打斷道:“若你不願意,那就一起死。”
“......”
黑袍獵獵,入深淵般深邃的眸子裡沒有一絲猶豫。
蒙適久經沙場,此刻單從魏長天的眼神中便能判斷出後者並不是在虛張聲勢。
他心中一番衡量,旋即快速後退回十步開外,然後才高喊道:
“魏公子,我蒙適願意以項上人頭作保,只要你不傷公主分毫,你們三人今夜定可安然無恙的離去!”
“還望公子相信蒙某一次!”
一句毒誓無比真誠,不過魏長天卻並不可能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別人的誓言之上。
沒去看蒙適,只是盯著距離自己僅一步之遙的女子,再一次問道:
“公主,現在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了麽?”
“......”
女子一陣語塞,心中知道是自己衝動才給了魏長天機會,但嘴上卻又不願意承認。
而至於來自魏長天的死亡威脅她倒是沒放在心上,反而還給了她自認可以反將一軍的機會。
“眾將士聽令!”
“不論本宮或死或活都絕不能讓此三人離開!”
“誰若敢讓路,視如臨陣脫逃!”
不論死活,都不能讓路。
這女人敢當著所有人的面喊出這幾句話來,便說明了她是真的不怕死。
不過......
“嗤啦~”
鋒利的刀尖慢慢抬起,沿著黑甲的紋路一直向上,最後停在了白皙修長的脖頸下方。
魏長天看著女子雙眼緊閉、視死如歸的模樣,突然小聲笑道:
“公主,你說我若是一刀下去,你這甲衣之下是何風光是不是就人盡可知了?”
“你!”
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眸子裡盡是憤怒與恐懼。
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公主,她或許可以不怕死,但絕不可能不怕這樣一種威脅。
“......”
泛著幽光的漏影慢慢加力,摩擦甲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不......”
“不、不要......”
在第一片甲鱗即將碎裂之時,充滿了羞辱與哀求的兩字終於如蚊子哼哼一樣響起在魏長天耳邊。
“嗯?”
手上力道稍泄,不過刀尖仍抵在黑甲之上。
魏長天頓了頓,笑著再問:“公主,如今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了吧?”
“......”
“梧、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