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末,黃昏,天山。
“啊!
!老子跟你們拚......”
“噗嗤!”
“......”
山谷之中屍體交錯,血流成河。
折斷的槍戟、紅黑色的血泊、翻仰的馬匹、丟棄的旌旗一堆一堆地充塞著谷底,戰後黑沉沉的塵土盤旋在山峽上空,久久不經散去。
隨著最後一個不願投降的季國士兵踉蹌著倒下,這場持續了一整天的大戰終於結束了。
與其說是大戰,不如說是圍殺。
不論是人數還是準備方面,季國都要弱於大覺太多,一開始便陷入了無比的被動之中。
如果是在平原作戰,他們或許還可以且戰且逃,怎麽也能逃掉一部分人。
但可惜這是在天山之中。
因此整整二十萬人根本無路可走,擺在他們面前的不外乎只有兩個選擇——
投降,或者死戰。
從結果來看,季國將士還算有血性,在明知不可能敵的情況下仍有十余萬人選擇了血戰到底。
那麽相應的,這山谷裡便就多出了十余萬具屍體。
若是再加上大覺方面損失的,總數差不多有二十萬。
一天時間,戰死將近二十萬人。
要知道兩邊可都沒有黑火藥這種“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所以此戰的慘烈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雖然打的很激烈,但結局卻沒什麽意外。
或者說在兵力的絕對碾壓下,也不可能有什麽意外。
大覺終究還是或俘或殲了季國此番出征的全部兵馬,為接下來吞並後者掃清了最大的障礙。
而另一邊,當這個消息傳到魏長天耳中時,他也已經布置好了處死閆煥文的計劃。
“行了,就這樣,去安排一下吧。”
州衙議事廳,魏長天拍拍手站起身子。
“眼下天山那邊已經打完了,那大覺的軍隊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北撤。”
“既然閆懷清這麽聽話,那我們也不能太不給面子,還是早點把閆煥文處理掉完事。”
“反正他知道的東西基本都已經說了,留著也沒用。”
“還有什麽問題麽?”
掃了一圈眾人,見並沒人提出疑問後魏長天便準備走人。
不過梁振卻快走兩步來到他身邊,小聲說道:
“長天,李姑娘和湯塵今天一直都在城中閑逛。”
“閑逛?”
魏長天聞言一愣:“他們幹啥了?”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他們一整天什麽正事也沒做,就是喝喝茶、看看戲什麽的......”
梁振一臉疑惑的把情況大約說了一遍,看得出很是不理解李子木的所作所為。
不過魏長天卻已經隱約明白了什麽。
好家夥,高端美人計?
嘖嘖嘖,李子木這女人放到前世估計絕對是釣凱子的一把好手。
“他們現在在哪?還沒回去?”
“還沒有,剛剛暗哨來報,說是去酒樓喝酒了。”
“行,我知道了,告訴咱們的人不用管他們。”
魏長天撇了撇嘴:“哦,讓李子木明天來找我一趟。”
“好。”
梁振應了一聲,看著魏長天慢慢走遠,但自己卻還是一頭霧水。
怎麽看起來長天好像已經懂了李姑娘的用意了呢?
所以......李姑娘到底要幹嘛?
難道她以為只要陪湯塵吃吃喝喝,後者就會開口了不成?
真要是這樣,那刑部審犯人也不用這麽費勁了,好吃好喝伺候著就是了......
怪哉。
......
......
另一邊,涼州城南。
就在梁振抓耳撓腮苦思冥想著李子木的動機時,
後者正跟湯塵坐在一家名為“月滿樓”的酒樓雅間中推杯換盞。雖然現在還未入夜,但兩人已然是喝了不少酒。
窗外行人擁擠,天邊殘陽如血。
李子木撐著下巴看著湯塵,臉頰紅的厲害,目光有些迷離。
而湯塵雖然也多少有了些醉意,但臉色倒還算正常。
“李姑娘,你已經醉了。”
輕輕將李子木手邊的酒杯挪遠了一些,他十分真誠的勸道:“你未曾修行,醉酒最易傷身,便還是不要喝了吧。”
“我沒醉......”
李子木都囔一句,看到自己的酒杯被“偷”走,便伸手想要“搶”回來。
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心,兩人都欲去拿酒杯,手便好巧不巧的貼在了一起。
“......”
如同觸電般,兩隻手都猛地縮了回去,空留酒盞在曖昧的空氣中搖晃。
微顫幾下後,酒盞終於不再晃動。
而李子木也在此時用一種頗為複雜的語氣小聲問道:
“湯公子,你是在關心我麽?”
“我......”
簡簡單單的問題,卻讓湯塵一下子愣住了。
他有些窘迫的挪開視線,組織了好半天語言,這才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我們是朋友,自然不願見你......”
“你不要說這麽多!”
突然,李子木的聲音變大了一些,似乎有些生氣的打斷道:“你到底是不是在關心我?”
“這......”
“應、應當算是吧......”
“......”
酒香撲鼻,外面食客的聲音吵鬧。
也不知是因為環境並不安靜,還是因為湯塵的聲音有些小,總之他的這句話並不太清晰。
不過李子木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只見她先是幸福的笑了一下,然後又有些落寞的低下頭去,輕聲喃喃道:
“湯公子, 謝謝你呀。”
“不怕你笑話,你其實是第一個關心過我的人......”
“......”
一據沒有太多起伏的低喃,卻讓湯塵心中升起的保護欲幾乎就要溢滿出來。
他有些驚訝的抬起頭,想要問些什麽,但終究還是沒能問出口。
反倒是李子木在沉默片刻後又給自己倒了杯酒,喝了半杯,然後主動說道:
“湯公子,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來歷麽?”
“那我現在便講給你聽聽吧......”
“......”
一輪新月東升,夕陽終於消失在地平線,空留最後一抹霞光。
月滿樓對街是個兩層的茶館,掛著幅破舊的青幌,十分不起眼。
不過茶館門前卻有一個正在耍木偶戲的男子,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
牽線如飛,扯動做工略顯粗糙的木人上下翻動,時而揮舞手中長刀似在殺敵,時而雙膝跪地似在求饒。
“呔!無恥惡徒吃我一刀......”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結合著縱偶之人繪聲繪色的配音,一副“行俠仗義失敗,跪求匪人饒命”的戲碼活靈活現,引得眾人紛紛拍手大笑。
只是不知他們究竟是在為這木人叫好,還是在為縱偶之人叫好。
“......”
“再耍一段!”
“是啊!再來一段!”
“老哥,讓這木頭人也給咱大夥兒磕個頭!咱也當一次老爺!”
“好嘞!您瞧好了!”
“哈哈哈!”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