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原本以為季常這個往日裡總被許申給攛掇的傻大個會第一個跳起來索要更多的好處,但實際上這家夥也只是在最初時刻楞了一下,然後就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令人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絕,不似作偽!
季常都尚且如此,許申更不用說,都是嚎啕大哭,連累得豬師弟,山師弟,小丫頭,小豆丁,小菜根都跟著不知所以的哭了起來。
石屋之中,哭聲一片。
最後老太太長歎一聲,算是安排好了‘後事’,就兩眼一閉,繼續打醬油去了,而且這次打的,絕對是真·醬油。
但這只能算是一個開始。
“掌門師妹,如今局勢惡劣,不知我們該如何應對?”季常抹了一把鼻涕淚水,先是對著薑穎一禮,這才‘誠懇’問道。
許申雖然沒有開口,但也淚眼婆娑的瞧過來,糊弄不得。
李肆在旁邊看著,心想好家夥,這是在逼宮呢,過了過了,你們吃翔的樣子太難看。
薑師姐此刻因為太過憂慮,傷心,還沒有從老太太剛才的話語裡收回心神,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不過,他也就是個14歲的孩子,在這個當口說啥都沒用,於是,趁著薑師姐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毫無心機的嚷嚷道:“薑師姐,你昨晚值夜一宿,今天換我來主持雷光五劫陣法吧,既然師姐你認為那頭魔人還藏在附近,我們就更加不能掉以輕心,你們說對吧,兩位師兄。”
如此說著,李肆就從還迷茫的薑穎手中接過陣盤,轉身走了。
於是季常和許申立刻沉默了。
前幾天,雖然是他們兩個主持雷光五劫陣法將那頭魔人重傷,但那魔人何時逃走的卻不知道,尤其這兩天他們一直待在石屋裡,外面的事情都是薑穎主持,所以對那魔人的去向就更加一無所知了。
“掌門師妹,那頭魔人真的有可能藏在附近?”這回連許申都坐不住了,直接詢問,畢竟那可是由金丹修士墮落的魔人,戰鬥力之強大難以想象,有這麽個魔頭藏在附近,他們就算是想分了行李逃走都不安全。
沒準什麽時候就要被一巴掌拍成肉餅。
反而一直留在這荒村之中,依仗雷光五劫陣法才是唯一的生機。
“我也只是那麽猜測……”薑穎下意識的回答道,其實她自己也沒有任何證據,不過昨天下午為了嚇唬李肆,才用了這樣的一個理由。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季常和許申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絕口不提剛才的事情,各自盤坐,開始打醬油。
分家?分行李?
扯淡,我們可是浮雲宗最忠誠,最勇敢的弟子,誰敢分家我們就和誰急!
石屋之中一地雞毛,但李肆出了石屋,就清淨得不行,海闊天空啊!
老太太受傷,自顧不暇,他可以更大膽一點了。
例行巡視了一下村子,再找了個位置方便一下,他就去了村西頭,一腳邁出陣法,一腳卻還在原地,不慌不忙的來上一套大喜大悲掌,再來一套怒火菩薩拳,最後再來一套思念綿綿劍法。
不過由於昨天才收割一茬,今天的收獲有點少。
當然,李肆是個知足常樂的,他覺得這樣的收獲就挺好。
接著,他重置了清心氣場,走出村子,在距離雷光五劫陣法只有十步的距離慢悠悠的走著,看似是在漫步,實則他的一顆心都緊提著。
說實話不是有如意寶珠在四周盯著,
又有清心氣場這雙重保障,他才沒這麽大膽。 嗯,他就是在以身做餌。
昨天薑師姐說那頭魔人可能還藏在村子四周,雖說說者無心,但架不住聽者膽小啊。
那可是金丹修士墮落的魔人,根本不講道理,而且還格外強大。
有這玩意存在一日,李肆就壓根不敢外出,所以這怎麽行?
於是就有了他今日這釣魚的行為。
如意寶珠可以確保他在很遠的距離上就發現那魔人,不用擔心被偷襲。
清心氣場與不動如山印則可以確保他不會被人遠程控制。
與雷光五劫陣法隻相隔十步,則確保了他只要發現不妥,立刻就能縮回來。
總之,方方面面都做好了準備,他這才敢出來的。
很快,李肆慢吞吞的順著村子四周走了一圈,如意寶珠也沒有在周圍發現什麽異常,但他並沒有因此松了一口氣,也沒有忙著返回村子,而是開始不規則的兜起了圈子。
也就是在距離村子十米到五十米的距離內各種橫跳……
他很有自信應付任何突發狀況,直到豬師弟從石屋裡出來小解,突然看到李肆居然在村外大搖大擺的走,立刻就喊。
“薑師姐,你看李肆居然不守規矩出村了!”
豬師弟這麽一喊,李肆心裡就咯噔一聲,壞了,因為這王八蛋的聲音很大,哪怕他是在陣法中大喊,但問題是李肆卻在陣法外面啊,尤其是還喊出了他的名字。
下一秒,薑師姐從石屋裡衝出來,但李肆隻來得及看到她焦急的神色,跟著,就聽很遠的地方,有一個酷似薑師姐的聲音在喊。
“李肆,快回來,你在幹什麽?”
甚至隨著這喊聲,在那個方向,真的有一個酷似薑師姐的身影浮現出來,跟著就浮現出同樣的村莊,同樣的景色,以及同樣的豬師弟。
短短不到數秒,李肆一左一右,竟是好似鏡子一樣,他甚至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這邊的薑師姐,已經是臉色大變,死死捂住嘴。
而那邊的薑師姐,同樣是臉色大變,死死捂住嘴。
李肆需要做出選擇,但如果以為他會有百分之五十的幾率成功返回村子,那就大錯特錯,當那怪異的一幕出現的一刻,他就已經中招,他所有的感官都失效了。
哪怕從一開始他就一動不動,但接下來不管他怎麽走,只要邁出一步,他就回不去了。
此時的李肆好像嚇壞了,立刻邁出一步,但這一步還未等落地,他的不動如山印直接激活,下一秒,四周的鏡像空間哢嚓一下,出現了幾條裂縫,通過裂縫,才能看到真正的村子,甚至他都能看到焦急的薑師姐,以及七竅流血的豬娃子。
嗯,別以為這小子會好過,李肆有極致的清心咒護體,又有不動如山印擺脫控制,他有什麽,當他大聲喊出那一句的時候,未知的詛咒已經纏了上去。
當作死開始的那一刻,陣法都沒用。
“唰!”
就好像一陣風吹過,那幾條裂縫突然消失,鏡像的兩個村莊變成了一個村子,村子裡有焦急的薑師姐,有躺在地上瘋狂吐血的豬娃,他只要往前一跑,就安全了。
有那麽一刹那,李肆心裡真的不由自主的冒出這個念頭,但隨即就被清心氣場的效果給豁免。
這極致的清心氣場就是不同凡響,可惜,無法讓他走出這特殊的幻境,另外他身上的辟邪氣場居然沒有反應,顯然與七情蘑菇不是一路貨色。
“這個怪好強大呀。”
李肆此刻倒是不慌,他反而有點擔心漏了他的底,不過此時此刻想這個就很矯情了。
一步邁出,又一道清心咒打出,不動如山印瞬間被激活,那原本已經將虛實幻境都合為一體的畫面立刻出現了幾條裂縫。
雖然這裂縫飛快的在融合,但架不住李肆打出的清心咒是又快又穩。
因為,他有的是法力。
哪怕一道清心咒就要消耗180點法力,哪怕清心氣場一出,唯一有效的只有不動如山印,那也無所謂。
邁出一步,就是一道清心咒。
李肆走的不慌不忙,步伐穩定,盡管那裂縫始終無法擴大,但也無法融合,所以就能夠給他提供真正的方向。
法力耗盡了,就補充。
反正一步一清心,愛誰誰。
這次他吃了大虧,就從蘑菇軍團找補,反正最後倒霉的不是我。
短短時間,李肆邁出了二十四步,清心咒也釋放了二十四次,突然之間,整個世界突然如鏡子般崩裂,碎成了一地,跟著消失無蹤。
然後李肆再看他自己,竟是已經走到村子近前,已經進入陣法之中。
回首望去,哪裡有什麽異常?
“師弟,快來幫忙!”
那邊薑師姐低聲喊著,似乎根本不知道李肆遭遇了什麽,只在搶救豬娃子,連季常和許申都出來了。
前者皺著眉頭,很是惱怒的樣子,拿著個小刷子在飛快修補石屋,後者則開始巡視陣法,對於豬娃子的遭遇漠不關心。
見到李肆,許申的態度甚至要變好許多,微微一笑,“行啊,李師弟,膽子不小, 你今天若還願意出去獵殺異木,我可以用雙倍價格購買異木殘蛻。”
“豬師弟怎麽了?”李肆故意問道。
“撞邪了,自己作死,怪不得誰,平素裡我們三令五申,不許大喊大叫,這豬娃子,全都當了耳旁風。”
“陣法也無效?”
“嘿嘿,李師弟,你要知道,陣法若真是可以防禦住這些無形無影的邪物,這個世界也就不會被邪神入侵了,他自己大喊,給了邪物可乘之機,這與他是否在陣法之中可沒有什麽關系,倒是李師弟很謹慎,清心咒和辟邪咒一直開著,但是你要聽我一句勸,在野外,有時候即便是清心咒也沒用。”
李肆默然,他現在身上仍然有清心氣場和辟邪氣場在,不過沒有了不動如山印,辟邪氣場也沒有引爆,所以許申也看不出什麽細節。
他沒再與許申交談,快步走過去,但此時薑師姐已經放棄了搶救,站在那裡,眉頭緊鎖。
地上,豬娃子還在抽搐,七竅流血,但始終昏迷,好像陷入了什麽可怕的夢境,一層灰色的影子,正在緩緩沒入虛無之中。
“沒救了,他喊那一嗓子,直接把自己的魂兒給喊飛了。”
薑師姐搖頭歎息,人要作死,真是沒辦法。
“他沒事喊什麽?”李肆問。
“我哪裡知道,我們在石屋裡,只聽到他大聲喊了一句‘薑師姐’,幸虧我當時是在石屋裡,石屋的外部還有符紙防護,不然我也得中招。”
薑師姐也挺鬱悶的,人在石屋坐,只差一點就禍從天上來,找誰說理去?