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看到宦官結結巴巴的,更加覺得不耐煩。
他咬牙切齒地問道:“他說什麽?”
那宦官這一下是真的哭了。
“他說陛下為奸臣所劫持,才下了昏庸的聖旨給他,他如今率軍前來就是要清君側,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楊廣聽到這句話之後,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他幽幽地問道:“朕被哪個奸臣所劫持,導致他裴璟要來到這雁門郡清君側?”
那宦官想了一下,不是很堅決地說道:“聽下面的人說,那裴璟說的是唐國公李淵挾持了陛下。”
“他宣稱唐國公李淵把持了城防,禁止所有的救駕軍隊進入雁門郡,並且還假傳聖旨,想故意引誘他不帶軍隊進入雁門郡。”
“因為擔憂陛下你的安危,才帶兵前來雁門郡,為的就是解救陛下。”
楊廣這下子徹底已經明白了裴璟的打算。
裴璟顯然就是打算拿他的軍隊,無法進入雁門郡為由,才聲稱是李淵的軍隊挾持了他。
楊廣一時之間臉色鐵青,顯然已經怒到了極致。
他沒有想到,他給裴璟發出的聖旨,只允許對方帶三百軍隊來雁門郡的事情,竟然被他利用了起來。
其實,楊廣所發出的詔令,本來就是不符合常理的。
按理說,裴璟怎麽也是一個有功之臣,加上他乃是一個堂堂的幽州總管,只允許他帶三百兵力前來述職,連路上的安全都根本無法保證。
如果裴璟真的是一個忠臣,那就罷了。
楊廣讓他帶多少兵力來,那他就帶多少兵力了。
反正楊廣也不可能加害一個忠臣。
可是現在的裴璟是一個什麽樣的貨色,他想要做了什麽事情?
裴璟自己十分清楚。
何況他這些事情,已經有一部分暴露在楊廣的面前。
雖然他是救了楊廣一命,但是現在的楊廣想來已經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
如此,區區的三百兵力,又怎麽可能保證得了他的周全呢!
裴璟已經做出了這樣帶兵圍城的事情,楊廣也大感頭痛。
他沒想到對方的反應竟然那麽大。
他召來了身邊的侍從說道:“你們都跟著朕上到城牆上看一下。”
“朕倒要看一看,裴璟到底是如何的膽大包天。”
那名侍從連忙下去安排了。
楊廣想了想,心裡還是覺得這樣子不夠穩妥。
他又轉過臉來對旁邊的宦官說道:“你們派人去把裴矩和裴蘊給朕叫過來。”
“朕讓他們看一看,他們河東裴氏最傑出的年輕子弟,到底是個什麽樣的貨色。”
說完之後,楊廣再也不管其他,領著身邊的人就往城頭上走去。
等他登上到城樓之上,才發現,城外整整齊齊地遍布著十多萬大軍。
原來是在裴璟感覺到,光是自己的八九萬軍隊,已經撐不起這個氣勢。
他又把那東突厥的俘虜,也重新武裝了起來。
裴璟讓突厥騎兵頂到前面。
顯然如果真的要攻城的話,這些突厥騎兵俘虜就是攻城的先鋒了。
裴璟也不怕這些俘虜會對他反戈一擊。
因為所有百夫長以上的突厥人將領,都已經被單獨關押了。
如今充當這些突厥騎兵軍官的,正是裴璟麾下的突厥人。
這些突厥人跟隨裴璟東征西討多年,早已經對裴璟忠心耿耿。
加上他們本來就是突厥人,與這些突厥騎兵俘虜,也沒有什麽語言溝通上的問題。
因此,這些俘虜的突厥騎兵,如今倒也能夠勉強一用。
楊廣不只看到城外這十多萬軍隊。
他更看到了城外齊齊整整地擺著大量的投石車,雲梯。
楊廣此時的心裡也有些發虛。
這個裴璟發難的時候,正是他最艱難的時候。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兌現對左監門衛士兵的賞賜。
左監門衛的士兵和將領對他可謂是離心離德,再也沒有辦法像抵禦突厥人一樣用心用力。
並且在裴璟軍隊的作戰能力,跟突厥人的作戰能力也不太相同。
這城上的守城士兵,可是親眼看到裴璟到底是如何驅逐突厥人的。
他們也是看得到,裴璟是如何將突厥騎兵殺得大敗,自身的傷亡卻是極少的。
這些暫且不說。
突厥騎兵身上裝備的,大量都是皮甲,而鐵甲的數量非常的少。
但是裴璟軍隊裡面,裝備了大量的重甲,還裝備了大量的明光鎧。
這些裝備起碼領先了突厥騎兵一代。
這會使得朝廷的軍隊,守城變得更加艱難。
總而言之,如果現在裴璟想要攻城的話,這個雁門城絕對沒有守住的可能。
不多一會兒,裴蘊和裴矩也被人帶到了城牆上來。
這兩個老狐狸聽說了事情的原委之後,竟然沒有任何的掙扎和抵抗。
因為沒有意義。
他們便被老老實實地帶到了城頭上來。
當他們的到城頭上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城外烏泱泱的軍隊。
十多萬大軍的殺氣,直衝天際。
兩個老狐狸相互對看了一眼。
兩人都在心裡大讚他們河東裴氏的千裡駒,果然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
就憑城外這些軍隊,裴璟縱橫天下的本錢,都已經有了。
說不好,他們河東裴氏還真的能出一個皇帝。
今天就算讓他們全部都死在這裡,他們也心滿意足了。
楊廣也看到了這一兩個老狐狸。
他直接走到這兩個老狐狸的面前,怒斥道:“你們看看,這就是你們河東裴氏教出來的子弟!”
“你們看看,他做的都是什麽事情?”
“他今天竟然陳兵於朕的城下,還號稱要攻。”
“這莫非就是你們河東裴氏的忠心嗎?”
兩個老狐狸聽到這個話,都是相互之間看了一眼。
最後還是裴矩站了出來,對楊廣說道:“陛下請息怒,如今整個城內有一半以上的軍隊,都是唐國公的軍隊。”
“前段時間的事情,陛下想必也聽說了。”
“唐國公的軍隊竟然攔截了,幽州總管申請入城令的使者。”
“唐國公連讓幽州軍向兵部申請入城令都做不到,這是何等的行為。”
“因此在臣等的心裡,唐國公已經挾持了陛下,想必幽州總管裴璟也是這樣想的。 ”
“因此他才帶了軍隊來這裡,他這一切都是為了對陛下的忠心啊!”
楊廣背著裴矩厚顏無恥的話,氣得滿臉通紅。
他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顫巍巍地指著裴矩。
本來有些貪生怕死的裴矩和裴蘊,此時卻表現得鐵骨錚錚。
今天他看到了他們家族化家為國的希望。
哪怕他們今天要死在這裡,但是他們也必須要做好,他們這一代人該做的事情。
楊廣很想下令讓身邊的士兵們,將這兩個人拖下去當場處死。
可是他做不到。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