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軍已經到達了雁門城外。
他們與突厥始畢可汗的軍隊,隔著數裡相對。
可是這個時候的裴璟,已經不著急和對方進行戰爭了。
因為這個時候,他才是佔據了主動性的一方。
突厥始畢可汗見幽州軍如此的行軍布陣,再看到對方的陣勢,他恨得牙都疼了。
他如何看不出來,對面這支軍隊的指揮官,有非常高超的指揮才能。
他們顯然把在戰場上的局勢,摸得清清楚楚的。
這個事情十分簡單,裴璟已經到達了戰場。
那麽東突厥始畢可汗,就不可能把自己所有的軍隊都投入到攻城戰之中。
他甚至不能把自己所有的軍隊,都投入到與裴璟的作戰之中。
因為這兩種情況,都很難得到他的戰略意圖。
他的戰略意圖是什麽?
就是擊破雁門,去拿下楊廣的頭顱,進而俠著大勝之威,南下中原一統天下。
可是如今有裴璟的十萬幽州軍在側,楊廣不能派出大量的軍隊去進攻雁門郡。
因為這樣必定會改變他的陣勢,讓幽州軍有可乘之機。
可是他如果把所有的軍隊,都擺出來和裴璟作戰,那也是不行的。
雖然雁門郡裡面的軍隊,已經十分衰弱了。
他們基本上不可能和裴璟的軍隊裡應外合,對突厥始畢可汗的軍隊怎麽樣。
但是重點在於,突厥始畢可汗這樣做,是毫無意義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拿下楊廣的人頭啊!
在這裡跟幽州軍拚死作戰,又有什麽意義呢?
突厥始畢可汗光看著對面這副陣勢,還有裴璟來到對面之後的一舉一動。
他就看得出,對面不是善茬。
突厥軍隊想在短時間內,擊敗這十萬的幽州軍。
那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他們留在這裡,又有什麽用。
難道就等著楊廣的援兵越來越多,對他們進行圍剿嗎?
突厥始畢可汗聽說過,三國時候曹操的故事。
如今面前的這場戰爭,對於他來說也變成了一個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可是如果讓他就這樣白白的撤退,他心裡有一萬個不甘願。
突厥始畢可汗耗費了那麽多人力物力來到這裡,但是如果什麽都不得到,他就這樣灰溜溜回去,會極大地打擊他的威望。
而他們消耗了那麽多的資源,卻得到了那麽少的物資。
這甚至會影響整個部落過冬。
東突厥始畢可汗僅僅過了一個晚上,就急得上火了。
他嘴巴一圈都是泡泡,一說話就火辣辣的痛。
寵臣史蜀胡悉見到他這副樣子,心裡也是歎了口氣。
他自然能明白突厥始畢可汗的苦衷。
他甚至不止能夠理解突厥始畢可汗的苦衷。
他還能理解自己地位的岌岌可危。
因為突厥到雁門郡進攻楊廣,是根據了他的情報,甚至是根據了他的謀略建議。
這才促使突厥始畢可汗下達了這樣一個作戰的命令,
如果今天他們在這裡一無所獲,只能灰溜溜的回到草原上。
那始畢可汗為了自己的威望,就算不舍得,也肯定只能扔他出來當替罪羔羊。
寵臣史蜀胡悉一想到突厥的罪人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也打了一個哆嗦。
他心裡甚至不願意再去多想,他一定要改變自己悲慘的下場。
只見寵臣史蜀胡悉站了出來,對始畢可汗說道:“可汗,現在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們如果就這樣回到草原上,對您的威望肯定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東突厥始畢可汗何嘗不明白這樣一個道理。
他們唯一破局的辦法,就是盡快擊敗面前的這十萬幽州軍。
然後在更多隋朝的援兵到來之前,攻下這雁門郡,拿下楊廣的人頭。
可是想要這段時間內,擊敗對面這十萬兵仗齊整的幽州軍,實在是一個非常艱難的事情。
寵臣史蜀胡悉看到畢可汗還是猶豫不決,心裡也急了。
他的眼睛咕溜溜地一轉,突然計上心頭。
他大聲喊道:“始畢可汗,你忘了你的志向了嗎?”
“如果你失去了今天這個機會,這輩子你都無法完成那個遠大的目標了。”
突厥始畢可汗聽到這個話之後,也是心中一震。
是啊!
他從小就想著要南下中原,把那些驕傲的漢人當成兩腳羊,隨意宰殺,搶走他們的金銀財寶。
再接著,他便進而一統天下,成為天下至尊。
如今雖然是一個重大的困難,但是也是一個重大的機會。
他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躊躇不前呢!
寵臣史蜀胡悉看到對方已經醒悟了。
他便決定再添一把油。
寵臣史蜀胡悉說道:“可汗,你還有很多的騎兵可以使用。”
“哪怕戰爭再殘酷也不打緊,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啊!”
東突厥始畢可汗當然明白,所說的好機會,到底是什麽樣的好機會。
他登上這個位置也不過數年,手下還有一些部落對他陽奉陰違。
這些部落麾下也掌握了不少的騎兵。
如今跟幽州軍作戰,只要舍得下騎兵的生命,那肯定是有很大作戰成功的機會的。
如此說來,豈不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突厥始畢可汗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大喊一聲:“來人。”
“把千夫長以上的將領都叫到帳篷裡面來,本可汗要指揮他們在幽州邊作戰了。”
那名騎兵聽了這話,當場也是大喜。
他連忙下去通報千夫長以上的將領。
突厥始畢可汗自然明白親兵為什麽那麽高興。
只要有仗打,那麽就有東西搶,親兵們也能因此受益。
突厥始畢可汗心中感慨,軍心可用啊!
他差點就錯過了一個大好機會。
他轉過來拉住寵臣史蜀胡悉的手,說道:“如果不是你的勸諫,我差點誤了大事。”
寵臣史蜀胡悉也是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他配合地說道:“這都是可汗明見萬裡,運籌帷幄。”
“奴焉能有什麽功勞!”
東突厥始畢可汗滿意地拍了拍的肩膀,仿佛剛才那個猶豫不決的人並不是他。
突厥始畢可汗的軍隊和裴璟的軍隊,交戰強度突然往上漲了不止一籌。
雖然兩支軍隊都各自扎上了銀盤,但是雙方兩翼的交戰卻是變得十分殘酷。
原本只是一些邊緣的散兵遊勇,斥候隊,在相互的廝殺。
可是很快雙方投入的軍隊,規模變得越來越大。
原本只是一伍一什的隋軍在與突厥進行交戰。
後來雙方往往就是數百人,相互地進行交戰。
到後來,便是鷹揚郎將,折衝郎將這一個階層的將領,也有了隕落的風險。
而突厥始畢可汗的軍隊方面,也死亡了不止一個千夫長。
突厥始畢可汗的軍隊,勝在騎術更加優良,騎射的本事更加了得。
他們斥候騎兵的戰馬,也稍稍要好上一些。
但是隋軍方面的優勢,卻也是更加的明顯。
隋軍騎兵作戰起來,顯然更加地有紀律性。
尤其是他們的裝備水平,比突厥始畢可汗的軍隊,好了不止一籌。
他們很多騎兵身上,都穿著明光甲。
就算是再差一籌的幽州軍,身上也是穿著硝製得更好的皮甲,在與對方進行作戰。
顯然,這會使得突厥始畢可汗軍隊十分吃虧。
雙方在交戰了一天多的時間。
裴璟的軍隊與突厥始畢可汗的軍隊,幾乎打出了一比二的戰損來。
如果這樣的損失,只是讓突厥始畢可汗感受到有些臊得臉紅。
而在持續的無法達成自己的戰略,卻是讓他心急如焚。
因為無論兩翼的零散戰爭,發展得如何的凶猛。
但是裴璟面對前往他中軍大陣挑戰的軍隊,卻是選擇視而不見,完全是一副避戰的狀態。
裴璟當然是不著急和突厥始畢可汗作戰了。
他甚至巴不得這時間拖得越久越好。
他要等到北面的消息傳回來,讓自己佔據了真正的主動性。
他才會選擇和他們進行交戰。
否則,他如果真的在這裡,跟對方的軍隊死磕,那多少的軍隊都不夠死。
裴璟的眼睛深深地看向了北邊。
他仿佛可以看穿時間與距離的限制,看到北邊的戰況。
徐世勣率領著五千兵馬推著,這一天一夜裡趕製出來的十多架投石車。
他就這樣大搖大擺地,把這些投石車擺在了西陘關前。
其實實在不是徐世勣不願意多擺一些投石車。
實在是這西陘關的地勢,太過於險峻。
前面能擺下十數架投石車,就已經顯得十分擁擠了,實在擺不下更多。
卻不料,幽州軍的這一個舉動,卻讓遠在西陘關上面的守軍,哈哈大笑起來。
突厥守軍,對他們極盡羞辱之能事。
徐世勣這樣做,也確實有些不太有智慧。
因為投石車這種武器也算是源遠流長了。
當年建立西陘關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關牆有可能會面臨投石車的攻擊。
所以這西陘關的關牆,全部都由大青石壘成的。
如今這還只有區區的十數架投石車。
投石車的數量還那麽少,就更對他們造不成什麽威脅了。
所以關牆上的突厥士兵們,能有這樣的表現,也是情理之中。
原本的突厥守將看到那麽多的幽州軍前來進攻,心裡還有些慌張。
如今去看到對方,竟然是如此無智的將領,心裡便徹底放下了心來。
可是這徐世勣的騷操作,還不止如此。
他又找來了兩名道士。
話說這負責看守轟天雷軍隊中,就有兩名負責提供技術支持的道士。
所以這徐世勣找來兩名道士,倒也不費什麽功夫。
然後讓關上突厥士兵感到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徐世勣竟然命令他們,就在這關牆前面擺下法台,準備開始跳大神。
這關牆上的士兵,看到這副樣子,就感到更加的稀奇了。
這些人的打扮,他們自然是知道的。
就算沒吃過豬肉,他們那也是見過豬跑的。
他們一看這些人就是中原盛行的道教打扮。
好吧!
這些士兵在一聽,竟然發現這幾個人正在求!
求什麽呢?
求雷。
他們竟然是祈求上天降下法雷,要把這西陘關劈掉。
這才好讓他們佔據這個西陘關。
這個時候,關牆上的突厥士兵再也忍不住了,笑得肚子都痛,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他們竟然硬生生地笑出了眼淚來。
這關牆上的突厥守將,看到這一幕,心中也感到十分訝異。
幽州軍這一天天鬧得是什麽玩意兒?
他跟著軍隊東征西討的,手上也沾了不少的人命。
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如此奇葩的攻城製法。
就憑他手上的這柄彎刀,殺了那麽多的人。
他命裡就不該信這個。
可是關城下的幽州軍士兵,反倒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
他們反而跟著這兩名道士,虔誠的祈求了起來。
仿佛他們真的相信上天能降下法雷,把這個西陘關給劈倒了不成。
這副陣勢鬧得關牆上的守將心裡,覺得更有些訝異了。
他以為普通的士兵心裡想的東西不太一樣。
他看幽州軍的這個樣子,莫非是想搞什麽誘敵之策?
他看起來幽州軍仿佛有點想把自己這些人透出關去好。
這才好讓他們借機反殺一波,佔據西陘關。
可是這守將這樣想著,心裡的優越感便是更強了。
他非常明白,這西陘關對突厥始畢可汗有多重要。
這裡如果丟了,他的項上人頭是肯定保不住了。
並且突厥始畢可汗在進入關內的時候,也曾經跟他說過。
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千萬不要離開這個西陘關,一定要死死地守著這西陘關。
顯然,始畢可汗能派這樣一名將領,在這裡守西陘關,也是想到了他的性格。
這守將也確實如他所願,無論幽州軍到底是什麽原因在跳大神,他都依然會不為所動。
守將只在城牆上,靜靜地欣賞著幽州軍跳大神的樣子。
看到精彩之處,他還掩不住發出一兩聲訕笑。
果然,這幽州軍跳大神,從中午跳了傍晚,足跳了兩三個時辰。
那兩名道士都有些有氣無力了,但是依然是晴空萬裡,半點雷雲都見不到。
守將想了一想也是。
這天空要是真的飄來什麽雷雲,那才奇了怪了。
到了傍晚的時候, 這幽州軍倒是消停了。
畢竟已經到了埋鍋做飯的時候,人家得回營造飯了。
而這關牆上的突厥士兵們,足足看了一個下午。
那兩名道士來來去去的幾套動作,他們都已經熟記於心了,再也不覺得這是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而這些士兵們猜測,這幽州軍白白折騰了一個下午,啥也沒折騰出來。
晚上這些幽州軍也該消停了吧!
可是一個時辰之後,讓他們感到無比訝異的一幕出現了。
這幽州軍又來了!
他們盡然要連作法,求雷!
城牆上的守將這一下子,感覺終於明白了。
這城下的幽州軍將領,那就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