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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晉隱士》第332章 以道論友
風入卷簾。

 二樓上,張彤雲默默地坐在一邊,目光時而落在正在侃侃而談的幾人身上,時而落在那微笑陪同的謝道韞身上。

 能侃侃而談的,當然就只有坐在中心位置的那幾人,王凝之,朱明啟, 張玄,至於其他人,這時候基本上只能做個陪襯來聽著了。

 沒辦法,若是王凝之沒來,那大家可以說是江南士族年輕人的一次聚會,當然是無所謂身份高低的, 雖然也會對張玄幾人有些尊敬, 但還不會那麽明顯,而眼下卻不一樣了。

 不過對於王凝之幾人現在說的什麽錢塘春景, 張彤雲並不感興趣,讓她最好奇的,是坐在王凝之身邊,他的妻子,謝道韞。

 自己見過她一面,是在上次張道禦來錢塘的時候,張彤雲的印象很深刻,因為她是在自己之後上台的,卻是第一個站在了道尊面前的,那三問直到現在,都讓自己時不時想起。

 只是那個時候的謝道韞,還是穿著女裝的,人溫文爾雅,帶著和善的笑容,嘴裡的話卻是字字珠璣, 咄咄逼人,甚至能讓張道禦都無奈相對。

 自己一向自忖才女, 即便是全天下, 也未必有幾個女子勝得過自己,論樣貌,自己絕對不輸任何人,論家世,自己是吳郡張家的女兒,論才學,即便是男子,自己也不遑多讓。

 可即便回去之後,再多次的回想,張彤雲也不覺得自己能在道尊的場子裡,做到如此地步。

 倒不是那幾個問題有多厲害,平心而論,不過是取巧罷了,自己準備一下,也能想得出來,可自己有一點,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如她的,那就是在那樣的場合之中, 自己沒有那個膽子, 卻做那樣的事情。

 是多麽強大的自信,才讓她一個女子,敢在全天下人的面前,去挑戰道尊?

 自己輸了,輸的不是才學,不是智慧,而是那種自信。

 再打量幾眼。

 今日,謝道韞穿著的,大概是她丈夫的衣服,略微有些大,但還算撐的起來,這就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和之前印象中的溫婉大方不同,她似乎多了幾分灑脫和自然,男子的衣服穿在身上,居然有那麽幾分合適,雖然只是安靜地坐著,卻讓人不敢忽視。

 在看到她嘴角那點微笑的時候,張彤雲忽然明白了,對了,這就是王凝之平日裡的做派啊!

 果然,這就叫做夫妻同心嗎?

 沒來由的,有幾分羨慕,幾分嫉妒。

 她才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吧,陳郡謝氏之長女,就算是公主們,在她面前也沒多少尊貴。

 更重要的是,她嫁了個好丈夫,雖然張彤雲很是看不慣王凝之那副得意洋洋的,不把別人放在眼裡的態度,可是不得不承認,他對妻子,絕對是非常好的。

 這一點在沒見過他們夫妻的人眼中,或許是因為那一首傳遍天下的催妝詩,可是只要見到了謝道韞,看到了她時不時望著丈夫的那個眼神,便知道她是有多幸福了。

 這才是一個女子,最幸福,最珍貴的事情了。

 想到這裡,張彤雲眼神暗淡了幾分,這天底下,又有幾個人能像她一樣好運,受到上天眷顧呢?

 她是陳郡謝氏的女兒,愛的人就是琅琊王氏的兒子。可自己同樣心儀那琅琊王氏的公子,卻是吳郡張氏的女兒。

 人家是天造地設,父母親戚盼著早些成親;可自己卻是難於上青天了。

 張彤雲輕輕歎了口氣,默默地向著自己的心事。

 而她不知道的是,謝道韞之所以不參與丈夫的談話,原因就是想要多瞧瞧她。

 看著張彤雲眼裡神色變化,最後落寞地低著頭,謝道韞眼裡閃過一絲了然。

 雖然和張彤雲沒什麽接觸,但自己還是大概能看懂她心裡想些什麽的,畢竟在今年過年期間,自己就和一些姐妹們,打聽過這個人了。

 既然嫁到了王家,那王渙之就是自己的弟弟了,弟弟想要娶個姑娘,還托自己和大嫂幫忙,謝道韞當然是要認真對待的。

 這次來錢塘,主要也是為了這事兒,畢竟丈夫這個人,在這方面,是在是神經大條。

 用丈夫的話來說,這世上非親非故的女子,只能分為兩種:

 妻子,還有其他。

 最初聽到這個話的時候,謝道韞是很無語的,心裡很是替徐婉和趙天香鳴不平,但轉念一想,又有些沾沾自喜。

 有個這種神經大條的丈夫,好像也是個好事兒,反正到目前為止,王凝之確實是說到做到了,每次自己情緒不好的時候,他是一半一半,細膩的時候能主動發現,粗糙的時候就算了,找他談心,那純粹對牛彈琴。

 但這就很好了,哪兒能要求他時時刻刻都關注著自己呢?若真是那樣,別說他了,就算是自己都嫌累。

 況且,在經過長期的觀察,確定丈夫在面對其他姑娘們的時候,連一半一半都沒有了,只有對牛彈琴,謝道韞就非常滿意了。

 所以,想要丈夫來錢塘,幫三弟側面打聽試探一下張彤雲的想法,那幾乎是不可能實現的。

 估計就算是人家小姑娘有心,被丈夫胡攪蠻纏一通之後,也會好事兒變壞事,親家結仇家。

 張彤雲這個小姑娘,按照自己了解到的情況來看,還是很不錯的,樣貌自不必說,相當出眾,鍾靈毓秀的地方,水靈水靈的姑娘。

 才學的話,也是相當可以,畢竟身為一個女子,能隨著家裡兄長,去江州論學的,必然是有幾分真才實學,況且這一點,也不是那麽重要,就像自己和丈夫,都是有些名聲的,出門在外,也是能引經據典的,可兩人在家裡,大多數時候,還不是吵吵鬧鬧,哪兒有那麽多之乎者也?

 然後,就是看為人了。

 就從自己的印象來看,當初在錢塘,道門大會上,謝道韞記得,張彤雲就在自己前頭,問了一句‘道生萬物,為何不同,有的花兒三月開,有的花兒臘月開?’這樣有趣的問題。

 這是討了個巧,但也留有余地,既然問的是這種,自然就不是為了在那麽多世家子弟,名門豪族,座上高官,甚至道尊面前去表現自己,況且留有余地,那就是說,她不過是個小女兒心思,想要逗個趣兒,又怕弄巧成拙。

 能把問題,問到這個程度,足見她拿捏得恰到好處了。

 也能看得出來,張彤雲是有些驕傲的,但並不到狂妄的地步,反而會為別人著想,就算對面是個小道士,也不願給人以難堪。

 從這一點上說,哪怕是自己,或者丈夫,都不如她一個小姑娘,畢竟自己跟著丈夫時間久了,很多時候,都會顯得咄咄逼人。

 就連上次回家,妹子謝道榮都說,感覺大姐現在說話更溫柔了,可話裡那種不容置疑的味道,卻也更加濃重了。

 世家子弟,往往目中無人,當然了,像丈夫這樣有本事的,大家都會覺得難以親近,就更別提那些本事不怎麽樣,脾氣還大得很的那些人了。

 而吳郡張家,畢竟是江南四大士族之一,張彤雲,也算得上是金枝玉葉了。

 可她還是能照顧到一個小道士,不踩著他來給自己揚名,這就足見其善良了。

 至於今兒她時不時就偷偷看自己,謝道韞自然是懂得,因為這樣的眼神,見過太多次了,幾乎是每次自己和一些姑娘們共同出席什麽地方,她們就會拿自己來和她們比較一下,謝道韞早已經習慣了。

 接下來,就是想個辦法,看看這姑娘,對三弟究竟是個什麽想法了。

 而這個時候,王凝之也瞥了一眼那邊低著頭的小姑娘,眼珠子轉了轉,“張兄,你也知道,我大哥如今已經是去了建康,他基本上都沒出過會稽,這次要去建康常住,多少有些不適應,跟我說,那邊就是老人家太多了,雖然有些年輕人,但大多也跟我們王家子弟不熟悉,你去年不也在建康待過麽,有什麽好法子?”

 張玄愣了一下,並不明白王凝之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開玩笑,王玄之什麽人物,剛去了京城,就傳出陛下很是歡喜,還邀請他一共鑒賞書畫,這樣的人,還會覺得在京城無聊,找不到朋友?

 怕是想要跟他結交的朋友太多,王玄之都挑花了眼吧?

 心裡暗暗腹誹,嘴上還是說道:“建康畢竟與其他地方不同,天子腳下,很多事兒,很多人,都與咱們不同,王大哥或許可以多去參加一些……”

 王凝之聽了一會兒,微微一笑,“你說的這些,其實我們也都有想過,但畢竟人生地不熟啊,就算我大哥想去,有的時候吧,人家也未必願意邀請,你也知道,如今王家在朝廷上,可是有人不待見的。”

 “這樣吧,張兄,你不是過些日子,要去建康麽,你去了之後,有什麽好玩的,多叫上我大哥一起,我大哥這個人,實在是太靦腆了,還是熟人比較好辦事兒,咱們也打過好幾回交道了,總比個陌生人強。”

 對於王凝之這話,張玄皺了皺眉,正常來說,不論如何,自己和王玄之,怎麽可能相約一起出去遊玩呢?

 可人家已經表達了善意,自己若是拒絕,既於禮不合,也對張家沒好處,眼下,倒不是說需要和琅琊王氏做朋友,畢竟立場的相對,已經注定了競爭的關系,可是也沒必要得罪人。

 然而,若要在這個時候,說什麽‘沒問題,大家都是好朋友’之類的話,那讓這些坐在旁邊的江南士族子弟們怎麽想,覺得張家背叛了大家,還是覺得自己是個小人呢?

 猶豫之中,那邊的謝道韞倒是開口了,只不過她的目標,不是張玄,而是張彤雲:

 “張家妹子,我上次回家的時候,聽三弟說起,你和你家裡的兄長們,去江州論學,可是讓人大開眼界,張家子弟的學問,令人敬仰,尤其是我也身為女子,知道女子讀書的不易。”

 “夫人過譽了。”張彤雲不清楚她是什麽意思,但這種話,自然是要謙虛回答的。

 “你都能如此有學問,那想必張家幾位兄長,更是人中翹楚,我家裡大哥,最喜歡的就是談書論道,你們也知道,”謝道韞笑著點點頭,這次卻是衝著張玄說了:

 “我家裡爹爹,很是重清談學問,尤甚愛道,就連我夫君,都耳濡目染,愛桃品道,張兄在道門學習多時,對道學必然是頗有心得,若是能和大哥論道講學,必是人間美事。”

 張玄終於笑了起來,點點頭,答應下來:“既是如此,那我進京之後,必是要上門叨擾了。”

 這兩口子,明顯是要自己去找王玄之,肯定不會是為了什麽道學,王玄之怎麽可能那麽無聊,去了建康,研究學問?

 況且,別的不說,就一點,王凝之或許愛桃,卻絕不可能是因為道統,雖然接觸不多,可是王凝之這種恣意昂揚,目空一切的德行,誰看不出來,他還能對道學有多少尊崇?

 這種人,隱士未必是個隱士,但狂生是絕對的狂生。

 只不過,既然人家拋出善意,那自己當然也該接受,能多個朋友,誰不願意呢?何況還是琅琊王氏這樣的朋友。

 雖說大家是個競爭關系,但君不見那謝奕,和桓溫還是好友呢?

 至於他們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麽藥,就等去了建康,見到王玄之,再看吧。

 最關鍵的是, 用道門來做這個引子,那自然就不會有什麽多余的麻煩,王羲之甚是愛道學,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兒,而他的兒子們,自然也對此頗有研究,哪怕是王凝之,當初不也三問道尊?

 而自己跟著道尊學習多年,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兩個愛好道學的年輕人,在一起坐而論道,自然是合情合理了。

 見到張玄點頭答應,謝道韞再開口,“夫君,你們一群大男人在這兒喝茶聊天,我們這些女子,多有不便,還不如我和蘭兒去外頭逛逛,瞧一瞧這春日的美景?”

 王凝之回答:“夫人,我陪你去?”

 “那倒不必,沒得攪了夫君興致,”謝道韞笑了起來,“只是我對錢塘,不太熟悉,若是有熟人引路,自是方便許多。”

 說罷,便瞧了瞧張彤雲,張玄瞧見這一幕,自然是明白,便開口:“小妹,你在這兒也沒什麽樂子,不如陪王兄的夫人,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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