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中陵縣衙。
站在黑夜之中,抬頭看了一眼黑底鎏金的牌匾,魏長天的衣角隨風獵獵作響。
縣衙內時不時有笑聲和女子的哭喊聲飄蕩而出,聽起來似是有匪人正在尋歡作樂。
而與衙內的“熱鬧”相反,縣衙外卻是一片死寂,除了風聲之外便再無其它動靜,甚至連巡邏的匪人都沒有一個。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中陵縣作威作福慣了,竟使得這群匪賊覺得已經沒有了巡邏的必要。
“滄啷......”
緩緩拔刀出鞘,漏影的刀刃在月光下泛起陰冷的寒芒。
魏長天面無表情的一步步走上衙門前的石階,停步,然後一手按住緊閉的大門。
下一刻,精純的內力透掌而出,瞬間便將數寸厚的大門轟成無數碎屑。
“砰!!!”
“轟隆隆!!!”
巨大的響聲炸裂在中陵城的夜空,亦使得縣衙裡所有的動靜戛然而止。
“娘的!什麽人?!”
“敢闖縣衙?活得不耐煩了?!”
“打攪老子的雅興!操!”
門房前,幾個衣冠不整的匪人舉刀閃身出來,眼神凶厲,嘴裡罵罵咧咧大呼小叫。
他們隻一眼就看見了垂刀而立的魏長天,旋即竟毫無顧忌的衝了過來。
而就在他們身後敞開的房門之中,幾個衣衫破爛、身上血跡斑斑的女子則是恐懼的瞪大了眼睛,身體緊緊蜷縮成一團。
“小子!我看你是......”
“唰!”
“......”
刀影閃過,帶起一顆頭顱,鮮血激射半空。
衝在最前面的匪人一句話還沒說完便掉了腦袋,其余人甚至都沒看清魏長天的動作。
“是、是個高手......”
“啊!!快去通知當家的!!”
“快逃!!!”
剩余幾個匪人登時站定腳步,驚慌失措的掉頭就逃,一秒也沒有猶豫。
轉瞬之間,伴隨著驚恐的呼喊,幾道狼狽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縣衙深處。
而魏長天卻是沒有出手將他們斃殺,只是拖著染血的漏影刀,慢慢走進了點著燭火的門房之中。
“呼啦!”
一陣疾風吹動燭光搖晃,火芒投在屋中一件件刑具之上,泛起令人作嘔的折光。
這裡並非是縣衙大牢,更不是什麽刑房,所以這些沾滿鮮血的刑具自然不是為了審訊犯人。
那麽它們的使用對象,無疑便是屋中這些遍體鱗傷的女子。
“......”
視線掃過七八張年紀樣貌各不相同,但遭遇卻無比相同的面孔,看著她們或恐懼、或麻木、或絕望的表情,魏長天沒說什麽。
人性的醜陋在這一刻被彰顯的淋漓盡致,彷佛人世間一切卑鄙醜惡都如同這些女子裸露的肌膚一樣赤裸展示在他的眼前。
很明顯,這些女子並不會掌握著什麽了不得的秘密,此前也大概率與匪人沒有深仇大恨。
匪人既不可能通過折磨她們提升自己的修為,也不可能從她們身上榨取到任何說得過去的價值。
所以,那些賊匪以如此殘忍的手段虐待這些女人,其目的便只剩下了一個。
那就是取樂......
要知道,任何人做任何事、犯下任何惡行時總會有個原因和動機。
或許是如寧永年那般為了江山社稷,或許是如白有恆那樣為了自身的修為。
而如今,當這個理由變成了最簡單不過的“取樂”之時......魏長天才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人性之惡究竟能達到何種程度。
濃厚血腥氣縈繞在鼻間,順著刀身滑落,
催人欲吐。魏長天慢慢閉上眼睛,又在幾息之後緩緩睜開。
他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而這些女子也是一樣。
後者或許以為魏長天只是來自另外一個山頭的匪賊,也可能已經對任何“拿著刀的男人”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
總之,從她們眼中,魏長天能夠看到那深深的恐懼和痛苦。
就這樣,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直到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快、快走......”
“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女子的聲音很羸弱,有些顫抖。
魏長天一愣,下意識的順著聲音看去。
他很快就找到了說話之人,但目光僅僅只是停留片刻便又立馬挪開。
因為這個女子......或者說女孩兒渾身上下早已沒有了一絲遮擋,只剩下一道道血淋淋的傷口。
魏長天無法通過那張滿是血汙的臉龐準確判斷出她的年齡,但估計最多不過十二三歲。
這個年紀,放到前世應當還在念小學吧......
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漏影斜插在地,伸手解開外袍。
魏長天的動作令屋中女子都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心中僅存的希望也瞬間破滅。
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
然而她們以為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尤其是那個提醒魏長天快走的女孩,隻感覺突然一暖,似乎有什麽柔軟之物覆在了自己身上。
她從來沒穿過這麽柔滑,質地這麽好的衣裳。
顫抖著睜開眼睛,看著正在慢慢起身的魏長天,女孩兒的雙眸突然清亮了一些。
但下一刻,當陣陣喊聲由遠及近傳入屋中之時,她便又登時變得驚恐。
“當家的!那小子應該還沒走!”
“媽的!敢來老子這裡鬧事,他看來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他媽的都快點!!”
“弄死那個小崽子!!”
“是!當家的你就瞧好吧!”
“......”
“快、快走,快走......”
戰栗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些哀求,女孩兒此時已經知道魏長天是個“好人”,便不想看著他葬身於匪人的刀下。
《天阿降臨》
不過魏長天卻沒有回應什麽, 只是面無表情的轉過身,將此前插在地上的漏影緩緩拔出。
女孩兒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嘴唇顫抖,眼眶似乎有些濕潤。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哭。
明明之前遭受匪人的折磨時她都沒有哭。
包括屋中其她女子,此時眼神裡也都寫滿了淒涼。
這種情緒既是因為去而複返的匪人,以及自己無力反抗的命運。
也是因為像魏長天這樣一個難得的“好人”,即將便要死在惡人的手裡。
“為、為什麽......”
“為什麽好人要死,壞人卻能活著......”
“老天爺,求求你,睜眼看看......”
突然,女孩兒絕望的低喃戛然而止,猛然盛放的金光映亮了她瞪大的雙眼。
她愣愣的看著那個背影,看著一柄柄泛著刺眼金芒的長刀從後者的刀鞘中湧出,如同一條金龍一樣翻湧在夜空。
這一刻,她彷佛看見天上神仙緩緩睜開了眼眸。
“......”
“操你媽的。”
另一邊,站在門房之外,看著對面百余表情驚愕的匪賊,魏長天爆了一句已許久沒說過的粗口。
視線越過無數翻飛的金刀,瞥了眼淒冷的夜空,左手緩緩抬起。
“轟!!!”
伴隨著一聲巨響,無形的氣牆拔地而起,將整個縣衙盡數籠罩其中。
“今天,老子就要......”
自言自語說著話,魏長天的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裹挾著無數長刀轟然撞入匪群。
“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